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荀富贵驾驶的宝马停下来了,涂文鸣跟着停在他的旁边。
荀富贵摇下车窗,指着右手边的停车场上那两辆车中的一辆说:“涂总,你看,那好像是江市长的车……。”
“啊?……”涂文鸣顺着荀富贵手指的方向,果真看见了那辆黑色奥迪停在江陵东山坡上的体操培训中心的网球馆的停车位上。由于这是上午,来此网球馆打球的人不多,所以就只停了三四辆车,无意当中被这个财政局长荀富贵给发现了。
“奇怪了,余姐不是说江市长出差了么?”因为停下了车子,车内睡着的人以为到了,所以都不自觉全醒了过来,听到荀富贵说看到了江市长的奥迪,那么江市长本人也应该在这网球馆内了,所以田螺有此一问。
“呵呵,来此打网球,不可以叫做出差吗?”田螺的丈夫教育局长马后候嘻笑着回答她,眼睛却还是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市长的车。
“嗯。也对。”田螺含混着回答点头。眼睛也跟着丈夫看向市长那辆气派的车子,她问道:“那咱们要不要也一起进去?”
“要。”杨柳青首先跨出了车门,站在冬日阳光下,往那写有“网球馆”三个字的长方形建筑看去,头也没回,好似自言自语地低语道:“他会与哪些人在一起打网球呢?”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高玉蓉踏前一步,与杨柳青并肩而立,同时侧目看向她,微微点头,杨柳青想要见市长的心事她高玉蓉了然于心。
涂文鸣走在高玉蓉后面,对后面跟着的荀富贵他们摆摆头说:“走吧。”
于是,一行八人,说说笑笑进了网球馆的大门。
诺大的网球馆内,冷冷清清地,只有几个工作人员在各自的岗位上守着,涂文鸣一行走过大门,走上二楼,还是听到了柜台后面两个女子在聊天,其中一人说:“冰冰,你知道这个江市长请的什么人在打网球,人不仅长得帅气,而且球技也那么好……”
“你呀,花痴。”那个叫冰冰的兰花小手指就点上了说话的小姑娘,调笑着说:“他、你都不知道?就是报纸上登的来江城投资什么‘龙凤七星级酒店’的‘香港成龙国际财团’的三公子程凌云哦。”
“啊?他就是程凌云?”那个被称为花痴的小姑娘欢呼地跳了起来,踮起脚就走到护栏前,往下望向一楼正在打网球的那个帅气高大的身影。
冰冰跟了过来,指着楼下的人介绍道:“珊珊,你也别痴心妄想了,那不是江市长的千金吗?”
高玉蓉一下子就听明白了,这个江市长利用职务之便,假公济私,一来为自己服务的城市招商引资,二来,也将自己的女儿江红艳引入豪门。
“小姑娘,过来。”高玉蓉出声招呼。那二位小姑娘正在议论豪门之趣事,没有提防居然还有人会出现在这偏远的山坡之地,都不由得吓了一跳。
冰冰和珊珊互打眼色,吐了吐舌头,拘束过后,又相携着来到了高玉蓉这边,正色问道:“你们是谁?找我们何事?”
“呵呵,小丫头。”高玉蓉干笑了下,吓唬她们说:“你们上班时间,说三道四,我告诉你们经理去……”
“别。”冰冰小姑娘拉着高玉蓉的手,摇晃着撒娇道:“我们知道错了,你有什么吩咐,我们一定遵命。”
“去通知你们经理,我们把这里包下来了,不要再让别人进来了。”高玉蓉板着脸吩咐,冰冰拉着珊珊答应着,去往经理室报告去了。
高玉蓉看着两个小女孩离去之后,主动地挽着涂文鸣的手,娇笑着说:“怎么样?”
“嗯。”涂文鸣默契地挽起妻子,两人非常恩爱地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八人直接下了楼,坐在网球场的外面坐椅上。
室内网球场,由一层铁丝网将内外隔开,因为小小的白色网球有弹性,没有网子挡着,就会跑好远,所以栏网是必须的装置。
隔着一层如网鱼用的铁丝网,涂文鸣他们看到了江市长正在与一位同龄的长者正打得热火朝天,而两个小姑娘嘴里说的程家三公子程凌云和江家大千金江红艳并没有看到。
所以涂文鸣猜到了,那个老者正是“香港成龙国际财团”掌门人程玉峰。六十岁左右的年纪,头发花白,身板硬朗。
这时,只见江市长一记扣球,从高空将白色的网球猛然灌下,落在地面上弹起好高,而那对面的老者并不畏惧,反而奋力上前,扬手一记威龙旋风拍,将网球稳稳当当给接住了,并打过了界线,正压在后方的出界线上。江市长以为程玉峰打过来的网球出界了,所以他站在球场当中,并没有返身去救球。这样,江市长明显输掉了一局。
球场上的两人不约而同哈哈大笑了一会儿,江市长当然不服气,他指着还在蹦跳的网球说:“程主席,你太狡猾了,这球刚好压在线上……”
“哈哈,这才是本事……。”程玉峰爽朗的笑着,同时将搭上肩上的毛巾扯过来揩脸上的汗珠。
“啪啪啪……”坐在场外观赏的涂文鸣他们,都不由分说,为这精彩的网球表演而鼓掌喝采。
场内的两人这才惊觉,除了自己的儿女之外,还有旁人在。
江市长看到是自己的手下来了,他携着程玉峰走出了网球场,隔着铁丝网就笑着打招呼道:“小涂、小夏、小荀、小马,还有各位夫人,也都来打网球么?”
