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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节外生枝

从古至今,善于阿谀奉承溜须拍马之人大多都为上官所喜。原因无他,主要概括无非两点。其一就是会说话:都说说话是门艺术,他们当然精于此道,不但会说话,而且还懂说话,什么时候说什么样个话,什么时候该插话,什么时候该闭嘴,这些他们都掌握的炉火纯青运用自如。像忠言逆耳这种事儿,他们一般都不会干的,所以虽然被视为小人,但却讨人喜欢。

会说话只是其一,其二便是会办事儿,能办事儿:不管你承认与否,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相比那些有原则有主见之人,他们的办事效率更高,更快,更能让人满意。因为他们办事只求结果不看过程,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所以才如此招人厌恨,但却也因此招上官喜欢。

桂公公便是其中的佼佼者,这不前脚刚领了魏公公的命令,后脚便马不停蹄的赶到史部,当然这种查官问吏的粗活儿他怎可以干,把要求一说,便泡起了茶,翘起了腿,睡起晌午觉来。待一觉醒来,几个忙的大汗淋漓的小吏早已将他想要的东西摆在了面前。方案有十份之多,最后桂公公自己再挑挑拣拣,选出一份甚是满意的便回去交差了。

“四川布政使东川府巧家县?那是个什么地方?”王公公好奇的问道。

对于魏公公这种大人物,像这等小事转身即忘。桂公公也算是热脸贴在了冷屁股上,原本高高兴兴前来禀报,却没想到魏公公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便没下文了,多少让桂公公有些受打击,好在旁边的王公公还有些兴趣,及时发问了。

桂公公忙答道:“二爷爷有所不知,这巧家县可是个好地方,不但山清水秀而且还人杰地灵!”

“哦,还有这等说法!”王公公虽听出了反话,但也引起了兴致。

魏公公也伸长了脖子,回头看了桂公公一眼,显然也有些感兴趣。见老祖宗注意了,桂公公甚是得意,接着道:“话说这东川府乃是苗人自治府,一府三县,唯这巧家县因汉人居多自洪武爷起便是汉治,所以一直以来都不太平。这可不,前段时间不出半年就让苗人打死了两任知县,现在这县令一职还空着,小的想如果将那姓李的书生放到此处,恐怕是再好不过了。”

“嗯,不错!”魏公公简简单单的肯定了一句。

“只要老祖宗满意就好!”桂公公得意洋洋的赔笑道。

可怜那李世景现在正窝在会馆之中对自己人生之路信心满满。头悬梁锥刺股一心把书读,为殿试能考出好成绩,博得好前程做着最后的努力。人生路漫漫,命运几多坎,有时候生活便是这样的,纵使你努力挣扎也无济于事。

天启五年三月十五,大明乙丑科殿试终于开始。只是本该由天启皇帝亲自主持的,但人家干木工没空,于是便委任自己的心腹魏忠贤魏公公予以代劳。魏公公很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那点水平哄小孩都不够,于是又将任务推给了时任内给大臣黄立极与礼部尚书温体仁。二位仁兄倒没推辞,反而尽心尽力把事儿给办了。

待到两日过后,终于金榜题名时。第一甲赐进士及第共三人:状元余煌,榜眼华琪芳,探花李世景。第二甲赐进士出身共五十七人,其中便有周俊文。而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共二百四十人,周俊林已是没得选了,吊末尾三甲最后一名。

说来可笑,原本这探花之名并非李世景所有,而是另有他人。只是当黄大人与那温大人将这些贡生的卷子三六九等分好之后拿给魏公公过目时却出了岔子。

魏公公大字不识一个,连考生的名字都认不全,如何又能分出优劣好坏来。所以就由着自己心腹小太监桂公公按着顺序一个一个的念。一等,状元某某某,榜眼某某某,探花又是谁谁谁……

当念到探花时,魏公公不知抽哪门子风,突然对黄温二位大人问道:“杂家好像记得有个叫李世景的书生,他又排在第几呀!”

对于这个大名鼎鼎敢骂魏公公的书生,两人当然是格外关注。虽说此子文采尚可,但也只能排在中流,于是两人实事求是的将其列入二甲之内。但听得魏公公这么一问,二人心中猛然一跳,对视一眼不由得暗暗叫苦,心道:难不成这魏公公要破祖训开先河,把这姓李的贡生给刷了?!我的天啦!这、这……此时两人的脸色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见二人不搭话,魏公公又道:“杂家听闻此子乃江南神童,诗词歌赋无一不精,文采学识更是过人,怎就没入前三甲之列呢?难不成二位大人听了什么风言风语,想要讨好杂家故意打压此子不是?”

