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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1989年:春暖花开

人物一:大邱庄神话——禹作敏

1989年1月13日,《人民日报》发表了大邱庄主要领导者禹作敏的文章《十年改革十年巨变》,大邱庄宣告成为中国农村首富村、第一个亿元村。禹作敏以改革开放第一代农民企业家的形象令 世人关注。

禹作敏1930年出生在农村,读过几年私塾。1974年,他担任大邱庄大队党支部书记,带领全村百姓脱贫致富。大邱庄当时是天津静海县蔡公庄乡的一块盐碱地,“先天不足”让当地贫寂多年 。禹作敏上台后带领当地村民用土筐和铁锹,艰苦奋斗改造盐碱地。终于用了三年时间,把7000多亩高低不平的台子地,全部变成良田。粮食产量从原来亩产百八十斤一下子增加到五六百斤 ,还修了7条大道、几十条小道。整个村子的面貌大为改观。

1977年,大邱庄举行党支部书记选举,禹作敏向大家承诺:三年摘掉贫困帽子。如果实现不了,自己自动下台。禹作敏总结当地经验,认为光靠种地不行,收入有限,办普通砖瓦小厂也不行 ,他组织人力对市场进行考察,发现冷轧带钢的市场需求不错。于是发起了大邱庄的第一项改革——发展乡村工业。大邱庄全村的本钱东拼西凑满打满算只有15万元,他们买了一台被淘汰的 轧钢机,又仿造了两台,试工两个多月,做出来的产品合格。大邱庄第一个工业企业(大邱庄冷轧带钢厂)正式投产,并且在当年就成功收回了全部投资,还盈利了30多万元。

第一次投资成功让禹作敏看准了“以工补农”的路子。他用赚到的钱扩大投资,先后创建了高频制管厂、印刷厂、电器厂等各类工厂。当时是70年代末80年代初,正是农村红红火火地把地分 开,推行“包产到户”的时候,可是大邱庄并没有走这条路,而是实行统一经营。在工业方面,1983年成立大邱庄农工商联合公司,原来的农民都成为“企业工人”,实行工资制。各工厂还 享有建分厂的权力。农业方面,1985年改组农业作业组,全村4857亩耕地由4个作业组承包,实行农业机械化,到1992年农业管理人员减少到只有8人。而粮食总产量突破350万公斤,比1978年 增长1.5倍,比1949年增长9.4倍。农业提高了生产效率,农民腾出手来发展工业。到1992年底,大邱庄的工业企业增加到200多家,从业人员12342人,固定资产总值150137万元,利润47344万 元,比1981年增长300倍;工业总产值402761万元,比1981年增长835倍。1992年全村工农业总产值达25亿元,人均年收入达2.6万元。

当时的大邱庄被称为“共产主义社会”,“乌托邦”。大邱庄人不管干农业还是干工业,男女老少都享有免费的“从摇篮到坟墓”的福利待遇,包括水气电暖、住房、通讯、交通、上学、医 疗等15项。当地农民至今还记得“那个时候什么都是发的,连水电都不要钱。”

大邱庄成了“天下第一村”,禹作敏也多次获得嘉奖和荣誉。可是这位本来可以成为一代农民企业家代表的人没能经受住社会发展的考验。他放松了学习和反省,逐渐在大邱庄为所欲为,飞 扬跋扈,成了谁也管不了的“土围子”里的“土皇帝”。1993年8月27日,禹作敏被天津市中级人民法院院以窝藏罪、妨碍公务罪、行贿罪、非法拘禁罪和非法管制罪判处有期徒刑20年,1999 年死于心脏病发作。

人物二: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海子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1989年3月26日的黄昏,一位诗人安静地躺在他热爱如生命的大地上。

海子原名査海生,1964年5月出生在安徽省安庆市怀宁县高河镇查湾村,年仅15岁就考入北京大学法律系。1983年北大毕业后分配到中国政法大学工作,开始在校刊,后来转到哲学教研室,给 学生们开授过控制论、系统论和美学等课程。他的诗歌创作始于大学时期,1986年获得北京大学第一届艺术节“五四”文学大奖赛特别奖,1988年获得第三届《十月》文学奖荣誉奖。在他短 短的创作期中,完成了将近200万字的作品,包括诗歌、小说、戏剧和论文。

海子的房间干干净净,墙上贴着一幅凡?高的油画《阿尔疗养院庭院》的印制品。一张简单的地铺摆在窗下,桌子上放着他从西藏背回来的两块喇嘛教石头浮雕、一本西班牙画家格列柯的画册 、七册印度史诗《罗摩衍那》。屋里没有电视、收音机,只有几个大书架放满了书。

他不会跳舞、游泳,甚至连骑自行车也不会。工作的这些年里,只和好友西川看过一次电影。除了上课,诗歌就是他全部的生活。他常常晚上写作直到第二天早上7点,然后整个上午睡觉,整 个下午读书,饿了随便吃点东西,晚上7点继续开始写作。现实的生活是诗人的羁绊,他拥有自己纵横驰骋的王国。身居小镇,面对群山和自然,诗人把灵魂融入诗中,写出了长诗《土地》、 诗剧《太阳》(未完成)、话剧《弑》、第一合唱剧《弥赛亚》等作品。

海子前期的诗歌创作抒情柔美,月亮是典型的象征,比如他的第一首诗《亚洲铜》中有:

