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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瓮中之鳖

在发觉自己的身体可能不是原本的自己后,南絮一直都处在急切地想照镜子的煎熬欲望中,但孤身处在一个陌生世界的境遇里,南絮也不敢随意乱动,这个地方,唯一相信的,只有无梦,无梦让她守在这,便是需要自己在外接应,万一她去找镜子的同一时刻,无梦出来了却没见着自己,之后的日子南絮想都不敢想,她没有把握找不着自己的无梦会那么好,去把自己找回。

而且这个地方,周围全是奇怪的建筑,到处都是拐角和岔口,不熟识地形的话,走那么两个岔口估计就找不回回来的路了。所以即使内心再好奇再迫切,南絮也用自己强大的镇静力、理智地强压了下去,当务之急,是等无梦出来。

无梦放置南絮的地方,是一处南有散枝隐蔽北有高强遮挡的绝佳圣地。这块圣地可以让南絮慢慢地打量这些建筑,无梦潜入的那一间,四面环墙,墙内各种繁盛的花草交错,各种样貌可人的侍女端着令人垂涎的荤食甜点,约摸该是什么达官贵人的府邸。倘若无梦说的杀手,是南絮理解的那个杀手的话,那该是来这里杀人的,这么多侍女、奴才穿来走去,无梦不会被当场击毙吧?

南絮不由得担心起来,毕竟再厉害也只是女流之辈,虽然无梦很高力气很大好像很厉害,也很难全身而退吧?不过说得出只身前去执行任务,应该就是有全身而退的自信才是。南絮在心里不停自我安慰,此时她能做的也只有自我安慰了。

忽然,南絮透过枝杈间的缝隙望见对面屋檐上潜伏着几抹黑影,若不是南絮因长年练射箭眼力异于常人,且今夜月色尚明,平常人用肉眼几乎无法看清。

难道是别的仇家?

一抹黑影下了地,有侍女发觉了他,可那黑影指了指他手臂上绑着的红丝带,侍女便默默低头褪了去。

若是一个侍女这样还不值得警觉,但南絮发现,这黑影似乎熟识这院中的所有侍女和奴才,一种不祥的预感上了心头。似乎是要验证南絮的猜想,只见那黑影贴着墙,用方才无梦用过的同样姿势悄然潜入了同样的房间。

糟了,南絮紧张的摸了摸胸口的暗器筒。全神贯注地凝视着那两个声音消失的方向。

不到一会功夫,此起彼伏“抓刺客一一”的尖锐喊叫贯彻整座院宅,南絮还没反应过来,便听见了铁器用力碰撞时发出的金属声,乒乒乓乓由远至近,一直到声音的来源出现在南絮的视野之内。两个黑影在有限的空间迅速交缠又迅速分开,南絮看不太清哪个才是无梦,但那刺客臂上的红丝带却很明显。还没想好对策,一直潜伏在各处屋檐的黑影一见到同伴出现,便立刻飞下屋檐,飞舞的红丝带急速地在风中窜动着,很快,南絮认出了无梦,那个一直被几个黑影压迫在中间的身影,就是无梦。

无梦的武器似乎是把一手正好握住的精巧小刀,这把刀被无梦持着急速穿梭在宅院中各个角落,像一道黑色闪电,一个转身带上一抹鲜红,一个反身跳跃便准确刺入一颗心脏。四面八方的黑影涌至,无梦杀一个从上又降一双,数不胜数,防不胜防。南絮看不清无梦的表情,只能在她某个停顿的瞬间捕捉到她眼里没有丝毫温度的目光。

很明显,在这场任务里,无梦中了某个圈套。什么圈套谁的圈套为什么设圈套南絮分析不来、也无暇分析,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慢慢处于劣势的无梦,从来没想过,自己竟会去担心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南絮从没经历过杀人现场,从未想象过自己有一天也会杀人。但不知为何,此时此刻,第一次经历杀人现场的南絮,根本没有顾及那些躺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尸体,而是全神贯注地紧盯那个细长丹凤眼的主人。

无梦的劣势越来越明显,纯黑的衣上也开始见红,每一个直逼她要害的剑尖都被其灵巧地躲开,却也只躲开了要害部位,对抗的人数数量过多,根本无法做到全身而退,南絮清楚地看见无梦手臂、腿脚和背,都陆陆续续开始被划伤,一道、两道、三道……无梦身上每挨一下,南絮心里便跟着颤一下。不行,再这样下去无梦会死的。

南絮一手抚着暗器筒,一手撑着屋脊,脑子快速转动着,努力思考着解救无梦的所有方法。现在无梦是被包围的情况,下去救人的话无疑是白送人头,但手中的镖又是有限的,下面的黑衣人粗略一数……记得无梦说过这是毒镖,也就是说不一定要命中要害,只要随便扎进身体一个部位便能达到目的,如果每镖都能命中,有希望!

