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沈夫人

“怎么办，这可如何是好！本官就知道是有人在私底下图谋不轨，却没料到竟敢在我应天府的辖所就公然绑架太子！实在可恶！实在可恶！”齐宗道齐大人此时可是怒不可遏，简直就像是要把那些个奸邪小人都给杀个干净方能解气一样！

兵部尚书大人坐在首座，手里不停地搓揉着一块刻着仇字的玉佩，这块玉佩是先前那些负责护卫太子的兵士回来时说是那些贼子遗失在现场的，只是这个标志好像有些熟悉，依稀记得在哪里见过。

“哎呀，齐大人你这么来来回回地走动，晃的我的眼睛都花了！”曹国公有些不善的抱怨道。此次可与先时不同，那时好歹太子还紧紧地掌握在手里，眼下太子被贼人掳走，生死不明，若是有个闪失，自己该如何向陛下交代！

“不如我们将此事告知张公公，请他一同前来商议。连夜派兵在全城搜捕！”曹国公说这话自己都觉得没什么用，距殿下失踪已经一个多时辰了，哪里还能在这偌大的南京城中找到几个人。

兵部尚书悠悠说了句“当下只能如此了！尽快去办吧！我要去一趟沈腹！”

听兵部尚书大人这么说，齐宗道终于是如释重负了，只是脸上的义愤之色不敢有所怠慢。

却说沈附这边，沈修和夙和在大火扑灭后就立刻回来了，别看火势看着吓人，其实在那么多人的全力抢救下没多久就已经灭了。而此时，沈府的人早就已经忙作一团，慌乱不堪！

“夙寒，你的身体还很虚弱！“夙寒的房中，夙和担忧的出言提醒道，可是他的声音明显的很微弱。

夙寒丝毫没有理会大哥的善意提醒，只是一边穿戴衣服一边面无表情的说“殿下和郡主失踪，是我的失职！我要去把他们找回来！”

一旁一直面色苍白呆坐着的沈修也起身坚定地对夙寒道“走，我和你一起去！”

夙寒看了一眼沈修，没有反对，对夙和说道“大哥你就在沈府等着吧，有什么消息立刻告诉我们！”

“你们！”夙和还想同他们一起去的。却只能看见他们离去的背影。

“为何不出府？”见沈修一出房门就·直接带着他朝内院走去，夙寒眼中一丝疑惑闪过。

走在前面的沈修头也不回地径直向一个方向走去，“我想此事有一个地方应该有些线索，我们去看看！”

夙寒看着一脸严峻沈修，眼中的疑惑更重，他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一丝猜测。

两人的身法轻功都是当时绝佳的，东拐西拐之下便穿过了重重庭院来到了一个偏门。

“这里是通往我母亲清修的佛堂的，是当年我沈氏先祖晚年所住的地方。”沈修看了看夙寒，向他解释道。

夙寒没有说话，现在这种危急之时，他不相信还沈修会有闲情雅致带自己游览沈府。两人一先一后通过了这道偏门，原来此处是在沈府之外重新修建的一处别院，通过先前那道门连接在一起，若是不从里面看，是完全不知道这里竟然是住着沈府夫人的地方。

“我母亲自我出生后便到这佛堂清修，不问外间事了，只是……”沈修有些欲言又止，这毕竟是牵扯到自己的家事，且不像那些隐秘一般都过了百年，当时人大多已不在人世。

夙寒仔细看了一眼这里的布置，一草一木都极尽节俭，倒像是个吃斋念佛的清修之所。“这就是你想要拜托殿下带你离开的原因？”

沈修苦笑一声，夙寒向来是心细如丝，只怕他是已经有些猜测了。“走吧。”沈修没有回答他，转身向里去了。

还未经他母亲所住的佛堂，两人在门外就远远地听见里面有人在争吵着，遂赶忙上前仔细查看。只见那房间里，此刻沈廉正和一直未曾露面的沈夫人在激烈的争吵着。

“你究竟想要怎样？还要怎样？我沈家百年基业难道就要在你手上毁了你才甘心！”只见那烛影中，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十分愤怒地将手中的拐杖狠狠地砸在地上，质问着面前的那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

