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功夫码头边上便只有两个人,正是廉心娆之前察觉到的暗处之人。
玄衣男子五官如刀刻,棱角线条分明,乌黑深邃的目光,不自觉地给人一种压迫感,斜飞的英挺剑眉,削薄轻抿的唇,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散发出傲视天地的强势。
“主子,我们可要跟进去?”后面那黑衣男子恭敬地问道。
“江湖平静久了,看来有不少人想借轩辕宝藏打些其他的主意,这事不简单。不过.....好像比我想象中更有趣。”
男子嘴角微勾,那戴帏帽的女子竟然能注意到他的存在,虽然她没有戳穿却实实在在地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再加上连他都觉得不可思议的身法,有趣,看来这趟真是没白来。
黑衣男子走进那树林,注意到树冠之上淡淡的绿色,道:“主子,那树冠之上有毒,可之前明明没有,而且毒气好像越来越浓了,怎么回事?”
“哦?”玄衣男子凝视着树冠之上的毒气,思索片刻,又道:“原来如此.....那些蠢货现在估计进退两难了吧。毒气无妨,本来也没打算从上面走。”男子说完便朝树林中走去,这样的迷雾箭阵他还不放在眼里。
廉心娆察觉那暗处二人直接闯阵心中暗赞,果然没看错,真的是高手,但脚下却不作停留,带着流光流珠二人直接闪进了前方的石林,留下众人一脸懵比。。。
“哼,几个臭娘们儿!哥几个,咱们去把她们抓回来。”一满脸胡子的大汉带着几个弟兄没头没脑地就往石林里冲,也没有人拦他们,正愁没有人去探路。
几人刚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就听见惨叫声,从入口处跑出几个火人,满地打滚,嘴里哀嚎不断,叫得人心中发怵,脚底生寒。
那火甚是奇艺,熊熊燃烧的势头竟胜普通火焰百倍,转眼间几人就烧的不再动弹,风一吹灰烬乱舞,地上已无人形,只残留空气中肉的焦味。
有人吓得尖叫着掉头就跑,竟忘了林中阵法,瞬间就被乱箭射死;又有一拨人想原路返回,刚到树冠之上,毒气入体便一头栽入树林也死得干脆利索。
这样的慌乱之后原来的百来号人仅剩下五十人不到。
吴泰几人面色铁青,没想到竟然着了几个小姑娘的道。
吴泰正在气结苦思,言修拉过吴泰到一旁,悄声道:“我们几个若回去过那迷雾箭阵不是不可能,这些不中用的手下舍了也罢,若还是想进去恐怕得向曲长老求助了,不知曲长老事先是何安排?”
“哼,这点事还想麻烦曲长老,本来我也不是为了宝镜而来,还进去折腾作甚?!”吴泰说完抬脚就往树林走去,也不管从来伪装得从容优雅的言修已面露愠色。
虽然曲长老答应助言修夺得言家庄庄主之位,但曲长老就连言家庄都不曾放在眼中,更何况小小的言修。
这次曲长老派自己来明面上是来助言修,实际上却是另有打算,仅一面宝镜就想找那虚无缥缈的宝藏无疑是痴人说梦。
“这….吴管事他.....”苏启洪指着吴泰的背影对着言修一脸不解。
