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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补更)

入夜,苏子澈面色微红的靠在湖心亭的栏杆上,身旁零落的摆着几个空酒壶,清冷的月光洒在他棱角分明的五官上,表情黯淡的让人揪心,他从袖中取出了那个狸猫面具戴在脸上,面具下的双眸像湖水一样泛起涟漪,星星的影子倒映在湖水中,荡漾出一圈圈光晕,夜幕之下,苏子澈戴着那个狸猫面具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苏子澈没有来笔墨阁,我只当是他随性不羁,并没有太在意。第三日、第四日皆是如此。我想,定是我当日的举动刺激到了他,所以他才可以躲着我吧。也好,我们也可以冷静一下。这天授课结束,我在宫门外遇到了雪儿,它对我鸣叫一声就飞出了皇宫。我便跟着它走了出去,出了皇宫,出了城,在郊外的树林里,我见到了叶漓清,我高兴极了,很久都没有见到他了!我兴奋地跑过去抱住了他。

“漓清哥哥!伊儿好想你!”

“许久不见,伊儿还是个小女孩儿啊!”额头被轻轻点了一下,一如他初见我时一样,好怀念!

“漓清哥哥很久都不来找伊儿了,今日怎么突然来了?”

“……伊儿,我要走了,想起伊儿还在北暝皇城,就过来道个别。”

“漓清哥哥要走?”我有些失落,“为什么?”

“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况且,我回来就是为你解毒的,现下伊儿身体痊愈了,我也就放心了。”

“漓清哥哥不要走好么?伊儿会想你的!”我拉住了叶漓清的袖子。

“伊儿乖,我会来看你的。”叶漓清拍拍我的头说道。

我眼睛酸酸的:“我不想让漓清哥哥走……漓清哥哥最疼伊儿,伊儿喜欢漓清哥哥!”

“伊儿乖,不要任性,既然如此,你变把这个留作纪念吧。”叶漓清把一个画轴交到我手里。

“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

我展开卷轴,是一幅画,画上的女子衣袂翩翩,手里的银色宝剑寒光闪闪,果然是个倾城女子!画上还有题词:佳人善舞剑凝光,霓裳依然动四方。这个不是我在叶漓清书房里看到的画么?

“这个……不是我么?”

“你的画像,是我看了你舞剑时候的样子画的。伊儿喜欢么?”

“喜欢!”

“伊儿喜欢就好。”叶漓清抚了抚我的头说道。“伊儿,这些日子,在北暝过得可好?”

一句话戳到了我的痛处,眼泪不争气的留下来,我抱住叶漓清,把脸埋进他的胸膛。叶漓清见状微微叹气:“如此状况,定是受了委屈吧……”

一霎那间所有的不快全部涌上心头,心里堵得发慌,浓浓的心酸漫上心头,我在叶漓清的怀里放声大哭。叶漓清抱着我轻轻叹气:“伊儿这是何苦?”

“漓清哥哥!伊儿好难受!呜呜…….小漓不理我了!子澈也躲着我!他们都不理我了!”

“唉……可怜的伊儿……”叶漓清轻拍着我的背。

“圣上要把我嫁给三皇子,可是小漓…....小漓也喜欢三皇子,我感觉我就像是抢了她的东西一样!漓清哥哥!我背叛了小漓,也背叛了墨瑾轩!苏子澈也不理我了!我该怎么办?”

“过去之人已然过去,何必深究不放?若成了执念,便再断不了。斯人已去,当断则断。伊儿切不可再纠缠于往事之中,夙缘难追,惜眼前之人,方为上策。”

“眼前之人?”

“正是。”叶漓清擦掉我的眼泪,他手上的温度暖暖的,我不禁用脸颊蹭了蹭那双温暖的手。

“夙缘再难追忆,若是再不珍惜眼前之人,着实可惜!伊儿切记。”

“嗯,我知道了,漓清哥哥。”

“那就好。”叶漓清松了口气,清浅的微笑又回到了他脸上,“时候不早了,我也要走了,伊儿,珍重。”

“你要走了么?”我有些不舍。

“嗯,伊儿保重。”

“那……漓清哥哥要来看伊儿啊!”