“哼！”那妇人冷笑一声，一张常年吃斋礼佛的脸上此刻只有满满的怨恨与恶毒，全然没有一点慈悲。“你倒问我要怎样了，当初自己做出那些猪狗不如的事时怎么不问问自己怕不怕遭报应，现在反倒来怪我了！”

沈廉被她这么一说，老迈的脸上一行行浑浊的泪水便流了下来。语气不再像方才那般强硬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像是悔恨，又像是在追忆。“可是！”沈廉脸色一变。“可是我只有三子，你要亲手把他们都送上绝路才罢休吗？修儿，那可是你的亲骨肉啊！你有什么怨，有什么恨都对我来就是了啊！”说到这里，沈廉几乎是已经在用哀求的语气了。嘴里不住地念叨着“放过他们，放过他们。”

那妇人被他这么一说，想是想到了沈修，语气也有些软了下来。“修儿是我的孩子，他身上流的是张家的血，我怎会害他！我是在用自己的力量给他一个最好的人生，而不是只做一辈子的废物，白白浪费了这一生。他身上有张家的血，他天生就该是高贵的！你不是疼爱你的大儿子吗？你不是想将所有最好的的一切都给他吗？那我就要他的命！”

听着房间里自己的母亲在和父亲这样的说话，沈修心中的苦涩自是难以言表。一直以来，他都不愿看着自己的家人因为这些而变得面目狰狞，只是，他逃不脱，他逃不脱！他永远也忘不了十四岁的那一年，同样是隔着窗户，同样是母亲和父亲在说话。这股悲哀，已经在这座佛堂弥漫了这么久！

房间里，短暂的宁静之后。沈廉颤颤巍巍地将手中的拐杖丢在了一边，向面前的女人跪了下来。“二十三年了，不管你心中有多大的怨，多大的恨。在佛祖身边这么久总该消解一些吧！当初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将你们张家的藏身之处告诉先帝。你的怒火都该发在我身上，不要对我的孩子们这么残忍。我求求你，我求你了！”

“哈哈哈，沈廉，你是在祈求我的原谅？这么多年，你将我关在这里，从未悔过。今天若不是你最疼爱的大儿子在我手里，你会来求我？你好狠的心，我的修儿啊！你的父亲真是好狠的心啊!”这沈夫人已经笑的有些痴狂了，只是这笑声却是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悔恨。沈夫人冷冷地指着地上的沈廉向天咆哮着。半晌，她对沈廉道“你不是忘了自己是怎么打败你的兄弟们才得到这个位置的吧？现在你的孩子们也这么学他们的父亲，这不是很好吗？”

沈廉早已陷入了无尽的悔恨之中，他没有想到仇恨可以让一个弱不禁风的女人变得如此可怕。“收手吧！你所有的恨我愿用自己的生命来赎罪！不管你想要的是什么，可若是太子在金陵有了闪失，那修儿只怕也难逃活路，到时你想为他争来的一切又有什么用？”

沈夫人此时脸上才有了一丝慌乱之色，只不过一闪即过。“此事不劳你费心，我自有分寸！”沈夫人大袖一抚，便不再理会沈廉。

可是对于沈廉来说，眼下大儿生死未卜，太子又不知所踪，而这一切的关键都在眼前这个女人身上，如何肯就此罢休离去。老迈的脸上已经微微发白的须发在跳动摇曳的烛光中闪着银光。

“二十多年来，你虽常伴在佛祖左右，但在心中的怨恨竟一刻也没有过半分消解。是我对不起你在先，又失信于你在后。今日，就让我用这条老命来赎罪，为我沈家换一条活路！”沈廉言罢，抽出了藏在袖中的匕首猛地朝自己的胸口刺了进去。

“素娥，你原谅我吧，给我们的修儿留一条活路好不好？”匕首刺中沈廉胸口的那一刻，沈廉就仿佛用尽了毕生所有的力气，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艰难地吐出了这句话。

沈夫人本以为沈廉会离去的，却不曾想他竟然在自己的面前就这样了结自己的生命来为自己的儿子向她求情。看着倒在地上的沈廉，鲜血顺着刀口处已经渗红他胸前的衣服，沈夫人被眼前的景象已经惊的有些说不出话了，就在沈廉倒在地上的那一刻，她也吓得瘫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