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苏锦墨神采奕奕地去到江城市委妇联办去见高玉蓉。
这次苏锦墨精心打扮了一番。而且头天晚上也睡了一个好觉,在父亲的旧房子里,睡得特别踏实、安稳。
因为安心,梦也没有一个。一觉睡到大天亮。
起来梳洗完毕之后,坐在自己卧室的梳妆台前,涂脂抹粉,不亦乐乎。
首先画上柳叶眉,两边画得细细的,弯弯儿的,如两片细细的柳叶儿斜挂在眉目上。然后是眼线,涂睫毛液。立刻生动、明亮的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显现在明镜中,那般光彩夺目,神采飞扬。
给鼻子两边再抹上些许绛色的阴影,这样显得鼻子更直更挺。再然后就是脸上的最重点,给嘴唇涂上亮粉色的唇膏。都说女人可以不化妆,但一定要涂口红。所谓“意中玉人深深拥,半点朱唇浅浅尝”……形容嘴唇的魅力不可小觑。
还有腮红、亮粉……,每个步骤、每道工序,苏锦墨一样都没有少。都说三分人才,七分打扮。苏锦墨将她的本来就精致美妙的一张容颜给涂抹得更加亮丽和绚烂绝伦。
歪着头看向镜中的人儿,满意地微微笑,立刻嘴唇边的两粒浅浅小酒窝隐隐若若露出来,暖暖笑容,清新明媚,好似窗外的阳光,不经意点染上她的眉目红唇,在这个冬日的清晨,分外温柔婉约,俏皮可爱。
收拾妥当之后,苏锦墨给自己的表姐郭静打了一个电话,问她昨天回去后与司徒莲儿会面的场景。
那边郭静回答道:“表妹,放心吧,司徒莲儿相信自己受骗了,她的结婚证书是假的了。”听到表姐快乐的声音,可苏锦墨却并没有感觉到同样的快乐。她所要报复的欧阳俊卿身边的红粉佳人们,没想到柯丽娟、司徒莲儿、还有自己的表姐郭静,就这样子全部都给收复过来了吗?
这也太、太、太……太简单了点吧。苏锦墨的心头并没有丝毫喜悦的感觉可言。
那么爱情呢?难道她们与欧阳俊卿在一起,没有半点爱情而只有银子与感情的交换吗?她曾亲爱的丈夫,抛弃她这个明媒正娶的妻子而在外面结缘的露水姻缘,人家看上的只不过是你的钱包呀。
怎么当初自己就这样瞎了眼睛,找了这样一个思想浅薄、人情凉薄的老公呢?
苏锦墨意趣懒散地挂断电话之后,再回头看向镜中的自己。那里婷婷玉立的俏娇娥,正巧笑嫣然,顾盼生辉。猛然一个旋转,她腰身紧贴的黑色裙摆就轻舞飘飞,如一只黑色天鹅在水池中翩翩起舞,高贵、优雅而从容。
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戴上同色系的帽子、围巾和手套,找出车钥匙,之后,与镜中的自己挥手道拜拜,再然后深呼吸,面露微微笑容,她要以饱满热情的精神状态投入到另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场。
“哦,小宝宝,我来找你来了。”苏锦墨心里默默念着,眼中就有晶莹的泪花儿闪烁。才五个月大的小婴儿,就离开了母亲的怀抱,他未来的命运又将如何地演绎与发展,令苏锦墨忍不住珠泪儿链链,泪洒风中,泪湿衣襟。
“我一定要找到你。”下定决心,有了动力。苏锦墨又像上上次一样,将她粉红色的丰田小汽车开成了一道幻影,出没于车流人群中,蛇舞龙行,游刃有余。