言修对着身后二人道:“苏城主、狄长老,你们也看见了,这前方的石林比这背后的树林危险百倍,以我几人的功夫要出这树林还是有可能的,进树林探路的人还有一两个能撑着最后一口气出来,而那石林的阵法还不知是什么样子,我们之中并无善于此道之人,没想到这月华谷在江湖中名气不大,竟有如此厉害的屏障,在下惜命,也奉劝二位一句,宝藏虽好也得有命拿,来日方长。”
狄秋没有多加思索多久就点头称好,毕竟那轩辕宝藏缥缈得很,犯不着为了个宝镜冒生命危险。
而苏启洪之前一路暗中观察着廉珥瑶二人不作声色,此时想着廉珥瑶猜着她的年纪约莫不过十五岁,竟然就有如此修为,如果真是他们找的那个人………
那么真是上天眷顾,心中十分欣喜,本来也不是为宝镜而来,只想赶紧去禀报教主,自然对离开没有异议。
三人招呼着剩下的人一起进了树林,虽然明知那些剩下的人进去也是个死,但是三人却实实在在地把这些人当成了挡箭牌,反正他们留在外面也是死,为主子而死也死得其所。
。。。。。。
“哼,这苏启洪跟言修好歹都是江湖上有些名气的人,竟然也会做这样的事。”从一旁的大树上下来的二人正是之前勇闯迷雾箭阵的两人,黑衣男子对着树林不忿地骂道那几人无耻。
二人在暗处将那些人的话全都听在耳里,包括吴泰与言修的“悄悄话”。
“吴泰....曲长老.....,巫族的二长老曲阳。言修恐怕以为自己抱到棵大树了。”玄衣男子提到巫族时眼中一抹幽光闪过,“走罢,前面的石林不好过,你跟紧点。”
“是,主子。”
。。。。。。
月华谷中高阁错落,二十几座楼阁遍布两座山,月华谷因其两山之间的湖泊朝东西延伸,整夜被月光所照。
湖泊至清无鱼,湖底为罕见的晶矿,反射月光成奇景,月华谷从来不在屋外设灯,仅月光就使谷中黑夜犹如白昼,所以得月华之名。
北边山脉的山腰处是月华谷最大的楼阁——月华殿,是历代月华谷谷主的居所,也是月华谷的重地。
月华谷从始祖创立以来已有两百多年,在江湖上低调得时常会被人忘记,但老一辈的人却绝不敢小瞧了月华谷。
他们可不会忘记当年“武无敌、智无双”的寂灭宗师,也就是月华谷的前任谷主,以一派之力对抗前来合围月华谷的江湖众邪派,使得江湖上后十年无一邪派做大。
作为寂灭宗师最心爱的小徒弟,也就是如今月华谷的谷主玄机自然也差不到哪去。更何况,寂灭的大徒儿天机可是江湖第一大派天山派的掌门。
虽然天机与玄机看起来似是冷漠,但无论如何都有师兄弟这层关系在,也只有那些年轻无知的小辈才敢动月华谷的心思,红莲教倒是个异类,让江湖中人纷纷猜测两派之间的恩怨纠葛。
此时月华殿中,尊者之位上斜躺着一妙龄少女,月白色罗裙垂地,用银线绣着幽兰的透明外衫衬得整个人朦朦胧胧,此女正是玄机谷主的师侄廉心娆。
流珠流光二人静候两旁,也不管殿中那青衣弟子小风投来不满的眼光。
之前廉心娆一进入大殿就径直向高位走去,如同在自己家中一样随意躺下,负责管理月华殿的弟子小风本是从大殿门口路过,不经意地随便一瞟,吓得他直接摔了进来。
小风跳起来指着廉心娆三人,继而被三人的容貌惊得结结巴巴:“你….你…..你们.......怎么…..进….进来的?”
流珠看着那弟子的囧样学着他结巴道:“我….我们.....走……走进来的。。。哈哈哈,你真可爱。”
那弟子闻言瞬间面红耳赤,那斜躺着的女子是自己见过最好看的女子,就算师祖的小徒弟跟这女子放在一起也会黯然无光吧。
小风转开目光,不再看那三人,颇有点恼羞成怒:“你们是何人?竟敢擅闯月华谷,在师祖的尊座上放肆!”
