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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C大的财务处在校园南区,这里是行政的地方。将支票递给会计查验时,我不禁想:就这样一举得罪了宿舍里所有的人,是否明智?可是做都已经做了,我没有机会深想下去。

接过学费交讫证明,心中感慨万分。

就为了这区区几千元的学费,我在究竟先上大学还是先赚钱上面纠缠了好久。小时候,是不用为这个担心的,后来家庭变故,是在惶恐中读完中学直到父亲再次现身……

想到这里,我不免再次感慨:父亲的专业——建筑设计,就是好!败光了家产,短短几年,就又可以东山再起了。可惜,他的财产再不是原先的一家人所共同享有的,父亲的身边,有了另外一个女人,及她和她的前夫所生的儿子。

现在,是他们“一家人”在享受父亲的一切,而我这个亲生的女儿,竟然不得不靠自己人生道路的妥协来换取本应属于我的东西。

办好一切相关手续,已是日暮时分,懒得回宿舍,我直接在校园南区的食堂吃了晚饭。没有什么胃口,所以我在C大值得记忆的第一顿晚餐是绿豆稀饭加小菜。

好不容易混了个饱,让肚子不再咕咕叫唤,我漫无目的的在校园内闲逛起来。

此时,偌大的校园里处处燃烧着星星点点的灯光。宿舍区不用说——今天是新生报道的最后期限,原先安排给新生的宿舍楼住满了人,幢幢楼宇皆是灯火通明;而教学区的教室窗户亦是透着光亮,那里,已经有勤奋的学生开始为新的学年做准备了,不过更多的是,上学期有科目没有通过的学生在那里复习以备补考。

一路信步,看见的都是成群结队的学生,只有我,是独自一人。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感觉,就是忽然听见路过身侧的两个女生说:“快回去吧,宿舍十点半就要断电熄灯了!”

不觉诧异:原来不是通宵有电的么?抬手看表,正是十点十五分。不想过于惊世骇俗,在进入学校的第一夜就惊扰到别人,我决定结束我的闲逛,回宿舍去面对同居的五个人。

还好我逛来逛去,皆是以四号楼为圆心,半径不超过一百米,现在回去,应该来得及。于是,我转身向着四号楼的方向走去。

远远地,似乎看见四号楼前有着一些异常,不觉加快了脚步。

我不喜欢看热闹,在日常生活中,走在路上,如果前方出现了人群围观着什么,我一定是紧紧皱着眉头,匆忙躲开。就如同此刻,四号楼前的人口密度出乎寻常的大,而且其中多数是女生宿舍前鲜少出现的男生。我的眉头不自觉的皱起,身体自觉的躲避着那个方向。

可惜,无奈,人群占据的是进入四号楼的必经之路,我不得不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人群的中心,是三个美女:一个娇小可爱型、一个狂野不羁型、还有一个大众型(就是谁看了都会觉得美的那种),我忽然恍然大悟!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不是一个,而是三个!难怪一下子吸引了这么多人。我定睛再看,发现其中的一个正是和我同宿舍的韩湘萸——那个大众型的美女。

也许是我的目光过于锐利,韩湘萸有所察觉,她的眼神似有意若无意的向我的方向瞟了瞟。感觉她一眼就发现了人群中的我,但是随即她就将目光调了开去,不禁让我认为适才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切不过是我的错觉。

小小的失神了一下,我小心翼翼的绕过人群,走向四号楼的门洞。

可是就在这时,人群里起了不小的变化——大多数的人竟和我一样,缓慢的向四号楼的门口移去。

这是怎么回事?

再看向韩湘萸,答案揭晓——原来三个美女已然交流完毕,各自向着不同的方向离开,而韩湘萸和我一样,向着四号楼的门洞走来。

当下,我一闪身,避在一旁,让她先行。

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门洞里,那些个跟着美女的男生尤不肯散去,一个个痴痴看着黑黝黝的门洞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我也不觉看着空荡荡的门洞失神了。

忽然,周围的光线黯淡下来,伴随着宿舍楼里传出异口同声的惊呼——十点半的熄灯时间到了。

除了楼道里,所有房间的灯一下子全部失去了光辉。

四号楼门洞前的人群开始渐渐散去。我轻叹了声:终究还是没能赶上在熄灯前躺到自己的床上。于是,我不再犹豫,抬脚向楼梯间走去,却在经过传达室的时候,看见两个鬼鬼祟祟的男孩子。

他们的个子都不高,比我多出半个头的样子;都很瘦,那种体形明显是才从中学出来,还没有完全发育成熟、开始横向发展的孩子……

只听其中一个问另外一个:“你说她会住哪间宿舍?”他说话的同时,微微有些上挑的眼角还不住瞟向空荡荡的楼梯。

另外一个被他问话的男生显然有些心不在焉,他低着头看着地面,偶尔将眼神调向远处尚有零星灯光的教学区:“你说谁?”

