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临走前,留下一双鞋。
乙心和平常一样,天色微亮去就挑水,烧水,再给师傅送热水洗漱。可别小看他师傅,虽然年近八十了,可眼不花,耳不聋,精神头比一般小伙子还要好。只要乙心走到门口,师傅就会说“乙心,进来吧”。乙心就轻悄悄推门而入,放好脸盆,再赶紧去地里摘菜,洗菜,熬粥,炒菜的、为接下来一天的生计忙活。
几年前,乙心是不用干这么多活的,只用烧水,送水而已。可惜,这几年兵荒马乱的,来山上烧香祈福的信徒越来越少。没办法,观里渐渐养不起那么多人了。师兄们一个接着一个下山一为谋生;二为给观里减轻负担。到昨晚之前,只留下老师傅和最小的徒弟两人了。所以乙心要起早挑水,烧水,送水,摘菜,洗菜,熬粥,炒菜。早餐过后还要砍柴,劈柴,这么下午才好晒。随后便是准备午餐。下午便要读经,练拳脚。在准备晚餐,最后为师傅备好热水。连片刻闲暇都腾不出来。
不过乙心也开心,杂物事多了,练习拳脚的时间就少了,就用不着那份辛苦了。师傅常常夸乙心,人很聪明,一学就会,一点就通,观里五大学问山、医、命、相、卜,零零碎碎都有涉猎。就是没啥恒心,又不专一。拳脚功夫,学的是极快,但马步从来都扎不上一柱香的时间。导致他拳脚架子好看,连山间野猴都欺负不过。和他那几位专研一门的师兄没法比。
今天,到门口,师傅他一点动静也没有。乙心心里直嘀咕,“师傅该不会生病了吧。不不不,师傅身体那么好,怎么可能会生病,肯定是我哪里做的不对,师傅生气了。”想通了这茬,乙心对门说到“师傅,徒儿给您送热水来了。”还是没有反应。“师傅,徒儿给你请安了。师傅,徒儿给你请安了。师傅,徒儿给你请安了。”好嘛,这一声呼二声唤三声喊,还是没有反应。
乙心他也是头一回遇见这种情况。慌的很,呆立的门口。随日头上升,水也凉透,“万一师傅他生病了,不不不,没有万一一定是在考验我的耐心,还是在等等吧。”不知不觉已快到响午,乙心的肚皮饿得咕咕大叫。心想还是闯进去看看吧,万一无事,大不了挨点罚,万一有事,那可不敢往下继续想了。安耐不住的乙心总算肯下定主意了。
只看床铺整洁,哪里有人。桌上只留有了一双鞋子和一封信。
信上言“小家伙,自你从山涧被捡回来,在观中已过十九载。你也该去看看这花花世界了。不过论力气,相貌,头脑,武功,毅力,心性,你是样样都不如你师兄们呀。遇到事情就赶紧跑,别冲动,你没那本事。师傅没什么好东西留给你,这双鞋子可是好东西,磨不破穿不烂的,防水又烧不坏还无惧普通刀刃可是难得的宝贝,你下盘功夫不稳当,你穿上,打起架来也好过没有。不过,我猜你只愿意留着观里自己种些野菜,吃些瓜果,饿不死的勉强度日。所以菜园子来的瓜果蔬菜为师已经全毁了。米缸里那小半缸米我也倒了。不过,为师知道你性子淡,喜欢过过清闲日子,怕是这样还是无法让你下山,所以我还把后山熊瞎子的崽报到观里了,撒了几抛尿,估摸着响午十分。徒儿好自为之,可别被一掌拍死。”
乙心的师傅可真是出了一个绝户计,这下好了不得不下山。
“师傅你玩我是把。”乙心生气的说道。不过不是因为师傅瞧不起他,相反乙心觉得自己是一个顶聪明的人,一切都只是自己懒的去做。而是留下来的是一双大红色的靴子。
想十几年前,天下太平,香火鼎盛,信徒不远万里而来,有求平安符,有求一卦的,有山精水怪作乱求几位师兄下山捉妖的。出手阔绰的信徒,一下子就是几百两黄金,普通人家也会拿点自家种的青菜萝卜或者几斗大米面粉的。每天白米面条的,哪像现在天天喝粥还是稀粥。那时候观里人声鼎沸,挥汗如雨,从穿绫罗绸缎到粗布麻衣。要论起着红鞋子,唯独只有十五六岁年轻貌美的小姐姐们,才穿红鞋,奇怪奇怪,现在想起来怎么有点心痒痒。
而现在是一个大乱世,一会东边打南边,南边打西边,西边打北边,北边打东边。打了三五年了,也不知道之前下山的师兄们是死是活。
总之师傅要乙心穿红鞋行走天下,岂不是,岂不是要笑死人了!
乙心就怪师傅太过于偏心了,以前几个师兄下山的时候,师傅给什么书、剑、针之类的,再不济的八师兄,也拿到了九九八十一枚铜币。而这双破鞋子又能值个子。
一想到后山那个熊瞎子很可能会过来,身心一震,就赶紧,到库房把那些平安符,驱鬼符,不管什么丹药,统统收拾起来,又拿了一把桃木剑。背着大包赶紧下山。
至于这双红鞋,就暂且扔在包里了,没准哪家小姐喜欢,还能。。。
还没走出观门那,肚子就先咕咕叫起来了,乙心想差也不差这点时间了,索性先做点饭,蒸点馒头啥的。回头就去库房。找了大半天,啥都没找到。乙心“哼哼,坏师傅,你就那么狠心一粒米一斤面粉都没有给我留下。别说下山了,徒儿现在连走出门的力气都没。”
乙心就干脆坐在地上,咒骂起了师傅,只听一阵脚步声,乙心心想,莫非是熊瞎子来了,赶忙回身进去拿包裹。这一进可不得了,这库房三面是墙,又没有窗只有一扇门。一出来就看见一只怒不可遏的熊瞎子,双腿发麻,双眼发悚,呆立着一动不动。黑熊一掌横撕下来,乙心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本能的往后一退。只见这扇门被轰成了碎木渣子。
乙心退一步,黑熊进二步,黑熊进一步,乙心退二步。退到死角,大脑一片空白。只想着不能死,一定要活下去。向侧墙跳起,在由侧墙反跳到黑熊身后,正要躲门而出,感觉到背后一阵凉风。瞬息之间双手抱头一个驴打滚,翻到院子里,这顽熊也是厉害,利爪直接割破了背包,之前好不容易收拾的药瓶掉了一地。乙心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跳上墙,向着下山的路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