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妈妈!”电话那头传来妈妈亲切的话语声,文新瞬间觉得心头一热,怎么有点想哭呢?“文新,你还好吧?”“嗯,挺好的,你和爸爸身体怎么样?”“我们还是老样子,身体没问题。只是你一个人刚到S市,各方面还适应吗?工作累不累?”“不累,很轻松,坐办公室有什么累的呢?”“文新啊,妈妈还是担心你的终身大事。和同事们熟悉了,多交些朋友,看看有没有人可以给你介绍个靠谱的男朋友。你有了依靠,妈妈也放心了……”听了妈妈的这番话,文新不禁有点烦躁又有点心酸。“哎,妈,我的事您就别操心了。我自己心里有数。”文新怕妈妈继续唠叨,更怕在电话中听到妈妈的叹息声,就匆忙道别把电话挂掉了。虽然回家的路没有多远,可是文新却感觉脚下沉重了许多。等定睛一看,已经到了小区单元楼门口。
当初文新找房的时候,还真是颇费了一番周折。虽然银行卡里有妈妈留给自己应急用的一万块钱,也有工作几年来攒下的几万块钱。可是文新想到还要等发工资,还要吃喝,还要添东西,她并不打算租一个条件多好的房子。在综合权衡了多家楼盘,就快要跑断腿的时候,文新敲定了眼前的这一套六层住宅顶楼的一个单间。
这是一个老式的居民楼,楼道里堆满了杂物,家具、花盆、啤酒箱,臭鞋子、自行车,甚至还有一个诡异阴森、一头蓝发的布娃娃。文新每次路过,从来不敢看它的眼睛。
沿楼梯中间,文新躲开两侧的灰尘蛛网,一步两个台阶,飞速爬到六楼,停下来喘了几口气。这种老式居民楼也不知道怎么,设置了两道门,文新想,这倒是防盗了,可是有个火灾什么的,出来也不容易呢。而且这种老式铁丝网门,每每总给她一种回归监狱的感觉。等文新打开防盗门,再打开自己房间的木门,仿佛力气都耗尽了一般,直直地倒在了床上。天花板上只有一只灯管,惨白、无声。不,发出一种持续的咝咝的响声,越发衬得文新孤单可怜。
说起来,这房子也有它的好处,那就是离单位近,而且,房间内也还蛮清爽的。房东是一对小两口,其实也是租客,比文新先一步租掉了房子,然后又找人分摊房租。还有一个房间里住了一个单身汉,神龙见首不见尾。所以平日里,房子里只有三个人。文新所在的房间是最小的一间,不朝阳,没有阳台,这也就意味着她需要到房东小两口的大房间里去晾晒。但是文新在自己房间里都听得到小两口的打闹声,她怎么好意思动不动就过去打扰人家的欢乐呢?文新看到天花板下自己拉起来的那根晾衣绳,翻了个身,把自己蜷起来。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文新决定出去买菜做饭。她拿起来钥匙,看到上面拴着的小海螺,不禁想起妈妈来。没错,这是妈妈当初为她拴上的。因为知道她常丢东西,就给她留下这么个小钥匙链。哎,妈妈说得没有错。找个男朋友,成个家,也许就再也不用住这么狭小难过的出租房了。衣服想晾在哪里都行。文新又想到自己老家的房子,那么温馨那么舒适,自己有那么多的书还有小玩艺,窗帘是自己挑选的黄格子布做的,床上摆着毛绒大熊。现在呢?十平方米见方的一间屋子,除了一张床、一个简易衣柜、一个小小的床头桌,就再也没有其他的空间了。文新问自己,你什么时候能搬出去,拥有自己的家呢?
