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诛心的话,沈言实在是不敢答。
其实,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觉得她不怕流言蜚语呢?似乎天下人就觉得她不知道人言可畏,就她不懂得众口铄积毁销骨。
她只是别无选择。
她的路就那么一条,走了就不能反悔,她又不喜欢把自己弄的凄凄惨惨,所以只能没心没肺笑的大大咧咧,可到头来却仿佛真的只有她变成无坚不摧的,旁人一个个都来她身边指责她的铁石心肠伤到了她。
看着皇帝压抑不住的愤怒,沈言有些走神的想,他一向最是喜怒不形于色,这会儿能这般失态,也算是少见了。
她该小小的自得一下吗?
沈言抿了抿嘴,默默的垂了下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么多年,她竟然能一直呆在他的身边,就知道该如何对待他。
这种问题,她不能违心的回答不是,那样太假;她也不能回答是,除非她不想要自己的小命了,于是她只能以退为近。
他愤怒,她便委屈。
不管是真是假,其实他们彼此都明白,有谁会真想去知道哪个答案,左右求的也不过是一个在乎的姿态而已。
果然,听到了她的回答之后,皇帝沉默了许久,就在她咬着牙跪在那里头晕目眩,以为这次是失算的时候,他的手扶上了她的肩膀。“起来吧。”
“谢主隆恩。”沈言应了一声,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撑着手想要爬起来却是动弹不得。
正常人在这地上跪半天都受不了,何况她那膝盖。
“你啊!”听到一句咬牙切齿的感叹,然后还来不及反应便被人提了起来,再接着,便是被他揽着腰的抱了起来,然后便是带着七分命令三分宣告口吻的,“我背你。”
天底下也只有他能把这句话说的如此理直气壮了。
“不,不,不,”沈言慌乱的推搡着她,看着不远处的一排子侍卫,就算他体谅下属,那随便指着一个人来就是,何必亲力亲为。
他这样会折她的寿的。
让皇帝背她,她真是嫌自己的脖子太硬了吗!
“你敢拒绝?”他靠的她更近了些,手紧紧的梏在她的腰上,让她整个人都贴在了他身上。
两人离得极其,他说话呵的气都快喷在她的脸上了。
明明是质问,可是这种姿态和语气,却怎么都带着丝暧昧。
“皇上,我,我,”沈言支吾着别开了脸,不敢去看他的眼,只觉得全身的血都涌到了脸上,红的估计跟猴子屁股有的比的。
他的靠近,总能带给她巨大的压迫感。
他们,实在是太亲密了。沈言自己都觉得有点不正常,可是对于这种状况她又根本没办法扭转。万一拒绝的太直接惹恼了他而失去宠信的话,那危害简直是毁灭性的。
她没有任性的权力。”
所以,挣扎了半天,她最终只能无奈的叹了声气,低声喃喃自语道,“我真的怕流言的。”
“若是有人说了出去,朕切了他的舌头就是。”他揽着她的腰,看着后面一群低着头盯着地面的人,声音不大却也足够所有人听到。
够张狂。
可他偏有这张狂的本钱。
看着那群正假装不存在的侍卫们,沈言苦笑道,“已经是奸臣了,这佞臣,我能不能不做?”