幸好,还有五天就过年了,大家都忙着上班,办年货,路上的行人不算多,车子也不算多,这才没有再闯红灯被摄像头给拍下来。苏锦墨才得以顺利地到达了市委妇联办。
江城市委妇联办位于市中心的龙潭山的半山腰。龙潭山确切地说不算是座山,其实是一大片竹林的两个半座山组成。犹如两道屏障,中间相连的就是一弯深潭。据老辈人传说,这里以前常年干涸,几乎没有雨下。人们就在座山上建了一座庙,庙里供奉着布雨的神仙——神龙。
龙王庙里烟火不断,但就是不下雨。有个小伙子恰巧姓龙,名雨,父母取其名的意思是请求神龙下雨。这个龙雨血气方刚,行侠仗义。有一天他冲进了龙王庙,将龙王金身给砸了一个稀巴烂,还不解气,还将龙身的残骸碎片天女散花似的四处乱丢,等他丢弃完之后,拍拍手正准备离去,令龙雨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些个龙身残片却不知为何,它们自己从四面八方聚拢起来了,又再次凝成一个更硕大无比脚踏祥云的闪着金光鳞片的神龙。
顿时周围狂风大作,天空雷声轰隆隆碾过头顶,乌云也翻卷着从天边滚滚而来,同时墨云边洞夹杂着电光闪动,道道闪电强光,似要将整个天地都撕裂撕碎般凶狠。天地间一片肃杀之意,寒气逼人。
可人们却都欢呼着走出房门,不顾身外电闪雷鸣,飞沙走石,纷纷葡萄在地,不停地拜服着,祈祷着……。
在十八岁的龙雨眼中,从来没有过哪天,天上的乌云,地上的飞沙,像今天这般狂傲激荡,仿佛天地都要被沦陷,世界即将要毁灭。龙雨的爸爸妈妈将傻傻呆立在神龙面前的龙雨拉住,想将他拽回家,可是,龙雨一动未动,他也动弹不了半分,因为神龙的嘴里正喷出熊熊烈火,束束绚目火焰龙飞凤舞,竟喷射到了人间大地,落在了龙雨俊秀挺拔的身上。
一个凡人又如何能够与神龙的三昧真火抗衡,何况烈火喷射出来之后,龙王的嘴里又喷射出一道道激烈狂暴的洪水,恍如九天银河,一泻千里,飞流直下,何等的滂沱气势呀,竟将一座山峰给劈成了两半。
身受火与水的洗礼,龙雨竟然随风而长,他双目圆睁,头与神龙在天空并齐而望。只听龙雨大喝一声,左手长剑,右手斧子,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惊雷过处,连同道道闪电,左右同时疾射向龙王的眼睛。
而龙雨同时,又纵身一跳,骑上了龙身,两手上下,分别朝龙王的耳朵里砍去……龙王躲闪不及,眼睛被刺得血肉模糊,耳朵被劈得失去了听力。没有眼睛和耳朵的龙王就这样成为了龙雨的剑下之魂,而他自己,还是因为龙王的火与水的煎熬,给烧得体无完肤,也是奄奄一息了。
最后,龙雨抱着龙王的尸体,双双跌入了此山被劈成两半的中间,形成了一弯深深的潭水,深不见底,清澈如许。
于是,这个潭被称为了龙潭湖,这座山被称作了龙潭山。
苏锦墨行走在这龙潭山上,想起了这个美丽的传说,面对良辰美景,她亦感慨良多。恶势力从来就有,弱势群体永远存在。而要在夹缝中求生存,就必须以暴制暴,以武力来解决,才能求得公平。
宁可玉碎,不求瓦全。
苏锦墨抬头望望头顶这方湛蓝的天空,那里白云悠游,自由自在,无拘无束。而身旁的竹林,亦是随着清风徐来,敲响玲珑清脆的笛音,一如她怀中好久都没有再吹奏的笛子的语言:“心肠铁石梅知己;肌骨冰霜竹可人……”
