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真在接耀武的电话时听到有打进来电话的提示音,挂了耀武的电话又连忙查看,然后回复过去:“哎,小林,是我。”
“哎呀,建真,你是不是有事啊,这个时候了还没有来上班,我担心你呢。——咦,你怎么了,我好像听见你说话打哆嗦呢。”小林矮下身子声音很轻地说,怕别人听出她是给建真打电话。
“没有啊……,哦哦我办了一点事所以晚了,正走着呢,谢谢你担心。”建真此时才发觉自己确实是有点哆嗦。
“好好,那不说了,你到了在说。”小林忙挂了电话。
建真把自行车放在一个角落,转身跨上台阶的时候才知道双腿抬起来十分困难。她累了,双腿绵软没有力气还十分僵硬,心里不由又是深深的悲哀,这样活着真的是一种折磨,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玻璃门从外边开是拉的,建真伸手去拉这扇平时拉习惯了的门时却没有拉开,愣了一下才知道自己是没力气了,忙使劲去拉。
房子里的人因为都闲着,所以感觉到门被打开时都扭头去看,看到是建真走进来,所有人都是一副笑脸。
“建真怎么今天来晚了,你可是很少这样的,我都感觉你奇怪,是不是忙了?”
“就是啊,我们都惦记你半天了。”
“呵呵,还为你担着心呢,领导都来视察过好几次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看到你上班……不高兴呢,给我们黑着一张脸。”
“谢谢大家关心啊,我只迟到一次你们就担心了,我不在你们多受累了。”建真笑着和大家打招呼。
“今天下午不忙,这会儿没人呢,这不我们都闲着才胡乱聊天。这会儿领导不在,哈哈,自由一点儿吧。”
“哦,呵呵。”建真也笑,“没事儿了咱们都轻松一下。”说着点头走往那把椅子前坐下。她很累,很饿,很冷,突然走进房间时,温暖的气息迎面扑来让她有显微的眩晕,真想坐下去一动不动。但同事都热情地打招呼她只能一一应付,她在笑着说话,用尽全部力气说和笑。
几个人又各自回复了刚才的话题,建真的笑容马上如同瞬间凋谢的花一样失了娇艳,自己也感觉到了,忙低下了头。她……实在无法振作了,只想休息一下,可又怕就这样刚刚走进来就爬在桌子上太难看,心里越发难受,突然感觉眼前一片发黑,忙伏在了桌子上。
嘟嘟嘟敲击桌面的声音传来时,建真定了定神抬起头来。
小林探身爬在桌面上靠近了建真:“你怎么了,不舒服呀,脸色这样难看。”她一边说着话一边看着建真,眼里是满满的关切和担忧,“我还没见过你这个样子呢,到底怎么了。”她的声音不大,害怕别人听到似的又向四周看看。
建真凄楚一笑:“是的大姐,我……不知道怎么了感觉有点不舒服。”建真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脸,很不好意思的样子,“都让你担心了。”
“我有什么呀,看到你没来我……我也是不踏实,平时你有事不来总是会和我说一声,今天上上午你什么都没说突然没来,我以为你是有什么要紧事了呢。”她又把手遮挡在上唇上声音更小地说,“咱们这儿最近的情况不大好你又不是不知道,领导都不高兴着呢,我是怕你挨批评。费经理都来过好几次了,你没在我都怕他问我你怎么没来,不知道怎么给你找借口。我说你……你还是去他办公室一趟,随便找个原因跟他说一声,免得他当众问你,显得难堪。”小林仔细地好意地说。
建真和耀武的关系虽然是这种样子,但两个人都是极其谨慎的人,更是顾及各自的身份,从来没有在单位里的人面前有过丝毫流露,和以前一模一样,所以单位里没有人知道他们的事。
小林的好心让建真越发暗暗悲哀,她只得装作不安地说:“是……是吗?我也是因为事情急了一点没有请假的。”
“别说别的了,你来晚了也别再耽搁,我想他肯定在办公室,你赶快去和他说一声,回来在做别的。”小林好心说道。
建真一点都不想动,更不愿意去耀武的办公室,但小林这样说了,她不得不去,不得不领她的情。她站起来,很无奈地叹了一声:“真没办法。”——只有她知道她的叹气的意思和话语的内涵。
小林毫不知情,还以为建真是不愿意见领导,忙使了一个眼色:“快去吧,回来了在说别的。”
每个员工都不愿去见老板的,小林知道,如果换了她也是不愿意去。
她是这样想的,怎么会知道建真不愿意是另有隐情?