这是哪跟哪啦,黄温二人完全跟不上节奏,愣在那里不知该怎么回答才是。

“好了,杂家也不想怪罪二位大人什么,我看这探花之名就给他吧,也好以示此次殿试之公正!”

原来绕了半天是这么回事儿,黄温二人总算可以长长的松口气了,赶忙用袖子擦擦额头上的冷汗称是。如此一来,李世景便从二甲变成了一甲探花。

还没等李世景等人来得及高兴,史部的公文紧接着就跟了下来。

公文道:着新晋进士及第探花郎李世景,于即日起一月之内,赴四川布政使东川府巧家县任县令一职,如逾期未到,革职问斩。短短数语,却斩钉截铁,让人不寒而栗。

突然其来的公文瞬间将李世景的节奏打乱,所以他一个只会读圣贤书的无用书生,除了手忙脚乱也只能手忙脚乱了。还好有周世平周大人替他安排,马车细软,管家护卫,一切安排得妥妥帖帖,只需李世景拎包上路便可。

由于时间太过匆忙,李世景与周俊文等人也无法好好道别,便被周世平催促着上路了。对于这个恩师之后,周世平也是煞费苦心,不但将陪伴自己多年的周安派去,以辅佐世景为官入仕;为了行路安全,更是将林展二位护卫一并发给了李世景伴起左右,保护其安全。林斩本是行军老伍,鼎鼎大名的关宁铁骑出生,后因负伤便与几位行伍兄弟当起了护院讨活,如今几人也是一并随行。而展飞展护卫乃是绿林英雄,除了一身好把事,对行走江湖更是经验丰富。如此一来,可谓是已保万全。

有一个词,是形容一片好心去为他人办事,结果却适得其反,这里指的便是好心办了坏事。有的时候,原本有些事简简单单就能处理了,可有的人总喜欢什么双管齐下,多路发展的策略,往往却造成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原本李世景辱魏公公一事已经圆满解决,但一封书信却又让其产生了节外生枝之果。

望着孙承宗孙大人的来信,魏公公气便不打一处来,在御书房中咆哮道:“好他个孙老儿,孙匹夫,还真当杂家怕他不成,居然敢威胁起杂家来了。”

“老哥哥这可如何是好啊,弟弟早有耳闻,那些东林余孽贼心不死想联合孙督师领兵回京觐见。如果真是如此,到时候恐怕你我定会死无葬身之地。”王公公吓得不轻,急的团团转,道:“咱们还是赶紧回信,就说那李姓书生平安无事,现已委任县令上任去也,望他宽心才是!”

“怕什么,别说他还没有起身回京。就算他真的想回京觐见,那也要看杂家答不答应。”魏公公冷冷道:“没想到这李姓书生来头不少啊,不但周世平为其作保,连这孙老儿也出面为其撑腰。很好很好,杂家倒是看走来了眼把他小看了。”

“那老哥哥现在该如何是好?”王公公问道。

“哼!”魏公公狠狠的道:“既然那孙老儿想让杂家给他面子,那杂家给他面子便是。小桂子安排下去,派几个好手把那姓李的书生给我……(说着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杂家倒要看看他能耐我何。”

“老哥哥这可使不得呀,万一真把孙督师逼急了,领兵来犯,那我们真的可就没活路了呀!”

“老弟弟,你慌什么。”魏公公不急不缓,殷殷笑道:“你我皆乃干大事之人,岂能被他人三言两语给吓住,放心吧,他们掀不起风浪来的!”

王公公怎可能因一两言便能静下心来,虽不再多说什么,但仍有些不安的看着魏公公。

魏公公却心情盛好,微微笑道:“老弟弟呀,此去四川万里迢迢,山高路远,盗匪众多。那姓李的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死于盗匪之手也情有可原的嘛。只要出了顺天府,即便他孙老儿知道是我干的又如何。”

随即吩咐道:“小桂子,你吩咐下去,让东厂和锦衣卫派人追上去,只要出了京畿就把人给我杀了,人一定要处理干净,别给我留了把柄,出些岔子。要不然我定让你好看。”

“是小的明白。”桂公公恭恭敬敬的领命道:“老祖宗您就放心好了,小的一定给您办漂亮了,让那孙老儿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嗯很好,你就下去办吧!”魏公公满意的点点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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