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无话。
潇雨歇执拗的不听任何人的劝告,一直呆在窦纱的房间不肯走。
弄得窦纱只好再重新开一间房,本想再说几句凶一点的话,但一看到潇雨歇像是个木偶般不吃不听不说,也便把所有的话全收回了心里。
早上天刚亮,潇耐爷爷本着我家小主我要自己疼的想法交待了掌柜的做了一顿颇为丰盛的早餐慌忙的端着去找潇雨歇。
刚想敲门时忽然听到里面传来碗碎裂的声音,还夹杂着小主的哭腔。潇耐爷爷吓得赶紧破门而入,进去一看楚兮悲怆的背影站在圆桌旁,脚旁边都是洒出来的饭菜。
看这情况,楚兮这师傅肯定又吃闭门羹了。
潇耐爷爷把饭菜放好,走近正在低声哭着的潇雨歇身边,刚打算说几句来热热场时,门外却传来一声尖叫。愣是把潇耐吓得老心肝儿颤了一颤。
窦纱细眉上挑着走进屋,手上也端着吃食。
神色很不悦。
“是不是想把我哥吵醒才作罢?”
说完重重的放下木盘,看到一旁伫立着的楚兮,眼神一下子就柔情似水,轻柔的拿出帕子替他擦去身上被溅到的汤水。
“楚大哥,昨日你替我治疗我哥,我还没有对你致谢,今日又劳烦你端饭菜过来给我哥……”
话还没说完,窦纱四处乱擦的小手就被楚兮轻轻移开了,她听着他用极其冷淡的语气说道。
“不是给窦公子的。”
窦纱本来还是灿烂的笑容一下子就阴了天。继而颇哀怨的一双杏目直勾勾的望去床边坐着的潇雨歇。
潇耐爷爷被窦纱犀利的眼神一下子震住了,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张口想解释自己是来给主子送饭菜的,但一看到楚兮那没有神采的眼睛又开不了口。
一伙人正静默着,忽然房内就飘进来萧洛尔那温柔的像是掉进蜜罐里似的声音。
“哟,我说怎么找不到人呢。原来,都在这儿呢!”
轻盈的身子飘进屋子,飘到桌前把饭菜放好,继而又飘到床边稳稳坐下。
窦纱看着桌子上摆着的饭菜,三个木盘里放的还都不一样。拼在一起简直就是个小型的满汉全席。
窦纱看着萧洛尔霸道的霸占整个床,连一直静默着不说话的潇雨歇也被挤到一边。
她顿时把方才积怨的怒气全撒到了萧洛尔身上。
“你到底是何人?为什么要缠着我哥?!”
萧洛尔此时正在用帕子擦拭着窦姜额头上的细汗,画着素雅的眉妆柔柔的看了窦纱一眼,手指轻轻一指后面坐着的潇雨歇,轻笑道,“那她呢?!”
窦纱看了眼潇雨歇,知晓她是楚大哥的徒弟,但至于为什么会和大哥这么亲密,就不得而知了。
又是一阵静默,窦纱看着楚兮脸色越来越苍白,知道他内心的苦楚没法子宣泄,却只能静静地搀扶着他,说不出别的话语。
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初雪颇有些慌张的走进屋子,对着最里面的萧洛尔拱手报道,“主子。”
萧洛尔没有回头仍是替窦姜擦汗。
初雪看着这满屋子的人,怪不得方才掌柜的说看不到人了,都跑到这儿来了。
“说罢。”
“是。”初雪低着头,“属下方才收到飞鸽传书,锦城计划有变,琴音缓搁。”
萧洛尔听完只是点点头,别的也不再说。便挥挥手让初雪出去,初雪踌躇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窦纱看着她那副样子着实着急,便急急劝道,“有什么话就全说了罢了。何必藏着掖着。”
初雪狠狠盯了她一眼,吓得窦纱不再说话。
萧洛尔倒是爽快,轻声道,“那就全说了吧。”
“是。”初雪冲着窦纱翻了翻白眼,“书信上说要主子后日必须到达锦城,否则,后果自担。”
“知晓了,你去整顿马匹,稍后我们便赶路。”
“是,属下告退。”
看着初雪弯着腰快步走掉,窦纱拧着眉,“我哥身体还没全好,不能这个时候赶路。”
萧洛尔不知何时从身上拿出一枚药丸,轻轻松松的就放进了窦姜的嘴里,让他咽了下去。
窦纱只看到窦姜吞咽的动作,以为她喂了什么毒物给他吃,忙大步走过去,想扶起窦姜让他把那药吐出来。
萧洛尔到很自在的用帕子擦了擦手,又顺了顺发丝,看着窦纱白忙活,“你若想你哥活下来就不要再乱动他。”
说完便柔柔的起身,待走到楚兮身边时,看着他明显是中了毒的脸,忽然轻笑出声道,“没想到你倒是很舍得自己的性命嘛。”
窦纱坐在床边不敢再乱动,只得轻放下窦姜的脑袋,委屈的看向楚兮。
楚兮顿了顿,抬步走向她,替窦姜把了把脉,没什么中毒的迹象后,窦纱感恩似的差点钻到楚兮怀里。
楚兮绕过她看向旁边一直静坐着不说话的潇雨歇,阿雨,你到底要我怎样做,你才愿意放下一切随我回药谷?
