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娇娇,你怎么到妇幼保健站来看病了?到底是什么病吗?都快急死我了……。”苏锦墨拉着兰萍娇站了起来,从头到脚不住地打量着她,看得兰萍娇都不好意思了。
兰萍娇粉面通红,娇羞地低下了头,轻轻地推了苏锦墨,忸怩地说:“人家……人家……”后面的话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恍如蜜糖在喉,微张着嘴,瞪着眼珠,看了苏锦墨一眼,后又飞速地低下了头。
苏锦墨不解,却见兰萍娇如此娇羞模样,更增添了无尽的好奇心,试探着问道:“谈恋爱了?”
兰萍娇不答,依旧粉面低垂,美目含春。
“快说说,是哪家幸运公子,得到我们娇娇妹妹的亲睐?”苏锦墨笑遂颜开,一把搂住兰萍娇的肩,脸贴着她的脸开心地问。
苏锦墨是真心为好友高兴。因为兰萍娇比苏锦墨小一岁,今年也有28岁了,一直高不成,低不就,依旧单身一人,在这异地他乡,一定倍感孤独与寂寞。
坠落爱河的兰萍娇脸畔梨窝若隐若现,面若芙蓉,艳若桃花,显而易见,就算是再平凡不过的女子都会因为爱情的滋润而容颜焕发,美艳不可方物。
苏锦墨想再取笑好朋友一会,但看到兰萍娇低垂着粉颈,通红娇艳的羞颜几乎都快要埋进胸前了,她终是不忍,于是,收起嘻闹调笑的神情,拉她的手,诚恳友善地说:“对我还保密呀,快告诉姐姐,帮你参谋参谋。”
感同身受,苏锦墨在突与其来的巨大喜悦中忘记了自己的忧伤,满心里都是替好姐妹开心。她低头直视着兰萍娇,后者正鼓足了勇气回视着她,但最终还是辜负了苏锦墨的期待,兰萍娇的眼神不停地闪烁,别过脸去看向了别处。
突然,一股难耐的酸楚感觉涌上喉咙,逼迫着兰萍娇捂嘴弯腰,四处寻找垃圾筒,清理她肠胃里不断涌动的酸酸水水。
苏锦墨不知所措地跟在兰萍娇身后,小心地搀扶着她,给她递纸,给她捶背。
兰萍娇小跑着来到了楼梯口的垃圾筒前,蹲下来,对着黑色垃圾袋弯着腰张着嘴呕吐。
可是,眼泪鼻涕汗滴流了满脸,她缺少食物的肠胃并没有什么东西被吐出来。一阵干呕之后,兰萍娇吸了下鼻子,接过兰锦墨递过来的纸巾胡乱地擦了擦。
苏锦墨小心地扶着兰萍娇的腰回到了她们刚才坐的位置上。
没有生过孩子的苏锦墨还是隐约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她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兰萍娇,就如手心里捧着的一束花,那般珍视与呵斥着她。
“是谁的?”苏锦墨一声怒问,带了几分凛然,击响在兰萍娇的耳边。
兰萍娇呕吐之后面容特别憔悴,又听到苏锦墨冷冷的寻问,追问孩子的父亲是谁,她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失去颜色的面容更显得兰萍娇的眼睛特别大、特别明、特别亮。亮如天边的星,晶莹剔透,盈盈欲坠。
兰萍娇睁着她亮如星星的眼眸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好姐妹,曾经无话不谈的闺蜜,因为成长,而有些话却不能说出口,只能深深地埋进心里。
苏锦墨张大了嘴巴,心中有无数个疑团,希望好朋友可以解答。但看到兰萍娇的神色,她终不忍心再出声责骂。
于是,话到嘴边的责备,化为无声、化为心疼。
伸出手紧紧环抱住兰萍娇的肩,柔声问道:“傻妹妹,为什么要一个人承担,不告诉姐姐,让姐姐来陪你。”
兰萍娇鼻子发酸,她想放声大哭,可胃里的酸水又在翻滚涌动,只好再次起身跑向了楼梯口的垃圾筒。
两行热泪,连同初孕的反映,惊天动地的,喜悦流趟。
一切平静之后,兰萍娇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化验单递到苏锦墨的手中。
但只见纸上骇然写着:怀孕两个月了。
苏锦墨沉默了,默默陪着兰萍娇,她不知道是该替好姐妹高兴还是该难受。
一个未婚妈妈,她需要有多么大的勇气来面对流言蜚语,来面对世俗异样的眼光……
未来又该如何抚养、负担没有父爱的小生命的成长、教育与生活……
虽然,现代文明社会非常宽容了,未婚妈妈很多很多,但被遗弃的孩子也很多很多……
想到此处,苏锦墨坐不住了,她扶正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兰萍娇,逼迫着兰萍娇看向自己,眼睛直视着眼睛,苏锦墨斩钉截铁地对兰萍娇说:“娇娇,听姐的话,咱们不要这个孩子了吧?”
