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瑀攸满足地眯了眯眼,街道上的人不少,甚至有些吵闹,可文瑀攸却格外的喜欢这种感觉,至少,这让她觉得很真实。
“三舅母,前面好热闹啊,我们去看看好不好?”文瑀攸伸出手,指向车窗外,转过身问李氏。
李氏迟疑了一会,“阿衡,舅母先让人下去打探一下发生了什么是我们在过去好不好?”
“好啊。”
“夏帘,去看看前面发生了什么?”李氏扬声道。
“是,夫人。”
没一会,叫夏帘的丫鬟便回来了,口齿清晰的回禀道:“前面有个小姑娘在卖身葬父。那姑娘叫米梓华,今年九岁了,刚出生就被她父母抛弃了,从小跟着她师父生活。前几天她家起了火,她师父被烧死了,她没钱安葬她师父,只好在这卖身了。”
文瑀攸听完夏帘的回禀后震惊了。米梓华啊!神医米多唯一的亲传弟子!什么她师父被火烧了,事实上就是米多那个老头觉得徒弟大了不好玩了就拍拍屁股走了。这么好的机会摆在她眼前,她怎么能放过!
文瑀攸扯了扯李氏的袖子,道“舅母,小姐姐好可怜啊,我们帮帮她吧。”
“这……”李氏有些为难。
“阿衡也没有娘亲呢……”文瑀攸小声地嘟囔着,可离她最近的李氏还是听见了,不由得心头一酸。季氏的死到底还是给了文瑀攸不小的打击,毕竟还是个这么小的孩子,就没了娘。更何况季氏留下的人里也没几个堪用的,文瑀攸这次也只带了祝妈妈和元棋两个人,是该添人了。
李氏就让夏帘把米梓华叫来,问道:“你都会些什么?”
“夫人,我什么粗活累活都能干,我还和我师父学过些医术。”马车外传来少女清脆的声音,不仅声音好听,说出的答案也让人很欣喜。
正常人家的小姐,病了伤了都只能找大夫来,身边的丫鬟婆子哪会懂歧黄之术?可那大夫又不能住到自个院子里,要是真有个紧急情况怎么办?若是身边有个会医术的丫鬟就好办了。李氏正是想到了这一点,便使人拿了银子给米梓华,这时就这么定了下来。
因为有了米梓华这一出,众人就在凤阳多留宿了一天。米梓华的动作也快,第二天下午就到了李氏的庄子。签了卖身契,又给文瑀攸磕了头敬了茶,文瑀攸就让元棋找出一套衣服来给米梓华。米梓华的身量和元棋差不多,穿了元棋的衣服也合适。文瑀攸身边的一等丫鬟从的都是“元”字辈,米梓华就改了名叫元梓,领的却是二等丫鬟的俸禄。元棋也搞不懂自家小姐在想什么,不过她也从来没搞懂过。
文瑀攸又得了一员大将心情自然舒畅,她上一世就没能培养出得力的人手,这一世绝不能这样了。文瑀攸身边的大丫鬟如今就剩下了三个,可文瑀攸没有丝毫要往上提人的意思。元寒已经从她身边调走了,文瑀攸没问过元寒是怎么被处置的,她也不想知道。一个迟早会背叛的人还是早些处理了好。
等文瑀攸一行人到达桐城的时候已经是腊月十三了,季老太太站在定安侯府门前亲自迎接他们回来。看着明显消瘦了不少的季老太爷,季老太太只问了一句,“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季老太爷笑了笑上前拉住老妻的手。
文瑀攸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据说当年季老太太为了嫁给季老太爷不惜背上叛国的名声,就是为了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而这份感情在经过了时间的打磨后丝毫没有褪色,反而更显珍贵。文瑀攸看着相携而立的季老太爷和季老太太恍然间好像看见了文景魁和季氏。
“阿衡,这是外祖母,怎么,不认识了吗?”李氏笑着牵着文瑀攸的手,示意她上前去给季老太太请安。
“见过外祖母。”文瑀攸上前规规矩矩的见了礼。季老太太看着眼前的小外孙女,尤其是看见文瑀攸那双碧色的双眸时,竟止不住的颤抖。
“好孩子,都是一家人哪有那么多说道,起来吧。”季老太太把文瑀攸扶起来,抬手抚上文瑀攸的脸,轻声念着:“真像啊……”
站在一旁的林氏走上前来扶住季老太太,“母亲若是想和阿衡亲近啊,还是先回屋里的好。这大冷天的,莫把几个哥儿姐儿冻坏了,到时候母亲又要心疼。”
“老大媳妇说的是,先进屋吧。”
