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真是夏末秋初,昼夜温差大,白天犹如盛夏,夜晚好似隆冬。
夜里,一处不深的山洞里,武毅坐在火堆旁,一边暖身子,一边冲徐牧发牢骚:“这天气真是绝了,早晚如春秋,凉中含暖,暖中带凉;中午像烤炉,若不是有树荫,我早就烤成肉干了;夜里似冰窖,取个暖,连火都是冷的!”
徐牧抱着已经睡着的毛球,靠在一面较为平整的石壁上,慢悠悠地说道:“比喻生动,但我感觉还行,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看见人影。”
武毅拿柴的手顿了一下,将柴扔到火堆里,盯着一蹦一跳的火焰,低落地说道:“也不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
徐牧盯着洞外天空中的繁星,感受着阵阵袭来的寒气,感慨道:“又见繁星,却在他乡。”
武毅瞧着原本不喜不悲的徐牧现在突然间多愁善感起来,有些惊讶:“你还会忧伤?”
徐牧睨了武毅一眼,说道:“我又不是石头,七情六欲当然有。”
武毅挑了挑火堆,好让火势更大一些。想起徐牧曾经说过他之前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地方,武毅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以前生活的地方在哪儿?那里都有些什么?跟我说说呗。”
徐牧愣了一下,像是惊讶于他会问这个问题。
“不方便说就算了……”
“没什么方便不方便的,只是在想曾经日夜相伴的那帮家伙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而远在另一个时空的此刻,“两殊所联席会议”上,两位所长正在愤怒地咆哮:“你们都出息了,人能从眼皮子底下逃走,还设法拐走了一个!找了大半个月,在这关键时期连他们在不在帝都都不清楚,要你们有何用?!出了事你们就是国家的罪人,全都向元首大人以死谢罪都没用!”
……
徐牧想了想,悠然说道:“那个地方离这很远很远,不算多大,几百号人,但是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倒是蛮多的。每个人住的地方不大,只比这山洞大一些,也没有什么娱乐项目,挺枯燥的。不过,值得称赞的是,除了每天固定要来找我的那几位外,就没什么人来打搅我了,乐得清静。”
武毅听完后自动脑补成了一幅“偏远落后贫困山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民风纯朴,悠然自得”的田园生活画面。
徐牧并不知道武毅将殊命所的生活脑补成了田园生活,就算知道了,他也会一笑了之,懒得解释。
武毅瞧着徐牧靠着石壁,望着星空,这般慵懒的模样,笑问道:“你不会是因为太懒了,被赶出来了吧?”
“不是。”
“哦?那是因为什么?”
徐牧撇了一眼武毅,说道:“逃出来的。”
武毅愣了一下,不确定地问道:“逃?”
“嗯,那里太小了,没有自由,像个监狱。”
武毅沉默片刻,问道:“逃出来多久了?”
“半个多月吧。”
“不是很远的地方吗?”
“是很远,但我是意外地被传送过来的。额,你能理解‘传送’吧?”
武毅翻了个白眼,回道:“你这种小白都知道‘传送’,我还能不知道?”
徐牧尴尬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来而不往非礼也。武毅起身走到徐牧身旁,找了个平整的石壁靠了上去,望着洞外轻风树影,星光闪闪,沉默片刻,缓缓说道:
“我住的地方虽然大,但是也像个监狱,没有自由。我家关系比较复杂。父亲只有三个儿子,包括我在内都不怎么优秀。然而我父亲所拥有的财产却庞大得令所有人感到眼红,其中就包括我的四叔。四叔能力出众,又有天赋,相比之下,连父亲都稍逊几分。怀璧其罪,尤其是当没什么能力的人占有着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时,更像是守着地震带上的金矿,时刻担心着哪天人财两空。因此,自我有记忆以来,每天面对的不是父亲的种种高指标严要求,就是四叔明里暗里对我的冷嘲热讽。现在终于解脱了,不必再纠结那些好的坏的了。”
徐牧没有接话,武毅也没有在意。
“那你还想回去吗?”徐牧看到东方夜空中划过一颗流星,突然问道。
等了好一会儿,武毅才铿锵有力地回道:“回去做甚?!”
徐牧笑了笑,自言自语道:“回去做甚?”
洞外繁星洞里亮,篝火暖入游子梦。
深夜,明月高照,星光黯淡,山洞里里的火堆也早已熄灭。
武毅侧躺在一块较为平整干净的石块上,听着身旁徐牧平缓、均匀的呼吸声,睁开了双眼。
武毅看着熟睡的徐牧,悄悄起了身,蹑手蹑脚地走出了山洞。
在武毅离开山洞后,徐牧也睁开了眼睛。
“他去干什么了?”徐牧问毛球。
“你不是有‘自控’超本能吗?让你某个细胞去看看?”毛球回道。
徐牧和毛球的对话是以某种“突破常规设定”的方式在心里对话的,就像心灵感应。
“懒得去。”
“那你还问我?”
“想试试你有没有其他不费事的法子。”
“那还真抱歉。”毛球忍不住吐槽道。
“没关系。”徐牧没皮没脸地接受了。
“……”
“我们的绑定关系能解除吗?”徐牧好奇地问道。
“怎么,这就嫌我烦,不想要我了?”毛球顿时炸毛。
“那还不至于,只是有些好奇这种‘生死相依’的契约真的连神都无法解除吗?”
“生死相依”是徐牧与毛球在穿越时空裂缝时被动签订的契约,而且还是强制的。契约内容只有一句话:“签订双方生死相依。”
“你问我我问谁?我又不是神。”
“如果我是神……不想了,太费脑子了。”
“你真是,慵懒到极致了。”
“还好吧。”沉默片刻,徐牧问道:“上午你应该看出点什么了吧?”
“明明自己动动手就能知道的事偏偏麻烦别人,你好意思?”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懒。”
“还理直气壮了。”
“说不说?我懒得废话。”
“好吧,我说还不行嘛,”毛球想了想,说道,“那个叫武毅的,应该是遭仇家追杀,估计是……”
徐牧打断道:“我又不是傻,这我能推理出来。”
“额,那就说说他为什么死而复生吧。具体原因我也一知半解,你知道的,我出生还没一月呢,知道的不多,还在学习中。武毅之所以能活过来完全是因为他的灵魂在他肉体死亡的那一瞬被人摄走了,然后再以一种我还无法理解的方式送回肉体,让肉体复活。”
“原来如此。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是世界意志,而且是四维世界意志,虽然还在幼年期,但总比这个三维世界的意志等级高,因此我能不知不觉地侵入它的意志中汲取所需信息。而我目前成长所需要的正是‘信息’,无比庞大的信息。”
“明白。”徐牧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
“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啊?”毛球气愤地喊道。
不一会儿,一个身影出现在山洞外,正是武毅。他蹑手蹑脚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缓缓躺下,瞧着依旧熟睡的徐牧,松了一口气,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