首先你得有个男朋友,是吧?思路又回到了原点。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城市里,没有什么人给文新介绍男朋友,毕竟大家也都不了解她。再加上文新是在外地念的大学,本地也没有什么相熟的同学。所以,认识适龄异性的机会就少之又少了。
如果说,这些还只是外部原因,那么,文新自身的情况,应该才是她单身至今的本质原因吧。首先,文新自觉相貌平平。从小到大,追过她的人寥寥无几,这与她的姐姐文静简直是天差地别。文新经常想,老天爷就是这么不公平,父母外在的优点几乎都给了姐姐。姐妹俩走在一起,很多人都没把她们当成亲姐妹。因为长得不像嘛。另外,作为一个北方人,文新深深觉得自己的身高确实拖了大家的后腿。文新的姐姐也不高,但是身材好啊,至少人瘦有胸有屁股;而文新呢,用文新自己的话来说,那就是,不提也罢。一个女性美不美,看有多少异性追求就对了。当然,不排除性格魅力,可文新从小在一堆嘲讽她胖、她矮的言语中长大,性格似乎也没那么阳光。所以呢?想到这一切,文新不免有些郁闷。
好在凡事都有两面,文新也有她的优点。那就是她对自己有清醒的认知,从不好高骛远地迷恋什么帅哥,而且虽然她没那么阳光,但天性中的热情开朗还是会时时冒出来,给人留下友好的印象。
另外,文新一家人的关系十分和睦,姐姐从小和她一起长大,虽然她常常被拿出来与姐姐作比较,但这并不影响姐妹俩的感情。家庭作为文新的强大后盾,使她经常在遇到困难或情绪低落的时候,又重新振作起来。
想到自己这么大了,还要让父母操心个人问题,文新不免自责。同时坚定了加快寻觅人生伴侣的决心。虽说网络上总有什么同城相亲大会之类的活动,但是文新从来没有去过。她可不想站在一堆人中间,让别人挑挑捡捡。这点自尊心文新还是有的。文新更喜欢通过网站去认识一些个体,他们每一个都不同,但至少在交流的时候,是专注的。在文新的眼中,爱人不是非此即彼,而是非你不可。
吃完晚饭,文新打开手边的杂志,忽然发现上面有一个什么“爱情讨论区”,第一个大标题赫然写着:“你希望拥有怎样的情人”,在下面又分为“女生说”和“男生说”两个版块。好吧,这正是我需要的,文新饶有兴趣地看下去,直接略过“女生说”,只关注后面的版块。
“如果个性有猫那样慵懒的温柔,如果嘴巴没有八哥般的聒噪,如果烹饪有大师级的手艺……如果真的可以订做的话,我愿意。”落款是某某某,44岁。文新哑然失笑。我去!还猫那样的慵懒。我只有狗一般的忠诚,看来不是您需要的啦?44岁的男人还这么不靠谱,还要大师级的烹饪手艺,你娶个厨子不就成了?文新不免愤愤,同是也意识到自己距男人们心目中的理想对象的距离还有很远。
算了,还是看看自己的竞争对手都是怎么说的吧。没准可以重新规划一下自己的择偶标准。
“当我说我想去新几内亚养羊时,他不但不惊讶,也不嘲笑我,反而默默地打理我的一切陪我去。”落款是小乌龟,26岁。文新看到这一条又笑了,接着又读了一条。
“就算我睡眼惺忪,一脸蜡黄地醒来,他也会深情款款地对我说:你好美。然后递给我一杯热腾腾的晨间咖啡。”睡眼惺忪女35岁,文新想她可能还没有睡醒,这样的男人世间真的有吗?
不管怎样,通过一番比对,文新对自己的终身大事终于又有了新的认知。那就是自己的标准既不高也不低,没有必要作任何改变。文新既不想为哪个男子培养猫一般的慵懒,也绝不会发神经到莫名就想出国去养羊。
她只想找一个正直善良勤劳能干的男人,一起过简单的小日子。也许还要加一个附加条件:最好他没前女友。
是吧,在文新的头脑中,已经有一个人在慢慢靠近自己,但是他似近还远,看得到,摸不着。文新的内心戏丰富,却不知如何再次拉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主动去追,NO,这真的不是文新的个性。但是放弃,那也不是她的风格。毕竟,已经在网络上接触了一些人,都没有什么能聊得下去的。既然冥冥之中遇到了他,何不再多了解几分呢?也许会有奇迹发生,也不一定哦。
文新想着想着,又睡着了。这一夜,她一觉睡到天亮。
第二天,又是工作日,又是大睛天,文新早早来到单位。
文新的工位靠窗,她很喜欢这个位置。透过玻璃,文新看到外面枝头嫩绿的新叶,顿觉心情舒畅。她打开QQ,豁然发现田壮壮也在线,文新敲了几下键盘,又把字全部删除,终于又鼓起勇气,迅速在键盘上敲出以下几个字:“晚上有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