“一定!”

叶漓清朝我挥挥手,便转身朝着树林的方向走去,我目送着他一直到他的碧色衣衫与树林融为一体时才作罢。回来的时候,脑子里一直回响着他的话:“夙缘难追,惜眼前之人,方为上策……”

眼前之人……是苏子澈么?

苏子沐的书房里灯火通明,他盯着书案上堆积成山的奏折微微皱眉。太子被拘,分担朝廷政务的事情就落在了他的头上,朝堂之事让他有些心烦,他丢开手里的奏折闭目养神。恍惚间,头脑里闪出了林芷伊的容颜,他打了个激灵睁开双眼。唉!自己竟不知什么时候陷了进去……想起父皇的圣谕,他无奈的摇着头。礼官宣读圣谕的那一刻,他欣喜若狂,以为自己的梦想终于得以实现,几乎真的以为伊儿会嫁给自己,可终究是自己多想,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佳人已然心有所属。

在笔墨阁那么多天的相处,女孩儿的音容笑貌,古灵精怪给他留下了深深的印象,也渐渐让他迷失在女孩儿独特的气质中无法自拔。她很漂亮,也很可爱,她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子,也是第一个让她一见倾心的女子。她不惧自己的身份地位,纵使他是皇子身份也一样可以和她以挚友相称。只可惜,如此佳人,并不属于自己。回忆着在笔墨阁的种种,苏子沐摇头苦笑,也罢!自己是一厢情愿,怨不得别人。

伊儿和他的关系越来越好,他有时甚至以为伊儿对他有意。那么长的时间,他一直都那么想,直到父皇在颁布圣谕之前他也还是那么想,他曾经不止一次的幻想伊儿只是在对他装傻而已。可是,到现在他才知道,那个装傻的人,是自己。那一次的不经意,让他偶然听到了苏子澈和伊儿的对话,他瞬间明白了,原来伊儿钟情的人不是他……

后来苏子沐才知道,当他把所有都倾注在林芷伊身上时,还有一个女孩儿,便早已对他情根深种……

我回到家时已经是夜晚了,小漓已经在我房间的阁间里睡着了。看她抱着被子睡得香甜,我不忍心打扰她,悄悄走进房间,见房间里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床上的被子也被叠得整整齐齐。我一阵心酸,这个小丫头总是口是心非,嘴上说不理我,心里还是惦记着我啊!回到阁间,看了看熟睡的她,嘴上挂着甜甜的笑,眼角的泪痕却是那么清晰。心里被扯了一下,我替她擦掉眼泪,盖好被子。然后轻手轻脚回到房间。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叶漓清的话一直回响在我头脑里,久久不散。我需要静下心来好好想想,我真正喜欢的到底是谁。我承认,我到现在还没有完全忘记墨瑾轩。他是我的依赖,我不能忍受没有他的日子。可就算我不能忍受又能怎样,他现在已经完全离开了我,而我,也彻底找不到他了。苏子澈的出现让我乱了方寸,他和墨瑾轩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如果说墨瑾轩给我的是终生的守护,那么他给我的则是不变的专一。这两个男子在我心中的地位同等重要,让我相当难以取舍。我不想背叛墨瑾轩,也不想伤了苏子澈。苏子澈送给我的狸猫面具我至今都还保存着,每次看到面具我都会想起他。不知道,在他看到狸猫面具的时候,会不会想起我呢……

早上我一样跟爹爹来到笔墨阁,苏子澈还是没有来。看着靠窗的那个空的座位,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是不是我那天的反应有些大?说到底是我的错,我在心里打定主意向他道歉。苏子澈,如果你肯收下我道歉的礼物,我就答应你忘了墨瑾轩。

这些天,我利用空余时间走遍了大街小巷,跑了很多家衣料店,为的是买一种好看的布料给苏子澈做一件衣服,当做是赔礼道歉。最后我选了一种清素的蓝色布料,用纺纱做里衬,这种纱很轻很软,贴在皮肤上很舒服。我摸了摸那轻软的布料,看惯了他穿绿色的衣袍,不知道换一种风格的他会是什么样子。

四天之后,我带着做好的衣服来到了湖心亭,可惜苏子澈并不在那里,我暗中失落,把做好的衣服放在亭子里便离开了。他是不是生气了?

