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的时候,只是个农村的放牛娃。后来读书,又遇到了好时候,渐渐的就有了沐家。沐家,从我的手上从无到有。不过今天,我正式的告诉的大家,从今天后,沐家,没了。”沐见的声音没丝毫有颓废与消沉,却充满的沧桑。
没了?饶是胖婶和沐安秋已经想到有事要发生,但是却没想到事情这样严重。尽管她们现在很想说话,但是她们知道,现在还不是说话的时候。
沐见看了看沐安秋和她旁边的女孩,又看了看胖婶与野云。他说:“这个消息,大厅里的大部分人应该都预想到了,只是不敢相信,就缺我把它说出来了。要说不知道的,恐怕只有安秋、清梅还有野云了。这几个月,你们一直不在,我们也一直不敢告诉你们,怕安秋动气,坏了身体。今天看到安秋这个样子,爷爷心里很开心,这个消息都没有压垮,说明以后很多事情都不会将你压垮,以后你就能过稍微正常一些的生活了,爷爷很开心。”这时的沐见,眼中充满怜爱。
由于沐安秋是天生阴截脉,所以这个消息一直都瞒着沐安秋,就怕她听到这个消息,承受不住,气息大动,震坏经脉。今天看来,沐安秋的承受能力,远超人的想象。
“这件事情两个月前就开始有苗头,当时我以为只是一般生意场的事,没有注意。直到半个月前,我才知道是善者不来啊。不过这件事我也没有遗憾,大家都没有遗憾,不是我们在场任何一个人可以左右的。对手太强大了,毕竟我们沐家只是近几十年才发展起来,跟他们比起来不值一提。只是运气不好,他们先选择了对我们下手。大家放心,就算这次我们被当做了猎物,他贺家也好不了,恐怕以后是再也做不了临海的大家族了。而且我们宅子也保住了,没有完全的输掉嘛。”沐见说到这里隐隐有些自豪。野云觉得这个贺家应该是真正的临海的大家。
“这次的仗输掉也没什么。我本来就是一无所有的来到临海,如今再一无所有,我也无所谓。而且我的几个儿子,孙子孙女我都很满意。尤其是克儿他们,虽然生下来就在富贵之家,如今没有一点纨绔的性子,我很欣慰。”
“不过我也有我愧疚的。”沐见说着就转头看向在他稍下方的老书生,说:“第一个对不起的就是老书生,你跟了我大半辈子,结果什么都没捞着,眼看着自己一手打下的江山毁掉。这种痛,我明白啊。”
只见那老书生笑着说:“见兄不必,有始者必有终。再高的楼都会塌,能看到自己盖的楼是怎样塌的,也算是一件幸事。难道我辈还会被这些事困住吗?以后正好清闲,没事在这院子煮茶摆棋,那才是乐事。”随后转向沐安秋说:“安秋这些日子没见,不知道茶道有没有你杨爷爷我又想和你煮的茶了。”
沐安秋站起身,笑着说:“待会安秋就给大家煮茶。”
老书生说:“好!好!”
野云看着老书生的言行举止,心中十分震惊。没想世上还有如此豁达之人,他细细的打量着这个老书生。看起来大概七十左右,一身青布长衫,手中把玩着一把扇子。说话的时候慢条斯理,举止从容有度,似乎天塌了也跟他没关系。他那一番话绝对不是敷衍,而是他的真实想法。
沐见听到老书生这番话,哈哈一笑,说:“好的很,我们可是很久没有下一盘了。”随即又转向众人说:“不过我沐见该愧疚的还是愧疚。我第二个对不起的,就是在坐的供奉,你们来沐家最少也有二十年了吧。我没记错的话,清梅是最后来的。”
杜清梅是胖婶的全名,她站起来说:“是的,老爷。清梅二十五岁那年容老爷收留,今年已经四十五了。”
沐见说:“二十年啊,人生可没几个二十年啊。我对不起你们。”
一个高大魁梧的中年汉子站起来说:“老爷这是哪里的话,没有老爷的收留,我们早就死了。这样的大恩大德,我们没齿难忘。”其他几人听了这汉子的话,也跟着站起来说:“没齿难忘!”
沐见见此,心中甚慰,他说:“你们放心,沐家的大门永远为你们敞开。我这第三个愧疚的就是我的孙女安秋。”他对着沐安秋说:“爷爷没本事啊,让你从小就吃了很多苦,现在更没本事,你那套别墅爷爷也没保住,过几天就有人去收房啦。”
沐安秋说:“其实安秋早就不想住那里了,正好可以回家来住。那边太冷清了。”
沐见说:“是啊!这些年你都过的太冷清了,今天过后你就可以过的好些。这也是当年那个高人说过的,说你二十五岁时会经历场大变,大变之后就可以过正常人生活。想来这大变就是我沐家的没落!”