如果不是小林的提醒,建真想不到去见耀武,她也不会去见他。事到如今了,她却不得不去。
站在耀武的办公室门外,建真扭头四处看了看没有看到人,心里是一种别样的情绪,犹豫了好久还是伸手敲门。
没有说“请进”的话,建真正不知所措的时候门突然开了,是耀武亲自把门打开,门打开的瞬间他就用目光罩住了她。
建真感觉到耀武是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在看她,所以心里更是别扭,她知道这是她的错觉,耀武之所以这样看她是因为他的个子比她高,和她抬头看高个子的人是一个道理,她知道这是她的心理作用,可就是感觉别扭,很不情愿却没办法。
“进来呀。”看打建真在门口犹豫,耀武显然是急了,那只停在门把手上的手就等建真进门以后关上门的,建真却不动。
建真没有说话,举步迈了进来后,耀武的手立刻把那扇门紧紧合上。松开门把手的那一刻,他的手就扶住了她的身体:“建真,你怎么了,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他知道这个屋子里现在没有别人只有他们两个,在门合上的霎那他知道这个小小的世界里是他和她,他也知道她在排斥他,但他想接纳她。
“我没什么,只是来上班迟到了,同事让我跟你说一下原因而已。我要是不来……别人会说什么话的吧。”建真没有反抗耀武的亲近,没有力气的,她也知道耀武是好意。
屋子里没有别人,自己又是这种状态,建真也就不再说什么而是顺从了耀武坐到了那把椅子上,她就想休息,——太累了,身心俱疲。
“你怎么搞的……”耀武低声埋怨着。
建真看到他一边叹气一边去拿杯子,然后从一个什么罐子里用小勺挖出两勺白色粉末倒在杯子里,接着又冲水,然后用小勺搅了搅,放下小勺后他转身走过来把杯子递给建真。
建真此时确实想喝点什么所以没有推迟,她没有看耀武是用什么样的眼光看她,只是慢慢低头去喝。
“小心别烫着了。”
建真听到了耀武的话,其实就算他不说这句话她也不会喝的太快,小心翼翼地低头喝了一小口,是一种甜甜的带着清香的味道,接着一团温暖慢慢地滑下喉咙进到胃里。胃里很空,建真感觉到一股温暖在肚子里回旋,很舒服,她知道她很需要。想要再喝一口的时候却喝不下去。
她仰起头看了一眼还在她身边的耀武说:“谢谢。”她感觉到她的嘴唇在颤抖,忙又低了头。
就在她抬头的一霎那,耀武看到了建真眼里闪烁的泪光,他一下子觉得有一根针在刺他的心,他想说什么却说不出,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记得他一贯的口如悬河,可此时他不知道说什么,很突然的脑子里什么都没有。默默地退回椅子上坐下,他才说:“喝完在说话。”
这是一间和别的办公室没有任何区别的办公室,一旁是高高的文件柜,里面一间间被隔开,有高高低低薄薄厚厚的大书小书,还有很多本子,书脊从外边显露,从玻璃柜门上看的清清楚楚。紧挨着柜子的是两只黑色真皮沙发,中间是一张红色木头的小茶几。另一边就是这张宽大的老板桌了,一边一把椅子。建真和耀武就这样隔着一张桌子。建真慢慢地喝杯子里的饮料,实际上她不知道是什么,奶粉?营养粉?椰子粉?藕粉?不知道,只知道不是咖啡,咖啡的颜色不是这个样子。
她不记得自己喝了多长时间,只知道她喝完了,喝完以后把杯子放到了桌子上。此时她感觉到有了力气。“谢谢。”她再次说。
耀武长长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很悲伤很无奈的样子:“你别给我说这句话好不好?我只想知道你是怎么了,你看看你的样子,看到你……你知道我心里是什么滋味?”
“谢谢,我知道我的样子不大好。”建真眼里的那一抹泪意已经消失。她是抗拒他的,可此时她觉得她需要他,因为她心里明白,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喜欢她,他对她没有恶意。
很突然的,她又想哭。如果明业能够这样对她该有多好?耀武和她……算什么?
耀武看着她,眼睛深处是悲哀:“建真,你……说实话好不好?你碰到什么事了,告诉我,如果我能够帮得上你我会尽力而为的。”
建真轻轻摇摇头:“谢谢,我没什么。我……我会处理好的,需要你帮忙的话我会说给你的。”看着他,眼泪不由自主流了出来,就好像受了委屈的孩子需要大人安慰一样,她也很想要他的安慰,只是她知道什么都不能。是她太软弱了,忙从包里掏纸巾拭擦眼泪。
耀武心里明白他什么都不能做,这是在办公室,是上班时间,他只能看着她,难过地看着她,许久他说:“晚上了,我们单独找点时间聊聊,好吗?”
建真急忙摇头:“现在不可以,等我有时间了我给你打电话,好吗?我最近几天有点事。”
耀武点头:“好,我听你的。但是你也答应我,如果有事需要我一定要说话,另外你也照顾好你自己别让我难受,好吗?”
建真看着他,轻轻地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