“由得了你?”他问了一句,却得意的笑了起来,眉眼都快乐的舒展开,仿佛是多么一件了不得的开心事。
他喜欢看她无奈,尤其是对他。
“又不是没背过你,何必这么忸怩。”宫道上,他背着她慢悠悠的走着,一脸的心满意足,还有心情打趣她。
伏在他背上的沈言却是努力的提着气,希望自己的体重能轻点。
虽然这举动很白痴,可是习惯了,毕竟趴在这位的背上,有几个会敢用力压下去?虽然她知道自己也不重,可是万一他一不小心的闪了腰拧了腿,只怕自己就要落个谋杀的罪名了。
“那不一样。”听着他又提起旧事,沈言想了想低声反驳道,自己的脸先红了起来。
他以前的确是背过她的,而且不止一次,但记忆最深的还是她来初潮的那次。当时虽然已经有准备,但对于痛经这码子事还了解甚少。最初觉得身体不适的时候也只是死撑,可谁想到越疼越厉害,最后根本忍不住,扶着桌子整个人都在发抖,脸色白的可怕,大颗大颗的冷汗拼命的往外冒。他发现了自己的异状,当时吓坏了,直接嚷嚷着就要喊太医,最后还是沈言拉住了他,拼命的表示,自己只是累到了,回房间就可以。
那时候两人在书房里头,周围没有半个服侍的,于是只能是他屈尊降贵的拖着弓成虾米的她回去。等到了卧室门,她连滚带爬的从他背上下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把他推了出去,然后反锁上门,自己抱着肚子坐在门边缩成一团。
那天他在外面敲了半天的门,她着实吓坏了,生怕他找人来撞门,所以在门口哭个不停,威胁他要是赶紧来自己就去死。到最后还是他先歇火了,于是沈言算是险险的过了那关。
再后来见面,想到那天自己在屋子里头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沈言自己都觉得难为情。虽然用自己患有旧病怕他被自己发病时的样子给吓到为理由忽悠了过去,但是她还是提心吊胆了半天,生怕他瞧出了什么。
但是似乎,那个时候的太子殿下还很纯良,只是笑话了她几句臭美之外也没往其它地方去想,倒让沈言虚惊了一场。
自此之后,他还在另外的场合背了她几次。皇帝似乎把这个当做了体验兄弟之情的方式,蛮乐在其中的,唯有沈言每次被背的心惊肉跳,生怕哪位大臣撞见,自己这佞人的名头就脱不掉了。
“有什么不一样,不管我是皇子太子还是皇帝,我就是我,我永远是我。”皇上背着沈言,看着两人的倒影笑笑说道,“倒是你变得小家子气来了,瞻前顾后。跟谁都能扯到一块儿,却偏偏跟我之前划的一清二楚。”
“若是旁人得了我这般对待,还不定多欢天喜地呢。”像是埋怨,又像是抱怨,他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便不再说话了。
沈言听了这,先是一愣,而后自己也在心里头疑惑了起来:是啊,她一直讨好皇帝,那按道理来说,皇帝对她越特别越好,她为什么从心里头抗拒他的那些亲昵举动呢?
她自己也有些弄不明白自己的感受了。
皇上这么大晚上的来找沈言,也不是无缘无故,所以当他对沈言说出那句,“你今晚就留宿宫中”时,她只有一小小的惊讶。
“你又犯病了?”看着左右无人,沈言小声的问道。
皇帝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然后过了半天才没好气的说,“要不然你以为朕干嘛找你。”
“是。”沈言想笑又不好笑,最后只能摸了摸鼻子低下头闷笑。
皇帝有病,这个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事情。少年时有次两人同床共枕,他半夜忽然犯病,吓得索索发抖,沈言还以为是做恶梦了,但是最后却发现他的意识清醒着,但人却叫不起来,而且还会无意识的伤害自己。
知道太子这个秘密,沈言自然是吓得半死。这可是她未来的靠山,要是倒了怎么办。费了好大的心思明里暗里的劝谏他不要讳疾忌医,好不容易劝动了他,可谁想到召了太医之后却根本查不出任何端倪,最后还弄得那老头子满脸迷茫,不懂得太子健健康康的为什么要找他诊断,还以为他们两人是想装病逃课呢。
既然太医都说没事,两人也只能当这病是不要紧的,毕竟太子的身体还是很健康的,也美什么太大的危害,唯一麻烦的就是他发病时怕自己做了什么事,总会整夜整夜的不敢合眼。
他自小就跟别人不一样,承担的责任要多的多,所以保持一个清醒的大脑是非有必要的。若是一晚上不睡,第二天精神不济也就罢了,但往往还会心情烦躁脾气暴躁,做出很多冲动的事情。所以沈言为这个伤透了脑筋,那短时间天天陪着他。外人只当是太子礼贤下士,吃则同桌睡则同卧,但是只有沈言知道,她只是为了陪在他身边防止他做出什么伤害他自己的事情而已,她的目的很单纯,就是为了保住自己未来的大树健康成长。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们俩人发现如果他犯病的时候她在身边陪伴的话情况会缓解好多,所以在人背后,沈言的工作也从侍读进化成了侍寝,当然,是盖棉被纯睡觉的那种。
每次这个时候,沈言总忍不住常得,自己在皇帝心目中,大概也就是个安神香和抱枕的结合体吧。
这不,今晚她这抱枕又要上阵了。
听到他这个挽留,沈言忍不住感叹,幸好自己不是个男的,要是自己是个男人,成家立室之后还这样经常夜不归宿的话,只怕她老婆不想歪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