沐家是真的没落了,或者说世人眼中的沐家已经消失。它不再是一个有权有势的家族,不再对临海经济起很大影响。这个家里的人也不能再随意的进行高额消费,出门后也不会再有人前呼后拥,阿谀奉承。它所有的只剩下这最后一个大院,虽然这个大院非常精致华丽,但是这种精致华丽已经成为过去式,不能为这个家里人提供锦上添花的背景,它和普通的房子一样,只能是遮风挡雨而已。当然,它比普通房子大很多。
野云没想到,一来就赶上了沐家的衰落,不,是沐家的落,衰的过程根本就没看到,它落的太快。
大会散后,天已黑。沐见和野云聊了几句就和老书生离开。其他人有的留在大厅闲聊,有的出门透气。不过气氛已经没有那么压抑凝重,众人都接受了沐家败落的事实。至少瘦死骆驼比马大,事情还没有那么的悲观。
胖婶和另几位供奉在闲聊,而沐安秋父亲叔伯们也都聚在一起,沐安秋几个小辈自是出门到院子里走走。
沐家小辈不多,一共两男两女。老大是沐安秋的大伯所生,也就是她大哥;老二和老小是沐安秋二伯所生,是她的二哥和小妹。她的父亲自是排行第三,也是三个兄弟中最小的。
沐安秋此时正在给野云介绍,他指着一个魁梧的青年说:“这是我大哥,沐克,是一个军人。”又指着另一个看起来非常斯文的青年说:“这是我二哥,沐俭,现在在对古生物学的博士。”然后又指着一个非常漂亮的少女,说:“这是我小妹,沐弦秋,下半年再上大学。说起来我们这辈好像没有经商的。”
沐克哈哈大笑说:“所以嘛,我们才能真的笑的出来。”
沐俭说:“是啊,有吃有穿就可以了。”
沐弦秋:“经商有什么好的,我将来要做世界一流的小提琴家。”
沐克说:“说起来,野云兄弟也真是不巧,一来我们家就遇到这种事。哈哈哈……”
沐弦秋一脸懵的看着沐克说:“这是不是就是灾星的意思啊。”
沐克说:“额…你还是先把语文学好吧。”
沐安秋和沐俭两人都在一旁轻笑,沐安秋说:“小妹的语文水平要是有小提琴水平的一半那就好了。”
沐弦秋认真的说:“那怎么行,要是那样,我乞不成了大文豪?人不能太完美的。”
这话说的大家又是一通笑。野云现在明白沐见说对孙辈满意,那不是安慰的语言,这几个人确实值得他老人家骄傲。沐克豪放不羁,沐见斯文宽和,沐安秋静如深秋,沐弦秋烈如朝阳。每一个都非常出色,惹人注目。
此时沐见和老书生在书房里,两人在商量着,沐见说:“老书生,贺家可能今晚就要来了,那边准备好了没?”
老书生老神在在的说:“准备好了,就差鱼儿入网,这次他们要敢来,那就让他们有去无回。”
沐见说:“好!这大概是我们兄弟这一生最后一场大仗,这最后一场一定要打的漂亮。哈哈哈……”
老书生轻啜了一口茶,笑着说:“这个自然。”完了又看向远方说:“最好还是有来有回吧!”
曲家之中,一个正值中年的男子望着夕阳说:“沐家老头真是厉害,这硬生生的拖垮了一个大家族啊。”
旁边一个年龄稍大的人说:“是啊,一开始我们还以为沐家是所有中等家族中最小的,没想到却是最难啃的。这次贺家要是敢去,凶多吉少。”
这中年男子正是曲家家主曲一风,曲家是临海真正的大家族,有着百余年的底蕴在。而他旁边的则是甘家家主甘常在,甘家和曲家一样,都是临海真正的大家。
曲一风说:“甘兄,要是这次贺家入瓮,我们的战利品可是会大大的出乎意料啊。”
甘常在说:“这个自然,这也是他们教子无方,要不是那小儿打沐家明珠的主意,也不会惹恼沐见,硬拖着他贺家下水。”这声音中带着浓浓的不屑。
曲一风哈哈一笑,说:“要是各个家里都像你甘家那样家规严正,我们还能打谁的主意呢?”
甘常在听此也是大笑,说:“你曲家家风,可也是出名的啊!”
而此时在贺家之中,一个六十左右的胖老头,眼中满是煞气,他愤恨的对旁边的人说:“都准备好了吗?”
那人说:“都准备好了,今夜就是沐家的葬身之地。”
胖老头说:“哼,沐老头,既然你要鱼死网破,我就让你网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