“不行。”不假思索,冲口而出,兰萍娇回答得更斩钉截铁。
昂首挺胸,这次兰萍娇没有一丁点躲闪、退让的意思,她的眼神异常坚定与执着。
眼睛直视着眼睛。
两个闺蜜,就这么,默默地,对视。
这时,隔着花坛的住院部那边,高音喇叭里正高喊着:“呼叫凌玉峰教授,快来手术室,一个孕妇,难产,生命危险……”然后她们看到,众多的穿白大卦的医生和护士,纷纷从不同的地方,跑向同一个地方……
眼睛直视着眼睛。
两个闺蜜,眼神,不约而同,流露出了恐惧。
“走。姐带你去做手术。”不再犹豫了,苏锦墨用力拉起了兰萍娇,拖着兰萍娇往手术室方向走。可任凭她如何地拖拉拽,兰萍娇就是不移步。
“姐,放手。”兰萍娇在苏锦墨的身后哀求着。
苏锦墨长得很纤细瘦弱,兰萍娇长得很圆润高大,显然拖人的力气比被拖的人的力气要小得多,所以苏锦墨拖不动兰萍娇,兰萍娇纹丝不动,就这样僵持了几秒钟,苏锦墨已累得满头大汗了。
三月早春的天气寒冷异常,可苏锦墨的全身都在冒汗,好似跑了一场马拉松,她顿感身心皆疲惫。
正当苏锦墨准备放弃的时候,欧阳俊卿急跑过来的声音连同愤怒地呼叫声同时传来了,只见他快速抢过兰萍娇的手,对苏锦墨大声呵斥道:“苏锦墨,你在干什么?”
不曾想苏锦墨拉着兰萍娇的手被欧阳俊卿给打了一下,苏锦墨吃痛地放开了兰萍娇的手,皱着眉,苏锦墨左手捂着自己的右手,满含着热泪幽怨地看着欧阳俊卿。
盈盈眼波,涟漪阵阵。
苏锦墨怔在那里,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只觉得脑海中千百种思绪千回百转,千百个念头纷至沓来。
曾经的爱人,冷若冰霜,恩情不再。
曾经的伴侣,形同陌路,冷漠相对。
“不甘心啦。”苏锦墨摇了摇头,试图将眼中几近欲滴的眼泪摇进入心湖。可两行热泪,还是毫无阻挡地破云抉堤而出。
举起衣袖,沉重地擦拭眼泪。
苏锦墨哽咽着回答:“我干什么?你瞎眼了吗?你看不到吗?” 不自禁流出的泪水爬满了脸颊,不小心流进嘴里,涩涩的,苦味难咽。
“是,我是瞎了眼。”欧阳俊卿一手搂抱着兰萍娇,一手提着装药的袋子往走道楼梯口方向走,冷冷地走过苏锦墨身边,“嘿嘿”冷笑道:“我是瞎了眼,才会与你结婚。”
“与我结婚怎么了?”一声尖叫,苏锦墨恍若踩着弹簧似的,冲天而起,轻盈地挡在了欧阳俊卿的面前,泛着泪花的眼珠突兀,那里盛满了怒火,指着欧阳俊卿的鼻子厉声问道:“与我结婚,我有亏待过你吗?我有虐待过你吗?我有……”盛怒之下,苏锦墨越说越气,嘴唇不停地抖动着,哆哆嗦嗦,凝聚着愤怒与怨恨的女人,举起袖子掩住了嘴,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你还有什么?”同样盛怒的欧阳俊卿凛冽地站在苏锦墨的面前,全身僵直,冰若冰霜,对面的苏锦墨感觉着一股寒凉之气,从脚底渗入心底,浑身冷得直打寒颤。而他手挽着的兰萍娇亦感到了一股肃杀凄凉之意,曾经相亲相爱的一对爱侣,今天却恶语相向,她不忍再看。
兰萍娇用力想挣脱欧阳俊卿的掌握,可后者反而更用力的将她拉入自己的怀抱。只见欧阳俊卿低下头贴进了苏锦墨的脸,咬着牙从咬缝里挤出了一句话:“你—有—对—得—起—我—吗?”
苏锦墨的脸色在刹那间变得苍白如纸,她只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迅速加快,仿佛全身的血液全部倒流,随之心生而起的丝丝绝望彻底将她的理智击垮。她发疯似的抓起自己的手提包,奋力向欧阳俊卿扔去,然后,披头散发的女人瞄着腰随着手提包的速度不管不顾的疯牛般地向欧阳俊卿的腰间撞去,嘴里一连串地骂道:“你……混蛋……你不是男人……”声音嘶哑高吭,如火山喷发,岩浆漫延,灼烫了聚集在他们周围看热闹的人群。
她的疯狂一撞,人家欧阳俊卿早就轻巧躲过去了,由于惯性的推动,苏锦墨收势不住,排山倒海般,柔弱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沉闷地摔倒了在地上。
剧烈的身的疼痛,都不抵心的彻骨痛楚。“我——恨——你” 带有十分的凄厉激愤,苏锦墨对着欧阳俊卿的渐行渐远的背影恶毒地喊了出来。
此时,受过高等教育的女人就如大街上的泼妇一样,坐在地上,捶胸顿足,鼻涕眼泪飞满天。放下了所有的自尊、矜持、和骄傲,受伤的女人万念都成灰。
人群骚动,议论纷纷。有好心人走过来搀扶苏锦墨。却都被苏锦墨一一拒绝了。
终是不忍,终是姐妹情深,再不迟疑,兰萍娇奋力挣脱了欧阳俊卿的掌控,飞奔着来到好姐妹的身边。
“墨墨姐。走,我们回家。”柔声细语,温语相慰。兰萍娇蹲了下来双手搀扶起了苏锦墨,两人心手相握。
兰萍娇搀扶着好友,小心地走过人群,走下楼梯。
兰萍娇她要与好友走在同一个起点上,迈向同一个方向,在好姐妹最无助时,她要给予她最深切的支持与关怀。
人群渐渐散开,只是目光,却久久地、久久地追随着两人的身影游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