男孩显然有些恼火,他使劲瞪了一眼他的同伴:“还能有谁?刚才那个美得不能再美的女孩啊!我敢肯定她是今年的新生……”

“费话!”他的同伴也有些恼火,“这幢楼里不都是些和我们一样的新生?你管人家住哪间宿舍干嘛?”

“我想认识她!”男孩这次却不再拐弯抹角,“知道她的宿舍号码,我就可以打传呼约她下来了啊!难道我还能上楼去?对,也许这是个好办法,今天男生不是就可以进去嘛……”

不是吧?听到这里,我心有惴惴,忍不住望了一眼传达室里守夜的阿姨——天,她已经在铺床,准备睡下了!

难道男生真的有可能越过这道警戒,溜进女生宿舍?那岂不是太可怕了?

忍不住望向男孩的同伴,却发现他正盯着我看,眼神里似乎有火焰在跳跃,那是种令我感觉陌生的东西。

也许是我停留的时间太长了!我连忙心虚的转身,迈上楼梯——偷听别人说话可不是我一贯的风格啊!

背后继续传来男孩兴奋的声音:“对了,你说我们溜进去好不好?”

可是,他的同伴一直没有回答他,我知道他同伴的目光此刻一定停留在我的背上,因为我感觉到了强烈的烧灼感。男孩继续锲而不舍:“你说怎么样?”接着,他也不说话了。我想,他一定是发现了同伴的异常,并顺着他的目光发现了我的存在。

我连忙加紧了步子,好在还有两级台阶就是楼梯的拐角了,我赶紧将自己的身影隐了过去。

从一楼到二楼一共有二十四层台阶,一分钟内,我达到了寝室的门口。不出所料,门是关着的,里面一片漆黑。

看来想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是不可能的了,在门口踌躇了一会,我硬着头皮去推那扇其实是虚掩着的门。

“回来啦!”身后响起一道甜美的女声。

我扭头一看,是她,韩湘萸。

她的右肋旁是用双手端着的脸盆,里面有肥皂、毛巾、牙膏等洗漱用具——虽然每间宿舍都专门配备了盥洗间,但是每个楼层另外还有公共的水房。看来,她为了不影响他人,方才去公共的水房洗漱了。

可能是为了洗漱方便,我看见她的长发被松松的挽在了脑后,鬓角的发丝漾着湿润的水光,脸孔红扑扑的。

有些看呆了,所以没有回答她的话,她却已径直推开寝室的门:“来啊,进来。”那口气,亲切而客气,但是却让我生出一股不舒服的感觉:好像她是这间屋子的主人,而我是一个偶然造访的客人——我知道是过于敏感的我想的太多了,事实上,她是一番好意。所以,我没有说什么,跟在她身后进了房间。只是这么一来,引得房间里原本已经躺下的人又立起身子向我们看了看。

我低下头,匆匆来到属于自己的那一小片地方,拿起自己的洗漱用具,匆匆出了门、去公共水房。

公共水房也叫公共盥洗间,它位于安全楼梯的一侧。

我端着盆走进去,发现里面的人不少。想想也是:一层楼就住了六十个学生,而每间宿舍的盥洗室同时不过容纳两个人而已,所以着急洗漱的人自然就会来到公共水房了。

我环顾四周,发现这里一共有三排可容十个人并排站立的长长的水池,每个水池上方都整齐排列着十个金属的水龙头。选择了一下,我默默的等在角落的一个女孩子的身后,她正在洗脸,满脸都是洗面奶的泡沫。大家都在忙碌着,除了原先认识的,谁也没有留意到谁。不过,还是有边洗漱边聊天的。我等待的女孩洗漱完毕,看了我一眼后端着盆离开,我接上了那个空位。

正当我将毛巾打湿,微微低头,准备洗脸时,旁边的一个女生“噗嗤”一声用劲的将口中的一口漱口水吐在了池子里,立刻,犹带着牙膏泡沫的水花溅起,溅到了我的右脸颊上。我猛地侧头望向她,她若无其事的看了我一眼,很快,第二口水又待喷出……

我急速往后退了一步,仔细端详右侧这位眉清目秀的女生,心想她何以会有如此粗鲁、表里不一的动作?

因为我让开了,第二口水没有溅到我的身上,可是却落进了我盛满清水的脸盆里。很快,白色的泡沫水在干净的清水里洇开一片浑浊。

看着她丝毫没有表示,就又吸入第三口水,我快要发作了!

这个人,她究竟知不知道她妨碍到了别人?她连一句“对不起”都不会说吗?

正当我捏紧拳头准备上前和她理论一番的时候,身后响起一个声音:“纪眉!”这是叫谁?只见我右侧的这个女孩匆匆吐出第三口水,转过身去:“哦,我马上就好!”接着,她将毛巾直接在水龙头下打湿,匆匆抹了一把脸,抬脚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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