走过一排青石板铺成的小径,落满了枯黄的竹叶,踏在上面,仿佛走入了幽静山谷,亦如山外高人,随时会凌风而舞,凌风仙去。拾阶而上,目视不远处就是市妇联大院了。在此办公,真正是:“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呵呵,在此,她将要面对的另一个战场,苏锦墨居然想到了浪漫的鸳鸯双双对对,相依相偎嬉戏水中的情形,当冷风吹来之时,她不免惊觉,讪笑自己的多情浪漫。而又忽然,另一句“楚王台上一神仙,眼色相看意己传……”的诗词就那么不经意的浮上心头,仿佛,纤纤竹影,就如楚王台上的神仙,眼神触摸的一瞬间,心灵所要表达的真情实意全落入神仙深如幽潭的眸光里,激荡满池的涟漪,波光潋滟,春色无边……。
她这里痴痴念念,不能自已之际。忽然,头顶惊雷:“好狗不挡道”的厉喝声声入耳,刺得苏锦墨头皮发麻。凝目细瞧,原来,是一群人从台阶下来,正盛气凌人地站在她对面,由于他们地势高些,居高临下地虎视耽耽地盯着她。
“小齐,你怎么说话呢?”被围在这群人中间的高玉蓉回头喝斥了那个高大粗野名叫齐冷莫的专职司机,齐冷莫听到自己的直管领导生气了,他只好退到这一行五人的后面,默默地站着。
原来,快过年了,作为一个地市级的市妇联主任,得去探望下那些孤老病残的养老院的老人们,代表市委慰问与看望,表示亲民政策他们都落实了下来。所以高玉蓉今天就带着她们办公室的五个人下山去对面山上的市养老院。
没曾想到会在此碰见了苏锦墨。两人心照不宣地互相对视着。
高玉蓉想到了苏锦墨会来找她,这是不是就预示着苏锦墨已经离开了涂文鸣?因为这是她高玉蓉给她的条件。所以高玉蓉此时站立的地位是居高临下,她的目光亦是居高临下,嘴角挂着一弯冷冷地孤度,没有半分热量的笑容。
而对面的苏锦墨,同样是嘴角挂着笑意,只是她的笑意,盛满了怜惜与悲悯的表情,好似她是智者,她面前高高在上的领导只是她脚下的尘土、落叶……
她竟一点都不怯场,竟没有半点恐慌,目光始终平视,哪怕对方高高在上,她就只看到她的前胸,而且她还学会了漠视高玉蓉那高耸的部位而视线却真实地投射在她身后的竹叶边。仿佛那竹竿上的节点才是她要面对的个体,晨风吹过,竹林飒响,翠鸟和鸣,天光云影,徘徊在苏锦墨的眼眸深处,只剩下了一片寒凉,冰清新世界。
“宝宝在哪里?”过了好久,她才抬头,半眯着明眸,低低地问。
“呵呵。”高玉蓉不经意笑出了声,那是胜利得意的笑容。然后快活地回头对她的同事们说:“咱们走吧。”
“是,主任先请。”她的助理胡琴键躬着腰,低着头,伸出手,非常绅士地请高玉蓉先移步,他们随后跟上。
高玉蓉抬脚欲踏下台阶,被苏锦墨抢上前一步,挡在她要踏上的青石板台阶上。依旧冷冷地面对,冷冷地问道:“宝宝在哪里?”
“跟我们走吧。”高玉蓉没有办法,只好将她肥胖的身子从听到了她的话后让过一旁的苏锦墨身边擦肩而过。
苏锦墨站在旁边,让他们六人走在前面,她缓步跟在后面下山。因为这是座被劈为两半的小山峰,中间是一弯深潭,所以他们得先下山,然后再上山。
本来龙潭湖里有条游艇就是为了方便领导联系那边的养老院。现在由于深冬,湖面结有薄薄的冰层,所以游艇并没有开放。高玉蓉他们只有走下山后,再拾阶而上。由于山并不是蛮高,所以只走了半个小时,他们就来到了江城市龙潭山敬老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