“哈哈哈哈,瓮中之鳖”忽然一阵笑声从门口传来,“别再挣扎了。”

闻罢,一群手持长剑的侍卫模样的人蜂拥而至。南絮扶了扶额,得了,人更多了,方法行不通了,不过还好,黑衣人们一见到发出笑声的主人,便纷纷都止了刺向无梦的剑,只是僵硬地伸着剑首,压迫着人群中间那道已经清晰起来的黑色闪电。

“你们黑影帮是不是太小瞧我徐某了,单桥匹马就要来取我首级。”躲在众侍卫背后的肥胖男人,看起来就是这个府邸的主人了,“我好歹也是朝中大臣,若是被尔等区区一个民间帮派随意派出一人便除之,日后传出去只怕被世人笑掉大牙。”

无梦低着头没有动作,也没有回应,只是用力按住自己腹部的一道不停溢血的伤口,忽然抬头望了眼南絮蹲藏已久的方向,似乎在用眼神示意让南絮快走。

南絮纵然想走,在这偌大的陌生世界,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眼下,能够给她指引离前进方向的人,只有这个临死之际还不忘让自己逃离的无梦,这个不知晓自己来历却三番四次相助的无梦。低头望了眼筒中的镖,南絮粗略一数,大概是十三支到十五支左右,没时间确认到底多少根了,必须马上,立刻,救出被包围在众人之中,尚存一丝气力的无梦。如若无梦流血过多体力不支倒下,那时即使制造出了能救出她的机会也是白搭,南絮清楚什么功都不会的自己,根本无法做到冲进人群抓起无梦再安然无恙的离开。

现在能做的,就是引起混乱,让无梦有机会抽身。

当然,要救人,但也不能暴露自己的方位。

这样的话,其实一只镖便足够。南絮取出暗器筒,在肥胖男人命令他手下的侍卫靠近时,毫不犹豫的就着风向射了一镖。暗器筒口中央的镖一脱,马上便有左侧的镖嵌入中央,但南絮自然无暇研究这个,在射出这有很大机会暴露行踪的一镖后,一直屏息观察底下因一支射落在右侧石阶上的暗器,开始如计划中变动站位的人群。

“他、他有同伙!”肥胖的男人吓了一跳,就着人类最基本的推理,认定射向右侧的镖一定是潜伏在对面也就是左侧的地方射出的,慌忙之下没有选择退出身在咫尺的门口,而是跟着侍卫一起集体移动到、正好面向南絮的那一面。那些看起来是心腹的高手黑衣人,却并没有依南絮意料中的纷纷上屋檐找她,反而很镇定地视线不离地紧盯着受伤的无梦,一群人低声絮叨着什么,最后上了一个黑影去左侧的屋檐找人。

这群黑衣人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动静不够大,他们是不会有空隙让无梦钻出来的,现在,南絮自己的处境也十分危险,虽然只有一个人在搜寻,但依他们矫健的身手一定很快就能找到自己了。那,只有一个办法了。

南絮紧紧盯着那个躲在侍卫身后,一看起来就是大家保护的对象的目标,要是射中的这个人,不知道对这些黑衣人来说,动静算不算大?没辙了,为了无梦,只能一试。

努力压下胸口因紧张而剧烈跳动,牵连得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的难忍,南絮还不太熟悉暗器筒的操作,打向石阶和打中一个在人群掩护下左躲右闪的人的难度,完全不是一个级别,但没有时间去研究这个武器了,南絮发现那个搜寻的黑影已经离开左侧屋顶,不知道去哪里找人了,很有可能,就潜伏在自己不远处的哪个身后盯着自己。

南絮咽了咽口水,握着暗器筒的手有些微的颤抖,她听到了一阵脚踩在瓦砾上发出的窸窸窣窣、微乎其微的声音,就在附近,没有时间犹豫了。她把所有精力集中在那个躲闪的身影上,在目标身影因抵不住好奇探头望向左侧屋檐的时候,就是现在!南絮没有丝毫犹豫地射出了第二镖。

周围肃穆紧张的气氛,让她成功地把自己置身在一场没有对手射击比赛中。

让南絮成功忘记了,这是在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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