潇雨歇无视眼前的一切,忽的站起身直直的往门外走去,潇耐爷爷无奈的看了看楚兮,紧随着她离开。
半盏茶后,所有的人都已经上了马车往锦城的方向赶去。
徒留掌柜的一个人挥着手站在风中摇曳着。
窦姜此时已经清醒过来,只是身体还很虚弱,他主动要求要与潇雨歇同车,气的窦纱脸色发青,最后还是劝不过来,只得眼睁睁看着自己老哥上了潇雨歇和潇耐爷爷的车。
萧洛尔仍旧一人坐在最前面的豪华马车内,车外跟着忠诚的初雪。
楚兮不知何故,出了客栈后就是一副无力的模样,本打算一个人乘坐一辆车,却被窦纱以各种不放心为由愣是和他挤进了一辆车里。
十几号人就这样摇摇晃晃的踏上锦城的路途。
还没走多久,萧洛尔走在最前面的马车忽然停住不走了,窝在楚兮马车里的窦纱正花痴的看着楚兮突然马车一停被吓得小心肝儿乱颤,一双杏眼都慌得不知道该往哪看。
跟在最后的潇雨歇倒是没什么动静,只是在窦姜有些不爽的看了看前面以后,潇雨歇默默的挑起车帘往外看了一眼柔声道,“可能有什么事情吧,不用在意。”
窦姜醒来后看到潇雨歇对自己的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弯不禁很是心花怒放,还以为自己昏迷中错过了什么好事,本打算问她却总是被她各种温柔的照顾温柔的话语温柔的眼神给迷得七荤八素分不清东南西北,只好一次次错过。
“还要喝一杯水吗?”
“要的要的。”窦姜躺卧在潇雨歇的腿上一边看着她,一边幸福的直冒泡的享受着。
正当窦姜沉浸在欢乐的氛围中时,车外整齐一串“主子!”的声音让他顿时没了兴致。
果然下一秒车帘就被挑了起来,一双白皙娇嫩的手出现在窦姜的视线里,不过怎么看都还是比不上小歇子的嫩手。
“窦郎觉得如何了?”
还是那甜的发腻的声音,窦姜颇有些无奈的看向她道,“还好。有劳萧姑娘费心了。”
“窦郎这是哪儿的话?你我还分那么清做什么,倒是见外了不是。”萧洛尔甜甜的看着他,顿了顿看了看天色,又道,“我看这天色也不早了,要不我们原地休息一晚吧。对你身体恢复也快。窦郎,你意下如何?”
窦姜实在是承受不住萧洛尔对自己的眼神攻击了,赶紧狂点头盼着她快点走。
萧洛尔倒也明白,她与窦姜相遇再早,缘分再多,这些在潇雨歇面前什么都不是。
她很看得开,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她这个脾气和性格。
待萧洛尔说完话,所有的随从都很自觉地各司其职,喂马的喂马,捡柴的捡柴,维护治安的维护治安。
等篝火燃起,大家都围圈而坐时,每个人脸上的神色在火光的照耀下忽明忽暗,显得很是诡异。
特别是窦纱在看到萧洛尔很自觉地坐到楚兮后边窦姜左边时,她眸子中的怒火堪比篝火。
窦姜身旁坐着的潇雨歇倒是一直都很守本分,不闹不吵不争不抢,简直就是一个乖宝宝。
初雪今晚也被特例要求坐在一起,她便很安分的坐在萧洛尔身后,却被她微训了一顿继而坐到萧洛尔的对面,潇耐爷爷的身边去了。
两人一直都是旁观者的身份,这会又坐到了一起,那不用提这些天两人内心的波动,简直犹如闯鬼门关。
篝火的气氛不是很平和,窦姜看着大家都是一副各怀心事的模样,便摆摆手,很有魄力的说道,“今晚我们能够聚在这里也算是一种福气,不要都这么苦闷啊。大家一起说说话聊聊天不是很好吗?!”
窦姜说完心里暗叹道,我都这么乐呵的热场了,应该附和附和我吧。
谁知隔了好久,一个人接话的都没有,连一直喊着窦郎窦郎的萧洛尔也不做声了。这让窦姜很是尴尬。
正静默着时,稍近处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楚兮眼眸一闪,刚好对上窦姜的眼光,两人微点了点头,看来今晚的露宿不会很顺利了。
潇雨歇看着窦姜神色忽然一下子变得不一样了,便也顺着他的目光去看,谁知道竟然发现在潇耐爷爷的身后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两个人。
那两人的眉目神情潇雨歇再熟悉不过了,便赶紧起身绕过篝火朝向他们奔去。
“杀漠大哥,梦羽姐姐!”
这一喊,让楚兮和窦姜首先一愣,继而是萧洛尔微愣,紧接着便是窦纱和潇耐爷爷傻愣。
这来的人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