涂文鸣他们八个人赶忙迎上前去,江迎风市长与他们一一握手,笑着介绍道:“你们来得正好,这位是‘香港成龙国际财团’主席程玉峰先生,这次来江城洽谈投资本市兴建‘龙凤七星级酒店’之具体事宜,到时候都得麻烦你们各位了。”
然后,他们八个人又与程玉峰一一握手,表示欢迎并祝贺。江迎风就在旁边给程玉峰介绍这是谁,什么职务。
双方握手尽欢。
“江市长、程主席,二位一定是打球打累了,咱们现在去喝茶吧。”杨柳青体贴地邀请,江迎风的眼光不由得在这个女人脸上多停留了好几秒。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女儿,他转头四处寻找,问道:“小涂,你们刚才有看到小女艳儿了吗?”
“对,还有我的犬子云儿。”程玉峰也跟着想起了自己的儿子来了,他也扭头四处查看着。
“呵呵,江市长、程主席,你们还是先去喝茶吧,我去找找看。”涂文鸣示意高玉蓉在前面给他们带路,他自己率先走出了网球场。
其实打电话就可以解决的事,还用劳烦他这个大老总亲自去找吗?
涂文鸣嘴角撇撇,自嘲地笑了笑,站在网球场外,点上一根烟,无限落寞地看向春天前奏的山丘。
鄂西地区属于丘陵地带,山不算高,树木很繁荣。就算现在是冬天,树上都还有绿叶在寒风中随风摇摆。野草也很疯狂,穿着枯黄的衣服还伸长着脖子向着艳阳眺望。还有一涧流泉从山顶泄下,瘦瘦的挂在川前,如一根腰带,装饰冬姑娘的纤细腰肢,盈盈一握,轻盈精致。
多长时间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专心地欣赏自己的家乡景致了,涂文鸣摇摇头讪笑自己的无奈。不经意抬头,忽然发觉对面山坡上,看到了两个细小的身影在相互追逐,而且不时传来了男女两个嘻笑的声音。
涂文鸣手握喇叭筒对着山坡上的男女高声喊道:“艳儿,是你吗?”
等了一会儿,那边的男女停止了动作,然后那个女子回应道:“是我,是涂叔叔吗?”
“是我,你们快点回来吧,你爸爸在找你。”涂文鸣将自己出来寻找的理由告诉了江红艳,江红艳在那边答应着,说:“涂叔叔你先去吧,我们马上就回来。”
“哦。好的。”涂文鸣回答后却并没有马上进网球场,而是他的电话响了,一看来电显示,原来是黄虎豹打来回报最近的工作进展。
于是,涂文鸣在这个冬日临近春节前的三天前,他知道了,欧阳俊卿已经在黄虎豹的掌控中,住在地下室里,正一步一步被实施着他们的报复计划。
这才是涂文鸣最想知道的重点,所以等黄虎豹说了欧阳俊卿的事情之后,他急切地问道:“那苏锦墨呢?现在有消息了吗?”
“有了,涂总,你不急,我正要向你汇报。”黄虎豹在电话那头将他所掌握的情况一一向涂文鸣汇报,最后他说:“我已派几个兄弟过去了,我想这几天之内,苏锦墨就会被救出来了。”
“要快,一定要快。”涂文鸣对着话筒大声地强调,那边的豹哥点头哈腰说:“涂总,你放心吧,一定尽快把她救出来,对,还有苏小宝。”
“好,我等你的好消息。”涂文鸣挂断了电话,心情是喜忧参半。喜的是知道了他所牵挂着的失踪了的苏锦墨和苏小宝的消息,忧的是他们正在受的苦。
命运,真是一个顽皮的小孩子,将他手中所掌握的人类当玩偶,高兴时让他喜欢的人幸福,不高兴时又将他们抛弃,把他们打入人间地狱吃苦受罪。
早已过不惑之年的涂文鸣,此刻,他眼望着蓝天白云,那山清水秀的明丽山川,从不相信命运的一个大男人,他相信了女人们在最无助无望之时所信服的命运之说,因为,他此时好无助……。
知道了苏锦墨和苏小宝的下落了,他无能为力,只能借助于黑社会的力量,将他们救出来。而他,其实是想将那些个不法之徒绳之以法的,但这件事情,因为他的老婆而起,他不能去告发高玉蓉。
究其最初的原因,其实又是因自己而起。如果他没有遇见苏锦墨,或许,他的家还是完整的家,高玉蓉就不会实现她对苏锦墨的疯狂报复了。但命运却让他遇见了他生命中的另一个红颜,她带着满身的伤痛来找他……
神思恍惚间,苏锦墨就站在自己面前,嫣然一笑,眼波妩媚,低头含羞,柔声说道:“墨儿只有一个要求,帮助我完成一个心愿,此生随你,终不反悔!”
声音虽然很轻很柔,但语气却异常坚定。那纤弱的身形,好似随风就要凌空飞翔,但挺直的背影,却又那么孤傲而坚强。
涂文鸣淡然一笑,出神地看着面前这求助于自己,但思想行为非常特立独行的女子,有意思的想法,不期然带着一抹玩味、研究与期许的神色出现在涂文鸣的嘴角,他猛然打了一个响指,微笑着点头,说:“好,我答应你。”
于是,一桩无关乎感情的交易就这样定了下来。
眼眉处,那嫣然一笑的女子,却忽然眉头深锁,粉面含愁,那么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肚子,伸手求助道:“涂总,快来救我,墨儿好痛……”话未说完,她已满头大汗,轰然跌坐在地上,倚着墙角,痛苦呻吟。
这痛楚钻进了他的心头,“墨儿……”一阵风来,吹落漫天风云,连同思念的人儿那美貌容颜,还有她脸上的痛苦亦随风消逝。
抬头望,满目青山,绿意盎然,风声依旧,涛声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