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连滨市妇幼保健医院,位于市中心的繁华街道上。门诊楼就有五层,住院部二十四层,占地45亩,业务用房7万8千米,多次被评为省级 “双文明单位”、“价格诚信单位”、及“花园式单位”等荣誉称号。
老百姓生病看病,一般都来这样的价格诚信单位,所以这里接待的不只是妇幼儿童了,它已发展成为了“集医疗、科研、教学、预防、康复为一体的综合医院。”
再加上这又是花园式单位,处处花草飘香、喷泉音乐开放,还有供病人和家属休息的桌椅棋盘,非常人性化的设计,令不管是病人还是家属都有着宾至如归的感觉。
苏锦墨和涂文鸣两人并肩走在通往后花园的台阶上,交流很少,偶尔互相望望,相视一笑,心领神会。因为涂文鸣说他来哈连滨休假,所以想陪着苏锦墨,所以苏锦墨没有让陆文玉陪,也没让开车来的司机陆文良一起进来。哈连滨市妇幼保健医院的门诊楼与住院楼中间就是一个非常大的花园,里面有喷泉,此时音乐正播放着欢快的歌曲:“老公让我为你捶捶背”: 老公让我为你捶捶背,老公快来看看我的美,你在给我幸福的滋味,就像树上鸟儿成双对……。
特大的花园里,种植着牡丹、芍药、月季等普通而又名贵的花。因为夏季,繁花似锦,鸟语蝶飞。人们穿行在花园里,听风赏花喝茶聊天,真有着忘乎所以的感觉,沉醉良辰美景,不知今夕何夕。
如果没有不时从门诊楼推出急诊需要住院的病人,如果没有110急救车的轰鸣,如果没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与护士的穿梭来往,苏锦墨都有着恍惚的感觉,此刻正与相知相惜的人儿漫步花海云端。
“小墨,我们上楼吧。”涂文鸣没有打扰苏锦墨的神游太虚,但走到了住院楼时,他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伸出手小心搀扶着苏锦墨抬脚走上了住院楼的台阶,进入大厅。
九楼的走廊里,苏锦墨迎面看到了兰萍娇的妈妈,正在护士站里焦急地问值班护士:“护士,请问14病房3床的孕妇她喊肚子疼,是不是要生了?”
而那值班女护士正在配药,听到病人家属咨询,马上放下了手里的工作,转身微笑着回答道:“阿姨,孕妇阵痛很正常,她的预产期还有一个星期,您就放心吧。”
看到护士灿烂的笑容,焦急的兰萍娇的妈妈顾芝花也放心了,她哦了一声后,转身准备离开,却又想起了什么,她又回过头来问护士:“可是,护士,她昨天大出血,所以才送来住院,这个时候她肚子疼得不行了,您看……”
苏锦墨听到这里,快步进上前,拉拉顾芝花的手,亲切地叫道:“阿姨……。”
矮胖的顾芝花听到有人叫她,本能地抬头,凝视着苏锦墨,依稀熟悉但她不敢确定,迟疑地问道:“请问你是……?”
“阿姨,我是娇娇的大学同学……。”苏锦墨微笑着,定定地看着顾芝花。
“哦,想起来了,你是墨墨……。”顾芝花一手紧紧地握着苏锦墨的手,一手指着她的脸笑着说:“墨墨,你还是这么漂亮,一点都没有变,还是大学时那个样子……”
“呵呵,谢谢阿姨。”也是满脸笑容地看着顾芝花,笑着说:“阿姨也还是一点没有变化,我一眼就认出你来了。”
“哪有哦,阿姨我都老了。唉。”顾芝花一声长叹,将刚才的熟人重逢欢喜场面又拉回到了现实中来,她说:“墨墨你还不知道吧,你娇妹妹要生小孩子了,大出血,我怕……”顾芝花说着,泪水不自禁涌上眼眸,水珠涌动,晶莹欲滴。一低头,斗大的泪珠儿,还是顺着眼角,倾泻而下。
“放心吧,娇娇妹妹身体一向很好,她不会有事的。”苏锦墨安慰着,递上纸巾,握住顾芝花肉厚粗壮的手掌,鼓励着她。
“咦,这位是……?”顾芝花擦掉了眼泪,看到了苏锦墨旁边的涂文鸣,这时的涂文鸣本来站在苏锦墨的身后,听到顾芝花的询问,他走上一步,拉住了苏锦墨的手,含笑看着顾芝花。
顾芝花当然明白是什么意思,所以紧皱的眉头很是舒展开来,露出一个了然于心的安心笑容,对苏锦墨说:“快,墨墨,介绍下你那位吧,他也陪你来了……。”
既然涂文鸣有意让人误会他们的关系,何况现在她和涂文鸣的关系也是不明不白的,所以苏锦墨也没有刻意隐瞒,只是推掉了握住自己手的涂文鸣,走到了顾芝花的另一面,攀着她的肩嘻笑着说:“他呀,他叫涂文鸣,我们都叫他涂总。”
“呵呵,涂总。”顾芝花犹挂泪珠儿的胖脸仰视着魁梧高大的涂文鸣,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女儿,未婚先孕,如今要生小孩子了,身边只有她这个母亲跑前跑后,担惊受怕……。悲从心起,顾芝花的眼泪又如断线的珍珠儿,一颗一颗,叭嗒叭嗒往下掉,落在她的掌心里,湿漉漉的,同时也湿润了苏锦墨的眼眶。
“阿姨,我们去看看娇娇吧。”苏锦墨递上纸巾,给顾芝花揩掉她脸上的泪滴,然后自己也偷偷地抹了抹眼眶。
“哦,我给忘了。”顾芝花经苏锦墨提醒,忽然惊醒起自己女儿正在病床上大叫肚子疼的情形,她小跑着在前面领路,那肥胖的身躯因为激动,还有担忧,因着奔跑的速度而不停地抖动着。
苏锦墨和涂文鸣大步跟在后面,穿过长长的走廊,三人的急促脚步不停地回荡在空旷的走廊上空,令擦肩而过的探望病人的家属和护士纷纷好奇地回望。
散发着消毒水味的病房里,病床上的兰萍娇握住肚子,大声喊:“疼,疼死我了……”,头发凌乱,眼神散乱。旁边孕妇的家属围过来安慰说:“阿妹,忍耐一会儿,护士就要来了……。”也有人不停地看向门外,焦急地问:“顾嫂怎么还不回来……?”