第二天,我终于在笔墨阁看到了苏子澈,他还是一副什么事情都不关心的样子,也还是一样依旧专注于窗外的风景,只不过今天的他,一袭白色锦袍,一尘不染像个初下凡间的仙。不知道他有没有收到我给他做的衣服,但我已知道结果,他没有穿,一定是他不喜欢吧……

做完功课,我来到御花园散心,看到了路上散落着几片兰花的花瓣,抬头望去,这些花瓣一直延伸到小路的深处。我心下疑惑,好奇的沿着花瓣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弯弯曲曲走过了好多个岔路,花瓣终于在一个素雅的庭院前终止。

这个庭院风景朴素典雅,庭院周围皆被兰草环绕,路上的兰花花瓣,就是这兰草开出的花吧,我想。走进庭院,一阵清凉的幽香传来,是我最喜欢的薄荷草的味道!放眼一望,院子里载满了薄荷草,香味随着风飘散,让人顿时觉得心旷神怡。继续往里走,我这才发现这庭院原来别有洞天!后院中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池塘,里面有好多美丽的红色鲤鱼。岸芷汀兰,小桥流水,把庭院装点得像个世外桃源。

“这是我的别院,没想到被你找到了。”我回头,一袭蓝色衣袍的苏子澈正站在我身后,我定睛一看,他身上穿的,正是我给他做的衣服。“如果没有你的兰花指路,恐怕我也找不到呢。”我笑道。

“呵呵,原来你早就知道啊……”他不自然地笑道。

一阵尴尬的沉默之后,我开口道:“那个……我做了套衣服给你,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呢……”

“伊儿送我的东西,自然是好的。”

“那你为什么不穿,非要现在才穿上?”我赌气的说道。

“不是不穿,这样好看的衣服,我想单独穿给伊儿看。”眼前一花,我被苏子澈揽进怀中:“谢谢你,伊儿。”

“谢我干什么?我应该向你道歉才对。”听他这么说我的脸不争气的红了起来,心里暗自高兴,原来是想单独穿给我看!“你喜欢就好,也不枉我一针一线的做出来送给你了。”

额头被他亲了亲:“那好,我以后便只穿伊儿给我做的衣服了。”我愕然,这家伙,什么时候学会了开玩笑?!

“那好,那你要天天替我准备材料了。”我笑道。

他抱着我没有说话,半晌,才慢慢说出一句:“伊儿,嫁我可好?”我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见我没回应便继续说道:“当日我并不是随口一说,也没有改变主意,我只是怕你接受不了,想单独告诉你而已,伊儿原谅我可好?”

“我不要!”我冲着他的甜甜一笑。

“为何?”他有些意外的盯着我,样子甚是可爱。

“我都没有怪过你,怎么原谅你呢?”我伸手回应他的拥抱,好温暖……很久很久,都没有享受过这样的温暖了。

“子澈……”

“嗯?”

“答应我,永远都不要离开我,好么?”

