宿年诧异道:“走小路,安全吗?”
“自然安全,这里虽然是小路,但是离姜国军队驻扎处极近,贼匪自然不会选择在此处行凶。更何况,贼匪在没有私仇的情况下,一般不劫持王室的马车,得罪了王室宗亲,这样对贼匪套不着好处。”
宿年心中暗叫佩服,对这位见微知著,谋识过人的杜若另眼相待。
听杜若如此说,宿年便安心地在马车内睡着了。或许是走得太匆忙,总觉得落下了点什么。突然间马车停了下来,宿年没抓住车轼,幸好又杜若扶住。
忽闻款冬冰冷的声音,“被包围了。”
杜若连忙掀开车帘,不禁皱起了眉头,眼神严峻。夜色中冷兵器散发寒光,而且为数不少,暗中尚且不去算,明着的就有五六十名之多。
宿年听到一阵冷兵器撞击的声音,大概是款冬与贼匪打斗了起来。虽说款冬是慕彻派给宿年的高手,毕竟对方人多势众,难免会败下阵来。
宿年咬着唇,心中恍惚了起来,对杜若说道:“杜若,我知道你会武功,而且不亚于款冬。你出去助款冬一臂之力。”
宿年早就发现杜若会武功,她的刀法特别好,从给宿年削平果就可见一斑,没人能削出如此薄的皮。更何况,一个侍女,如何有这般见识?如何能在危难之时镇定自若?答案只有一个……她是靖国培养的死士。
“不可!”杜若坚决地说道,“奴婢和款冬同是靖国死士,随时可以为国而死。不能独留姑娘在马车中。这些人,款冬足够对付。”
话毕,宿年忽然闻到一股幽香,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什么知觉也没了。
“爷,您说这丫头真的有利用价值吗?小的实在是看不出来,这个残废能怎么样。”
“她手下的那两个可是绝对的高手,若不是用了姹紫嫣红,恐怕你们个个都要死在他们手中。更何况,她坐的马车上有靖国王族的标记,价值大着呢,哈哈……”
宿年大概是被擒在一顶营帐之中,双手被缚着,就连眼睛也被蒙住了,隐约能听到几个人进进出出。
他们绝对不是普通的贼匪,哪有贼匪在没有私仇的情况下,故意抓皇族中人找死?一般情况下,皇族能避则避。一旦误抓皇族,就会和官家扯上关系。皇族怎么会凭空让贼匪敲诈?定然会派大军镇压。这对贼匪来说会更加不利,反而会陷入麻烦。可是,听了他们刚才这番话,显然是冲着“靖国皇族”这四个字来的,难道他们另有图谋?
“爷,她醒了。”
“嗯,马上给她松绑,昏迷了三天了,别把她饿坏了。”
随即,有人帮宿年松绑,连带着缚眼的也松了下来,面前摆着三菜一汤,还冒着热气。
为首的是一名四十上下的男子,脸上留着络腮胡子,一脸笑意,“姑娘好生吃着,这里不比靖国,自然没有那么多珍馐。我们不过是请姑娘来这里坐一坐,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姑娘若是想回靖国,不如留一物证,让我派人送到靖国,如何?”
宿年诧异,他这是要主动告诉慕彻她被劫走了,到底有何目的?
宿年自然不擅长写勒索信,吃完饭后思索了很久,用了十八种开头,修改了很多遍,都不太满意。太傅是一代皇师,没人敢向他打劫,更没有写勒索信的经验,以至于宿年面对勒索信也只能一筹莫展。
贼匪首领自然没心思等宿年创作灵感的出现,很是不满地从宿年手中夺过纸张,亲手写了一封勒索信,命宿年将自己的名字签上,顺便还画了个押。
正巧,一名小喽啰走了进来,宿年趁着贼匪首领和他谈话时,宿年故意将地址写成了“雍州夏阳王府龙城侯慕钦亲启。”既然要打慕彻的主意,那她偏偏让这封信送到容钦那里。
龙城,入夜。
关外的月亮特别圆。
容钦独自一人走在黄沙漫天的关外,身披银狸大麾,紫色的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下颌线条分明,薄薄的唇,高挺的鼻梁,这原本很是英气的容貌,偏生长了一双女态的丹凤眼,多了几分莫名的惆怅之情,丝毫不像当年醉生梦死璇玑阁的纨绔。
边塞的风不比雍州,更不能和富丽堂皇的洛阳相提并论。
“侯爷,有您从雍州来的信。”一名护卫你逆着风呈上信笺。
容钦诧异,半年前与夏阳侯闹翻,来到龙城半年有余,夏阳王府从未给他送来一封信,怎么今日有闲情给他写家书?
“听闻,这是从雍州八百里加急送到龙城的。”
容钦轻笑一声,莫不是夏阳侯又逼着他娶那什么玉衡公主。好笑地接过信笺,看清字迹后脸上的笑容浑然一僵,少顷,他的脸色越发阴沉,“这当真是雍州寄来的?中途可有开过封?”
“夏阳王妃曾看过此信,看完后便命人八百里加急送到龙城,途中再无人敢妄动。”
容钦恼怒地骂了一句,“这小祖宗,又给我闹事。”
“侯爷,有何指示?”
容钦一脸不悦,连忙说道:“本侯出城几日,龙城之事交予凌将军暂代处理。”
据宿年这几天的观察,这根本就不是贼匪,这分明是一支有组织有纪律的军队。
宿年大约能猜出来他们的目的。他们是郑国的死士,郑国与姜国交战,他们本打算在此扮作贼匪劫持姜国王室,未曾想有一辆靖国王室的马车经过,误打误撞地劫持了宿年。倘若靖国王室在姜国遭到挟持,靖北王一怒之下定然与姜国决裂,姜国得罪了最强大的诸侯国,对郑国来说有利无弊。可是,他们万万没想到,他们劫走的这个人,是个受了靖国恩惠的姜国人。
隐约听到营帐外传来的声音,“爷,书信已经传到,现在怎么办?”
“自然是杀了她。靖国皇室被劫持算不了什么,要是死在了姜国,倒是要看看姜国的那位摄政王该怎么办。哈哈……让慕彻来对付止殇,再好不过……”
宿年心头一紧,连忙从衣袖中摸到匕首。这是当初止殇送给她的,本以为此生都排不上用场了,如今还真是用到了。
一人闯进了营帐,手中拿着刀,脸上还戴着笑意,“听闻这可是靖国皇族女,居然要死在这里,还真有些下不去手啊……”
可惜宿年腿脚不方便,否则就能逃出去,眼看着刀子渐渐逼近,宿年大喊一声:“别过来,靖北王若是知道你们杀了我,定然会让会让郑国一同陪葬。”
“哟,都要死了的人还嘴硬,靖北王不会知道你死在郑国的刀下,他会认为是姜国的摄政王管辖不利。”那人瞧上了宿年脖子上挂着的锁心锁,“这金锁看上去价值不菲,反正都要死了,不如……”
他的话未说完,只听见外面一片脚步声慌乱。
“不得了了,姜国军队把这里包围了!”
那人一慌,还不忘置宿年于死地,一刀子正要砍下去,突然间胸口一股剧痛,一支枪生生地刺进了他的心脏。闯入营帐之人看到宿年的容貌,竟然愣住了。
宿年抬头瞧着他,唯独认得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如同浅溪一般清澈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