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天气一天比一天冷,碧落宫外许多的金桂幽香阵阵却因冷空气凝在小范围内不曾飘远。
廉心娆本就喜冷,何况天山终年积雪,这样的天气里依旧单衣薄衫。
萧逸桀功力深厚自然也不惧寒气,但此时却披着一件秋季轻裘往碧落宫去。
暗中的冼晋腹诽道:门主真是事无巨细,装柔弱装得可真像。
萧逸桀至碧落宫外时,廉心娆几人也恰好从金桂园一侧的青石板路来。
廉心娆今日因去蓝沁生宴,难得地着了一身不那么素净的淡黄色紧袖长裙,裙摆处绣着将开未开的牡丹,很是别致。
见惯了素衣清颜的廉心娆,此时萧逸桀眼中似乎酝酿着满池的星光,但面色沉静如旧,注视着佳人从桂园中走来,步步生香。
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
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回来了。”萧逸桀缓缓道。
廉心娆双眸一抬,对上那双深邃黝黑的眼,回来了?是啊,好像不知不觉中这里才像是家了。
挪开眼睛,不再想这些令她不安的想法,问道:“嗯,今晚是你派的人?”
虽然觉得不像,而且萧逸桀知道自己和流光几人的能力,但一时找不到话才开口问问。
“不是我。谁杀你、谁救你,都还不清楚,但可以确定杀手是阎罗殿派的。”
阎罗殿廉心娆是知道的,现在为她效力的琴萱,曾经便是阎罗殿的顶级杀手。
“阎罗殿?不是被七杀殿灭了吗?”廉心娆知晓阎罗殿似乎野草烧不尽,想是七杀殿并没有赶尽杀绝。
她没有注意到萧逸桀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只听萧逸桀道:“许是些漏网之鱼,乌合之众罢了,近来行事有些猖狂,江湖迟早容不下他们。”
几人一边说着一边进屋,廉心娆随意道:“杀手组织本就不该存在于江湖中,为利行凶而不问对错,自然容不下。”
七杀殿的主子听了这话作何感想啊……冼晋憋不住咳了几声,被萧逸桀一记冷眼。
七杀殿向来只杀该杀之人,所以就算久居第一杀手组织之位,江湖上也从未有欲灭其门之言。
但萧逸桀并不打算辩护,既然心娆不喜欢,等一切安定之后解散便是,他也不想心娆知道自己便是七杀殿的头头。
两人各自回房后,流光才将今日外出得的消息告诉廉心娆,之前又是小厮又是杀手的一直没有机会。
“小姐,莫叔说齐王世子已经让吏部尚书明日参本丞相与契国勾结,有不臣之心,而且还有司徒无忌与契国太子拓跋戈晔的书信,虽然不多但绝对致命。”
“萧祁明连这种信件都能得到?”廉心娆虽知萧祁明不简单,但对于此颇有些惊讶。
“虽然他没有说,但莫叔查到似乎与司徒蔚有关系。”
“司徒蔚?大爱灭亲么?”廉心娆顿了顿,不再想司徒蔚的事,道:“契国又开始不安分了?拓跋戈晔真不是省油的灯。”
“是啊,本以为契国只是在江湖势力上伸手颇多,没想到朝廷也有所染指。”
契国虽然只是姜国众多附属国中处于西南境外的小国,但一直都不安分。
因着其与姜国的边界山脉绵延,打不过来却也不怕姜国打过去。
而那太子拓跋戈晔多次出言暗指,既然萧天僢当年能以厉国之力夺了上官皇朝的天下,为什么他不行?
仅二墙之隔的房间里,萧逸桀他们也说到同样的事,不过齐王府得了证据的消息并不会是萧祁明说的,而是朱雀查到的。
男子冷冽孤傲的声音传出:“拓跋戈晔不足为惧,他的作用不过是让司徒无忌死得更快些。”
冼晋想到:“丞相府倒了之后郡主也不用再以金三儿的身份跟世子接触了罢?”
萧逸桀眼中一暗:“本来就不用她去接触,哪怕只是假身份………到底还是不想束缚了她………看了这许多日子,还是看不清她到底想要什么。”
“门主,属下说句不当说的,郡主是将军府的千金小姐,就算自幼处于江湖中但为何对朝廷之事了如指掌?与世子相识相交看似世子主动,但仔细想想便是郡主顺水推舟。一个女子………若他是男子属下必以为其有谋天下之心………”
萧逸桀面有不耐,“不当说以后便不要再说。”
“都是安阳跟我说的!让您当心防着郡主……”冼晋二话不说就把安阳给卖了。
其实冼晋对廉心娆并无膈应,相处得多了总觉得那样一个聪慧淡然的女子不似目的深沉的人。
“心娆……其实洛寒这个名字更适合她吧。”萧逸桀摇摇头,薄唇轻启低声道,“我只是在赌罢了。”
。。。。。。
太极殿。
吏部尚书胡坤和启奏:“启禀皇上,臣清查罪臣葛吉碌贪污卖官之事时,发现丞相不仅与此案牵连甚深,竟然与契国太子拓跋戈晔有书信来往,其内容多涉及朝廷机密,此等通敌卖国之人如何为一国之丞相?”
司徒无忌在听到拓跋戈晔的名字时瞬间面如土色,那些信件在书房暗室藏得好好的,如何会被胡坤和得了去?
但此时司徒无忌已经不能思考了,脑中嗡嗡作响,许多大臣见丞相大势已去,纷纷翻出旧帐,恨不得多踩一脚。
说来说去将司徒无忌说得不配为人,更妄谈身居高位,更有甚者细数已在冷宫的司徒仙儿和天牢里的司徒青,多年来嚣张跋扈,其罪可诛。
半月前,司徒家还荣光无上,丞相、贵妃、太后,而如今太后母家已倒,不被牵连斩首也必然失势。
但萧逸桀知道,司徒无忧背后的从来不是丞相府,而是巫族。
延禧宫。
李嬷嬷从外急匆匆地来:“太后!丞相出事了!与姜国的书信被胡坤和得了,现在丞相已经和司徒少爷关在一起了,待事情全部查明估计不日就要问斩。”
司徒无忧震惊得回不过神来,本以为一事萧逸桀似乎不打算动丞相,她认为是萧逸桀还忌惮自己背后的巫族。
谁能想到原来是静而不发,只待一击毙命,因为奉州河堤牵连出来的案子绝不能要了司徒无忌的命,而现在司徒家便是灭九族的罪!
“太后!快想想法子啊!”李嬷嬷见太后愣神有些着急。
“哼!想法子?巫族最近也不知怎么了,长老已经许久没有消息了,上次还是那萧逸桀刚登基的时候,难道内部又出乱子了?”
萧逸桀登基那年,正巧碰上巫族现任族长手刃前族长夺位之乱,因而萧逸桀才能稍微顺利些坐稳这个皇位。
司徒无忧眉头皱得死死的,以现任族长的手段必然不会出内乱,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就放着不管了吗?”李嬷嬷问道。
“哀家是太后,诛九族也轮不到哀家头上,否则皇室也跑不掉,司徒无忌死了便死了罢,只是今后独自在这宫里束手束脚,倒不如………”司徒无忧计上心来,招过李嬷嬷俯身下来,好一阵耳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