亚洲铜,亚洲铜

爱怀疑和爱飞翔的是鸟,淹没一切的是海水

你的主人却是青草,住在自己细小的腰上,守住野花的手掌和秘密……

亚洲铜,亚洲铜

击鼓之后,我们把在黑暗中跳舞的心脏叫做月亮,这月亮主要由你构成。

海子后期的诗歌想象更为瑰丽、博大,更具刚性,太阳是典型的象征。比如《祖国,或以梦为马》中的:

我要做远方的忠诚的儿子

和物质的短暂情人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我不得不和烈士和小丑走在同一道

路上

万人都要将火熄灭 我一人独将此

火高高举起

此火为大 开花落英于神圣的祖国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我借此火得度一生的茫茫黑夜?……

我的事业 就是要成为太阳的一生

他从古至今——“日”——他无比辉煌 无比光明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最后我被黄昏的众神抬入不朽的太阳

太阳是我的名字

太阳是我的一生

太阳的山顶埋葬 诗歌的尸体——千年王国和我

骑着五千年凤凰和名字叫“马”的龙——我必将失败

但诗歌本身以太阳必将胜利

1989年,诗人躺在大地上,也许心中感受到的正如他诗中所写的那样:

活在这珍贵的人间

太阳强烈

水波温柔

一层层白云覆盖着

踩在青草上

感到自己是彻底干净的黑土块

活在这珍贵的人间

泥土高溅

扑打面颊

活在这珍贵的人间

人类和植物一样幸福

爱情和雨水一样幸福

80年代是诗歌的时代。1989年3月26日,海子的自杀,似乎宣告了诗歌时代的终结。

人物三:“吃喝专员”——魏明生

陕西省安康地区原行署专员魏明生在去年底调进省城之前,四处吃请受礼,伸手索要东西。在100天左右的“告别”、“辞行”活动中,魏明生先后光临50多家单位,共接收礼品或伸手要的东 西达20个品种、30多件。挥霍各种费用在6000元以上。当地干部称他为“告别专员”、“吃喝专员”。

1989年年初,新华社记者万武义受命赶到安康调查现任陕西省经委副主任的魏明生,在安康地区专员任期最后阶段,借工作调动吃拿卡要的行为。他和同事们走访了所有能找到的知情人,经 历了采访不配合、态度突然变卦、有关方面设置障碍等种种曲折,历时4个多月终于搜集到了30多份有力的证据、证词。

魏明生在1988年8月份左右就四处宣扬自己要调离的消息,带着秘书、司机或者只和夫人两人到安康地区各机关单位、全地区8个市县以及稍有名气的企业“登门告别”。在告别活动中,他不 仅大肆吃喝,而且接受了大量礼物。这些礼品有茶叶、木耳、香菇等山货土特产品,有大米、食油、烟酒等日常生活用品,还有高档被面、工艺品、石英钟、家具、稀有保健药品等等。魏明 生还向安康中医医院索要电动按摩器,利用省地质一队的疗养指标,带着夫人到中南地区旅游30多天。据查证,安康各单位招待这位专员的各种费用,包括受礼索要的物品,大都是以公款支 付的。

调查采访结束后,万武义和魏明生本人会面。年过半百、头发花白的魏明生对事实承认不讳,但请求不要“捅出去”。但新华社内参还是将魏明生的行为报告了上去。纪律和监察部门对他展 开严查。因为牵扯单位和人员众多,相关记者受到了很大的压力,万武义甚至接到“放血抽筋”的威胁。新华社顶住压力,紧接着发表了《“吃喝专员”魏明生强拿硬要激起民愤》、《“吃 喝专员”辞职不行、罢免不成,照当全国人大代表》等一组稿件。中央领导先后五次批示,全国人大常委会专门召开会议,罢免了魏明生的全国人大代表资格,陕西省委省政府撤销了魏明生 党内外一切职务。

“吃喝专员”魏明生的新闻在社会上引起强烈反响,他被查处成为新闻界成功进行舆论监督的一个范例。

年度人物

反面人物魏明生从反面反映了1989年的部分面貌。

魏明生并不是唯一一个痴迷吃喝的人,“吃喝风”在1989年前后盛行全国。据统计,仅全国骨干企业,乡镇企业,县市地省级的吃喝费用,每年至少要花掉800多亿人民币。这笔钱可以组建40 个第一汽车制造厂,或支付全国3年多急需的全部教育经费。有专家甚至认为吃喝风是这几年物价上涨的原因之一。要知道,这里被吃掉喝掉的,可不是大吃大喝的人自己的钱,而是单位的公 款。更严重的是吃喝风助长了社会不正之风,助长了权钱交易和贪腐行为。社会流传:“酒杯一端,政策改变,筷子一举,可以可以。”有权者自然“不吃白不吃,都知是白吃”,对不正之 风习以为常。

吃喝之风的最大坏处是导致了社会不满的加剧,影响到了社会稳定。

大史记

1989年初,王朔、莫言、史铁生、刘震云、苏童、刘恒、海岩、魏人等人组成“海马影视创作室”,扯起“议价”旗号“按质论价”出售文艺产品。《渴望》、《编辑部的故事》、《海马歌 舞厅》就是他们的作品。这个被媒体命名为“海马现象”看似惊世骇俗,细想起来也是市场经济条件下,作者推销作品,追求利益最大化的合理行为。

“由28位作家组成了海马影视创作室,已经是昆仑总经理的海岩经常要为作家朋友们签单。后来的海马内部给每个人定位:精神支柱史铁生、狂人王朔、见缝插针刘震云、首富马未都、封建迷 信莫言、主旋律刘恒,其他人则是影视痞子。”

本年度,不正常了近三十年的中苏关系正常化了。可惜苏联两年后就解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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