季老太爷和季老太太走在前头,文瑀攸几个小的跟在李氏后头进了定安侯府。定安侯府于永安侯府不同,永安侯府里的景色更多地展现的是一种精致的美;而永安侯府却流露出一种大气的美感。
林氏给文瑀攸安排的院子离季老太太的不远,文禹奇依旧和文瑀攸住在一起;文禹松跟着季老太爷住在外院。文瑀攸很喜欢这样的安排,想来为了安顿他们几个大舅母也费了不少事。
因着马上就要过年了,文瑀攸几人的新衣都没做,林氏就领了人给他们几个量尺寸,又让人拿了料子来给他们挑。文瑀攸几个还在孝期里,所以即便是过年要穿的衣料也都是素色的,也没什么好挑的。文瑀攸随便指了两匹就回房睡觉了。
等到大年三十的时候,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了团圆饭,就移步了大花厅。
一大家子人聚到一起也算是其乐融融。李氏和林氏凑到一起不知在说什么;季老太爷和季老太太干脆就拿了棋盘子出来,在那里大杀特杀;几个小辈的早就坐不住,开始闹了起来;文禹松即便是在守岁也不忘拿着本书细细品读。至于文禹奇,早就被人抱着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睡觉去了。
文瑀攸无聊的扒拉着盘子里的糕点,她白天睡得不少,守个岁什么的自然没问题,只是好无聊啊。
“小丫头,那盘子里的糕点就有那么好?”
一道戏谑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文瑀攸一回头就看见了自家五舅舅季醇凑过来的那张大脸。文瑀攸翻了个白眼,随手抓起一块点心就朝季醇脸上糊去,嘴里还念叨着:“五舅舅亲自尝尝不就知道了吗。”
季醇猝不及防被糊了一脸黏糊糊的点心,用手帕把脸擦干净又笑嘻嘻的去揉文瑀攸的脸,“小丫头果然就不一样啊,比那帮皮小子好玩多了。要不小丫头,你给我当闺女吧。”
“想要闺女自个生去,拐别人家孩子算什么样子。”季老太太慢悠悠地落下一子,又瞪了自个小儿子一眼。
季醇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我这不是没能耐吗,谁家姑娘能看上我啊……”
“你还有脸说!”季老太太一听就火了,“上回你大嫂给你说的那个王家的三姑娘我看就挺好,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领着人家姑娘去逛青楼,也亏你想的出来!”
要说季醇也是个奇葩。季醇今年才十五岁,不从文不从武偏偏要从商。季老太爷也不拦着,反正季家的儿郎到了十二岁季老太爷撒手就不管了,吃穿什么的全靠自己挣。季家的老大季英和老三季连从小就是在军营里摸爬滚打长大的;老四季丰十七岁就中了两榜进士;老五季醇十四岁就琢磨着自个开铺子了。就连季英的长子季讼今年十三岁也已经进了军营当个普通的小兵。
李氏就在一旁笑着打岔:“五弟今年才十五岁,自然是不急的。不过我看啊,四弟的婚事是不是该往上提一提了。”
季老太爷一共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已经嫁了出去,大儿子和三儿子也已经成了亲,剩下打光棍的也就只有季丰和季醇了。
季丰莫名其妙地躺枪也不尴尬,只笑着摇了摇他那把冬凉夏暖的折扇,摇头晃脑地来了句:“大丈夫不立业无以成家……哎哟,爹你打我干什么!”
“我打你做什么?“季老太爷瞪了季丰一眼,“你今年都十九了,过了年就二十了。你大哥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讼哥儿都能满地跑了!”
“我大哥那是少年英雄,风流倜傥,英俊潇洒,自然能吸引来像大嫂这样的大家闺秀的倾心……哎呦喂,您老又打我干嘛,我是你亲生的吗?”
“你不是我亲生的,你是我从大道边上捡来的!”季老太爷被气的吹胡子瞪眼。季老太太瞧见了便笑,用手指敲了敲棋盘,道:“到你了,还下不下了?”
“下,怎么不下。”
季英看了一眼正在堵气的季丰但笑不语,只转过身去和自家三弟继续聊军营里的事了。
文瑀攸捻了块云片糕放到嘴里,嗯,这么看来,时间也没想象中的那么难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