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白衣汉子虽在端坐品茗,但散发出的杀气若有似无的锁定了方无二人。让二人无法动弹,冷汗顺着额头淌下。
看到此副情景,崔耀子不明所以,神色冷漠的开口道:“何勇你这是为何?父亲让你来保护我,却不需要你时刻逞威风。你是故意吓唬我这两位朋友,让我难堪?”
那名叫何勇的白衣汉子听闻此言,微微一怔,神色恭敬道:“公子,这两人不是好人,他们一直在戏弄公子你啊。”
崔耀子冷哼一声,道:“大胆,你这奴才还要教本公子如何辨别是非么?你也不想想,若不是我父亲不计你出身低微,悉心栽培,你能有今天的成就?此刻你是仗着修为比我高便要教我做事了么?”
何勇听闻此言,急忙起身鞠躬抱拳,毕恭毕敬道:“属下不敢……只是少爷,这两人贼眉鼠目,刚才一直用言语糊弄调戏少爷您。他们是看您喝得有些微醺,更加肆无忌惮了,属下才出来制止。”
听二人谈话内容,以及看那名叫何勇的汉子的态度,可猜测其出身并非优越,定是受了不少恩惠,而甘心被崔耀子这等二世祖呼来喝去,自以仆人身份相处也处处忍让。而作为护卫随同,一开始并未现身却让人毫无察觉,也可看出这何勇修为定然不凡。
何勇冰冷的目光盯着孔真,道:“公子您仔细看,这黑小子便是那日在那‘飞域’商行与您争抢那飞车之人。您喝多了,没认出他来。可我却一眼便认出来了。”
崔耀子听闻,似乎酒已醒了大半,睁大眼睛仔细打量孔真,无奈孔真被何勇杀气锁定,无法动弹半寸。此刻只能低头站立,额头冷汗如雨下,衣襟都被打湿。
半晌过后,崔耀子恍然大悟,盯着方无二人眼中似要喷出火焰,冷笑一声道:“呵…好贼子,本公子此次来云州便是要给你们好看,没想到事先碰上了,你们还有狗胆来戏弄本公子,看本公子喝多了,好欺负是吧?”
方无此刻后悔不已,都怪第一眼看上去这崔耀子太像个弱智,一时兴起才戏弄于他,谁知还有高手随行。自己和孔真二人平日虽说也不是什么善茬儿,也有惹事,但出行也都会带上几个孔家商会的护院守卫,至少打不过还有人掩护跑路。此时就自己二人,一个不能修炼,一个疏于修炼。加上简装便衣出门吃饭,什么护身的机关法宝一个没带,眼下若是动起手来,难说会被打得回去父亲都认不出自己了。
崔耀子死死盯着眼前二人,头也不回的喝问何勇,道:“大胆奴才,你既早已认出二人为何不早些点明?你这是何居心?是故意要看本公子出丑是吗?”
一连三问,让何勇只能苦笑。他从心里看不起崔耀子这个弱智。想这崔耀子的父亲是柳州秀水书院的斋主,儒家大能,一身正气,修悟天地圣人先贤之理,观至理之书卷,对柳州众生百姓视为己出,连自己这样寒门出生的农家小子都有机会跟随其修行学习,并得到悉心指导,才能有如今一身本领。偏偏这崔耀子是如此不堪,身上没有半点其父影子。
何勇无奈,他一开始确实是想看崔耀子的笑话,也纾解一下自己平日里受的窝囊气,只是方无二人越来越过分,他才不由得出言制止。
“是属下疏忽了,让公子受辱。属下是观这二人,一人是凡人肉身,另一人不过区区练气中阶,想必不会出什么岔子,这才没有妄动。属下愿将功补过,为公子出这口恶气。”何勇毕恭毕敬道。
“何师兄,这就是你不对了啊!我们几人可都是喝多了,这要是发生点什么,你回去后如何交代?”
“就是就是,这两个小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我们自然也看出来了。我们几人虽修行不够,但也与耀子兄寸步不离的保护,你身为护卫却一人在暗处喝酒是何道理?”
“何师兄,你这护卫可真是失职啊,看来回去之后该禀明斋主,这内院弟子之位,还有待商榷。”
崔耀子身边的其他三名少年开始冷言嘲讽起哄,崔耀子被一阵煽风点火之后更是大怒,此刻转头看向何勇,冷笑不止。
何勇听着几人的冷嘲热讽一言不发,全因这些人都是柳州权贵之子,若是得罪了,今后在柳州不知要被如何打压。自己只是一届寒门布衣出身,修为也没有到大能修士,面对这些仗着家中权势的二世祖,也只能忍气吞声了。
“给你这奴才一个机会,把他们二人的腿给打断,然后跪在本公子面前,待我们吃饱喝足之后再慢慢发落,若是做不好,我拿你试问!”
崔耀子残忍而冰冷的语气让方无一阵火大,想来自己何时受过这种窝囊气,便开口怒骂:“猪腰子!你这孙子!整张脸长得像被上古神器给砸过似的,神憎鬼厌的,还老是云淡风轻的想装个逼!真是让本少爷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你不是来云州找我飞车么?现在又要动手,你是怕输了?所以现在要动手伤我?也不怕说出去别人笑话!如果是男人的话,让我们走,等着明晚一决高下,你敢不敢?”