推开了门,顾芝花快步跑向兰萍娇,抚摸着女儿的秀发,欣慰地告诉她说:“娇娇,快看,谁来看你来了?”
或许还是心存渴望,兰萍娇吃力的睁开眼睛,一时之间,她忘记了所有的痛,眼里只有站在门口,同样怔怔望着自己的昔日的老同学、好姐妹。
兰萍娇的眼睛涩涩地,嘴唇动了动,仿佛脸庞因刚才的疼痛嫣红而霎那间变得刹白,涂文鸣从苏锦墨的身后看过去,她原本清丽惨白的容颜,因着欢喜、因着激动,还有着随时都来自她肚子里小生命的阵痛而紧蹙的眉头,伤心处的风情,竟也有着令人不敢逼视的美丽。
苏锦墨的眼睛亦是涩涩的,苦涩连同悲伤,在见到了兰萍娇的霎那,种种爱与恨、痛与悲,一齐涌上心头。涂文鸣站在她的身后,只能看到她的肩,有着轻微的瑟瑟发抖,还有她自然垂在膝下的紧握的拳头,预示着她心头复杂的情愫。
昔日的同窗姐妹,就这样默默相对。
许久以后。
“你好吗?”兰萍娇忽然这么,轻叹地问道。
苏锦墨的内心深处,不知为何,猛地狂跳了一下,心中最柔软的部分,不期然因着好友的问候而莫名感动,她强自镇定下来,微笑着回答:“我很好,你呢?”
“我很好。”床上的兰萍娇恍若要支撑因为地震而倒塌的房梁陡然被人折走了似的,身上顿感轻松,而长长地松了口气,又再次躺倒在床上,握住肚子,紧皱着眉头,小声地呻吟:“疼,好疼。”
苏锦墨快步走近,握住兰萍娇握在肚子上的手,给她力量,帮她小心地揉着她的肚子,低声叹了口气,幽幽地说:“一定是男孩子吧,他在妈妈肚子里与你闹着玩儿哦。”
兰萍娇愣住了,刹那间,脑海中已转过了无数的她们在一起的画面,最近的是在另一个城市的妇幼保健医院里,好朋友苏锦墨拉着自己的手,“娇娇,听姐的话,咱们不要这个孩子了吧?”……“走。姐带你去做手术。”……
仿佛这一刻,她们又回到了当初误会丛生的地方。
哦,又是妇幼保健医院。
她这般低沉地想。
“你原谅我了吗?”压抑着痛楚,兰萍娇抬头急切而热烈地问道。满眼的惊喜与热望,令苏锦墨不敢对视。
苏锦墨下意识地低下了头,拾起她的手,小心地在手心里摩挲,就如当时在市妇幼保健医院里当她听说兰萍娇生病了,飞车赶去后,兰萍娇握住她的手,关切地说:“你看,你手这么凉,快,握握……”。并配合着将掌中的苏锦墨的手放到嘴边,不停地呵着热气。此情此景,像极了她们还在学校时,常常手握手,说着知心话。
场景相同,但苏锦墨的心境已巨变。
“你为什么要请求我的原谅呢?”苏锦墨淡淡地问,然后她将兰萍娇的手放在嘴边小心地哈着她嘴里的热气,给曾经的好姐妹以温度。但眼睛却没有与兰萍娇对视,而是转头看向了窗外。
一方天空,几朵白云,几只小鸟,在相互追逐。偶尔清风徐来,吹动纱窗,吹动薄帘。
兰萍娇不明白苏锦墨的问话,她只淡淡一笑,声音幽幽,在这清风吹拂的凉意中,带着些许惊讶:“请求你原谅我当时的不辞而别。”
“那你当时为什么要不辞而别呢?”目光终于落在了兰萍娇平静如水的脸庞,苏锦墨坐在她的病床沿,也是平静地问着平常的话。
“哦,是这样子的。”旁边的顾芝花给兰萍娇倒了一杯热开水,抬起她的头,喂她喝下去。抽出床头柜的纸巾给她的女儿揩嘴,边揩边给苏锦墨解释道:“当时我接到娇娇的电话说她住院了,我和她弟弟就赶过去把她接回了哈连滨,因为这是省城,医疗条件要好得多,当时走得急,所以娇娇就没有去与你告辞了,你不会怪罪娇娇吧。”
或许是热开水起了镇定的作用。或许是因为与曾经的好姐妹相见的缘故,兰萍娇的脸色又恢复了正常的红润,顾芝花已将兰萍娇安置好,给她盖上了被子,兰萍娇静静地躺着,安心地看着苏锦墨。
“阿姨,娇娇的身体要紧,我怎么会怪她当时的不辞而别呢?”苏锦墨拍拍顾芝花的手,安慰地回答着。
可她的心,却在隐隐作痛,凝视躺着的心满意足的兰萍娇的笑容,苏锦墨在心里默默地问道:“娇娇,我曾经的好姐妹,我把心都交给了你,我是要你来帮我老公的,你却为什么还要欺骗我,为什么要背叛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