“师祖?小姐,您是他长辈呢!”流珠听着那弟子称玄机为师祖,又对着他道,“你师祖是我们小姐的师叔,你这样对着尊长大喊大叫,小心等你师祖来了治你目无尊上之罪,罚你到地牢当差去。”
那弟子对流珠的话将信将疑,他记得少谷主好像说过,少主的师叔有个天赋过人容貌倾城的女徒弟,所以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在大殿中站成一尊雕像,时不时向流珠投去埋怨恼怒的目光。
“心娆啊,没想到你那么快就进来了,我还想着晚膳后去接你呢,几年不见有没有想师叔我啊?”中气十足也痞气十足的声音从后殿传来,丝毫不像上位者的谷主。
玄机脚底带风地从后殿出来,看到大殿中嘴巴张得鸡蛋大小的弟子,脸上的笑容一滞,扭曲之极。
玄机轻咳两声,觉得自己真是太大意了,为了补救自己差点崩塌的严肃形象,正色道:“小风,这是你…..哎,算了,你就称她二小姐吧,在谷中地位跟大小姐一样,不,跟少谷主一样。下去吧。”
那名叫小风的弟子恭敬地退到殿外,猛的摇了摇头,刚刚那个一脸谄笑的人肯定不是师祖,嗯!幻觉!一定是幻觉!
玄机待小风出去之后,故作恼怒地对廉心娆道:“你怎么能坐师叔我的位置?在谷中就连擅闯月华殿可都是死罪。”
廉心娆眼睛都没抬一下,依旧懒懒地斜躺在座榻上,道:“外面一帮乌合之众也能让你急得把辛苦讹来的人情用了?”
玄机道:“自然不是为了那些人,这事之后再说。”
玄机现在只想着来之前心中的疑问,笑容又爬上老脸,对着廉珥瑶问道:“心娆啊,几年不见,你功力涨得也太快了吧,我石林里的火焰可是我月华谷的宝贝,那可是月华谷的始祖费劲千辛万苦得来的,你怎么就把它灭了呢?你怎么做到的?那可不是一般的火啊。”
玄机得知石林阵法中的火焰消失后,倒不担心少了这层保护之后月华谷的安危,毕竟还有外面的树林和里面的毒潭呢。
他只是好奇,心娆天赋异禀,能抵挡那火焰他一点都不奇怪,但是让火焰消失的无影无踪却让玄机百思不得其解。
月华谷的其他人可能不知道,但身为谷主却是清楚的,那石林阵法中的火焰原是月华谷的始祖从一死火山的深处得来。
这火焰神就神在它不用依附任何物体存在,更像是一朵貌似火焰的花,但其所触碰之物瞬间燃烧,极快化为灰烬。
这世间虽无鬼神灵力,但一些无法解释的玄妙却还是有的,比如能掐指算命数的天机,比如天赋异禀的廉心娆,又比如这妖冶诡异的火焰。
始祖靠其深厚的内力隔了一道屏障在火焰与肉体间才将其带回,也受了重伤,后又置于石林中,以阵法控制其轨迹,令其随阵法变幻攻击闯阵之人。如今竟然消失了,玄机怎能不惊。
“消失了?不是我。”廉心娆也有点惊讶,难道灭了那火焰的人是树林外的那个?
如迷如雾的眼眸中闪过幽光,火焰么…..她大概知道是谁了。
一定是的,其他人也没有谁有这个可能,这么说那人也进来了。
焚焰诀,果真不容小觑,若不是当年机缘巧合救下了琴萱,她也不会知道仅仅仗着自己的那点特殊根本奈何不了他。
终于是要交手了么,廉心娆对回京后即将拉开的大戏也有了更多的期待。
“不是你?!!!”玄机这下不淡定了,转而又异常严肃地说道,“这次让师兄叫你来是为了把那面宝镜交给你,这宝镜是我无意中得来的,谁能想到那是什么宝藏的钥匙,而且红莲教的势力不断壮大,月华谷为你挡了这些年,我可不想最后留个烂摊子给云苏,如今你已然羽翼丰满,师叔也知你这些年在谋划什么,红莲教于你所谋之事有益无害,只是不知你为何一直避着。”
廉心娆也认真起来,道:“原是这事,月华谷向来隐世不出,我不会将其卷入这些纷争之中,师叔放心罢。至于红莲教,他们不清楚那些人的深浅,向来行事明显,若是我与他们扯上关系岂不是直接暴露了自己。何况我根本不需要,人,还是自己培植的用着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