崔耀子被骂得狗血淋头,而且他最在意别人嘲笑他的长相,此刻气急反笑,道:“好好好!!!你这小贼牙尖嘴利的!本公子也改变主意了!何勇!你先把这小贼的牙齿全部打断,逼他咽下肚子!再把他全身骨头给打断了!全身上下不得有一块骨头完好!本公子吃饱喝足之后就拖着他那烂泥残躯出去游街示众!”
何勇见事情竟演化到如此地步,而崔耀子所提的手段要求又太过残忍,不由得微微皱眉,眼下毕竟是在云州城内,而那黑小子家中也算是本地有些能耐的商人。而另一人身份虽然未知,但可看出那黑小子竟以那人马首是瞻,估计来头也不小,如果真是做的过分了,估计会引起什么大麻烦。他一时间也踌躇不定。
孔真看出何勇有所顾忌,事情仍有转机,充分发挥自己的商家本色,开口赔笑道:“今日之事本只想开个玩笑,没必要搞到如此地步,我这朋友脾性火爆,多有得罪。在下家族在这云州千里之地也算是叫得上名号,今天既然与各位公子偶遇,也是缘分一场。不如让小弟尽一点地主之谊,陪各位喝上几杯,笑谈风月,让这些不愉快的事也就一笔勾销了可好?”
崔耀子丝毫不领情,冷笑道:“本公子还能花你的钱?你算什么东西,和我们笑谈风月?你也配?你孔家商行也只能在区区云州这弹丸之地骗骗无知乡民的血汗钱,在我秀水书院眼中,屁都不算一个。”
孔真听闻此言也是火冒三丈,道:“好!你这弱智!有种自己出来和我单挑!差别人欺负一个不能修行的人算什么男人?”
崔耀子闻言,不屑冷笑:“我看你才是弱智吧?和你动手?脏了本公子的手,有辱本公子身份。像你们这种垃圾,自然交由下人处理了。”
何勇看到孔真如此维护方无,心中多了几分忌惮,不由得细细打量方无,却看来看去确是凡人一个。心中不解,开口打探道:“你又是何人?如此目中无人,飞扬跋扈,想必是有什么高人庇护吧?”
何勇之言似触碰到了方无的逆鳞。只见方无双眼通红,怒火欲喷,此时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怒骂道:“我、是、你、爹!”
孔真看到此景,只能无奈摇头叹息。他知道方无有个忌讳,就是在外从不肯说自己是云池书院弟子,更不会提及他的父亲和师兄。全因方无的父亲在这云州十万里内太过出名,真正的贤人大儒,被这儒家仁境内之中的三大皇朝共封‘夫子’称号,受百万学生修士所敬仰,也引得许多不干之人心存嫉妒。而其父亲两位从小跟随的亲授弟子均天资不凡,人中俊杰,同辈之中罕有敌手。只有方无自己,废体一个,每日除了吃喝拉撒便无所事事,习再多的理,读再多的书,懂再多的术,最终也无法施展半分。如此下来,方无便成了那些心怀鬼胎之人暗中中伤其父的最好武器,暗地里关于方无的流言蜚语和对其父亲的冷嘲热讽比比皆是。
所以方无暗中发誓,自己在外无论如何,也不会报自己那德高望重的父亲和两位亲如手足的师兄的名号,以免拖累了自己的三位亲人。常常方无也会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多余的人,他的存在除了给别人带来麻烦之外再无其他意义。无奈云池书院内看他不爽或嫉妒他父亲及两位师兄之人每每出游之时总会渲染谣传他的各种荒唐事迹。巴不得将方无这两个字炼成一具耻辱柱,要深深的烙印在那三位人杰身上。
久而久之,方无虽没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也没有欺行霸市,却变成了这云州之中人们口口相传的恶少顽主。曾几何时开始,无论在何时何地总被人背后指指点点的。看着那些人背着自己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自然说得是见不得光的事。最开始还会感到委屈,试图改变一些什么。但渐渐的,方无明白了,这些人他们在意的不是天理道德,不是是非对错,他们就是只愿意相信他们所认为的,他们所憎恨的,哪怕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再后来,方无开始学会无所谓,用画屏游戏、灵宝飞车打发无法修炼的无聊时间,用出入奢侈酒家食肆、结交狐朋狗友一起酒肉荒唐来掩饰自己内心的苦楚。既然人们认知中和想看到的方无是这个样子,那好!就这样吧!我做一个光明正大的败家子!让我们每次出场都被你们死死的盯着,看着!让所有人都能看到、知道我做了什么!满足你们心底的恶意!不用再去揣测编织,一切你们都看在眼里!这样也总好过自己藏头露尾、闭门不出,仍要被那些人暗地里遐想出各种谣言来中伤自己的亲人!反正也就短短百年,自己化作尘土之后,也就再无人会用自己来暗中伤害自己的亲人了,自己再也不是他们的耻辱和拖累了。
只愿人们在唾骂不屑之时能够想到:我方无虽傲,虽目中无人,但从未欺辱过任何良民百姓!我方无虽奢,虽从未挣过半颗灵石,但也从未强占过别人半颗!
只望在化作尘土之后,这云州众生能给自己一个公正的评价:一个没什么用,但也没伤害过什么人的二世祖。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