“承君此诺,必守一生!”他突然用很严肃的语气说话,让我有些不适应,只见他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小刀,快的我都来不及反应,银光一闪,他用小刀在手上划出了一道两寸多长的伤口!天啊!他疯了么?!“喂!你干什么啊!!”我急忙扯下袖子上的布替他包扎,没想到他却一脸轻松,我看他的样子甚是火大,怒道:“你疯了么?!这很疼的!!”我慌张的为他包扎伤口,却不知眼里盈满了晶莹的泪。

“不要哭,伊儿,不碍事的。”他笑道。

“谁哭了!!”我伸手抹了一下眼睛,却摸到了冰冷的泪痕。

“傻伊儿,又说谎。”他吻了吻我的眼睛,“苏子澈在此以血立誓:倾我一生一世,保你不受伤害。”

“傻瓜!谁要你立血誓的!”我心疼的看着他手上的伤口,“万一要是留下了疤要怎么办……”

话没说完就被他吻住了唇,一阵风吹过,飘来了浓浓的薄荷香,雪一样的花瓣洒满了整个庭院……

已然傍晚时分,小漓焦急的跑遍了整个御花园。小姐去哪里了!急死人了!找遍了整个御花园都不见人!要是再找不到会被老爷骂的!小漓急得满眼泪水,越走越急,一个不小心,撞到了前面的人影,她慌忙抬起头准备道歉,却登时呆了!她撞的不是别人,正是苏子沐!

“殿……殿下!!奴婢该死!冲撞了殿下!殿下恕罪!!”小漓吓得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低头连声说道,脸红得像苹果,隐隐发烫。

“这是何故?!快起来!”苏子沐扶起小漓,替她拍掉了裙子上的土。

“对不起,三殿下,是小漓不小心撞到了您。”怕被看到发红的脸,小漓不敢抬头。

“无妨,倒是你,刚才那一跪,可是磕到了腿?”苏子沐说完自然的揉了揉小漓的腿。

“小......小漓没事!小漓不疼!”心跳加速,小漓脸话都说不清楚了,三殿下好温柔!

“何事如此慌张?”

“小漓找不到小姐了……”

“哦?伊儿不见了?”苏子沐奇道,这小丫头平时就爱玩,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了。“要我帮忙么?”

“不,不用了!大概已经回去了。”小漓急忙说道,好不容易才能和三殿下说这么长时间的话,她才不要让苏子沐找到小姐呢!

“是么?既然如此,就快些回去吧,天色已晚,若再不回去,夫子要着急了。”苏子沐笑了笑,拍拍小漓的头,小漓的脸更红了。苏子沐朝她挥挥手,转身离开,临走还不忘嘱咐:“下次切记凡事不要慌张,平心静气方可解决。”

小漓还呆呆的站在苏子沐离开的地方,脸上烫烫的,今日必定是上天眷顾她!三殿下居然那么温柔的对她!替她揉腿又拍了她的头!这是平时她梦寐以求的事啊!赚到了!!小漓开心的跑走了。

夜晚我躺在床上,脑海里全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小漓已经睡熟,我却异常清醒。很显然,苏子澈已经向我表明心迹,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他早已对我情根深种,只是当时碍于墨瑾轩才没有说出口。想不到他竟比墨瑾轩还要执着几分,很少有一个人能给我那么重的承诺,在我心里,除了墨瑾轩,就是他了。也很少有一个人敢冒着伤害自己的风险来许诺。我心中仍然摇摆不定,边下床来到窗前,今日是晴天,月亮又圆又大,星星像是碎钻一样布满夜空,煞是好看!我双手合十默默祈祷,墨哥哥,我到底该怎么办?闪闪的繁星像千万双眼睛一样,对我眨个不停。我望着美丽的夜空不禁轻叹:“心有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墨瑾轩已经离开了我,终究是我伤了他,所以,他的离开,我毫无怨言。也许他的离开是好事也说不定,离开这个伤心之地,或许对他有好处,何况这个北暝皇城对他来说已经再无依恋之物。我心中暗暗苦笑:他倒是走的彻底啊……

对墨瑾轩的思念已成往事,叶漓清说的没错,我是时候该放手了。若再错失眼前人,着实可惜。在现实世界曾经在书上看到过一句话:我能给你最好的爱就是放手,也许,把手放开就是对他最大的解脱。墨瑾轩,这个名字,我林芷伊发誓,会记住一辈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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