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丽的话让建真暗暗震惊：建丽还小，她本来应该单纯活泼的，是什么让她变得这样世故了？是什么让她对世界有了这样的看法？她本该享受她的单纯幼稚，可现在的她……她的话是沧桑，是老于世故，建真知道自己无法再说什么。
她轻轻摇摇头，脸上的悲伤更重，许久问道：“建丽，你不后悔？”
建丽摇头：“不后悔，只要他对我好我不后悔。我也和他说了家里的情况，他说如果爸爸妈妈愿意，将来就跟我们一起生活。”
建真笑了，只要还是一个假设，假设成立就是胜利，假设不成立呢？但这样的话她不敢说出口来。建丽带回来的男孩她见过了，虽然她不喜欢但无法挑得出毛病，男孩看上去诚恳善良，但愿是建丽最理想的选择。又是但愿而不是确定？建真真恨自己找不出更完美的语言来，因为但愿也是假设的。
当初的她对待婚姻的态度就用过但愿，但愿明业是她最理想的伴侣，但愿明业是个诚实厚道的人，但愿他们的婚姻平静安稳，但愿她的人生顺顺利利，但愿……结果几个但愿变成真的了呢？
建真不敢说那些让人心里添堵的话，也不能不说她的的态度，思忖良久还是说：“你怎么……你们现在还小呢，将来……他爸爸妈妈会同意你们？人家也是有爸爸妈妈的啊，会同意咱爸爸妈妈跟你们一起？当然这些都是以后的事，你们并没有真正的生活在一起，现在说太早。就算你们能够顺利地走到一起。”建真又摇头，“说这些事情也还太早……”她是真的觉得早，太多事情都是不断变化的，无论计划的再周详，没有实现也还是一句空话。“哦，你有没有打算带小陈回咱家让爸爸妈妈看？”
耀武举着手机的手都酸了还是等不到建真接电话，他知道建真是故意的，因为明业已经出去，他看的清清楚楚。他身边缺什么也不缺女人，可他就是放不开建真。
是的，耀武承认建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所以他宁愿放弃所有的女人都不愿意放弃建真。
得到建真，耀武觉得是他这一生最出色的业绩，比他升职为银行行长还要出色。现在的耀武，有地位有美人，他觉得他不枉做一世男人。只是建真永远都是冷淡，这是他心里的块垒，和建真交往很久了，建真永远都是这个样子，他多么希望她为他做些改变，可是……很难。耀武知道如果不是当初他慷慨把那二十万借给她强逼了她的话，他永远没有靠近她的机会。
二十万……算得上是大手笔，耀武笑了。他想更进一步，让建真对他热情一点，好一点，可建真永远是冷美人，他也没办法。他试图给她钱，当然不是直截了当的给，那样的话建真更不接受，可是无论他怎么委婉建真就是不接受，她说她有。现在……他是一行之长了，他想在适当的时机里通过他手里的权利提升建真，这个……他想她不会拒绝的吧？现在他也唯有这个王牌才可以打动建真了。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候再拨……”
又是这一句，耀武生气地把手机从耳朵边取下来，生气地重新拨号，暗暗说：“我就不信你永远不接。”
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建真拿起一看还是耀武的电话，犹豫一下，她按了挂断。耀武的每一个电话她都听到了，只是没有接，她以为她总是不接他就不再打的，没想到他还是打。
建真正在上网，准确地说是和李主编聊天，聊人生，聊文学，从她的第二本书写完交给他之后，他们两个人聊的话题越来越广了，所有的话题只要聊起来就都有话说，而且观点还很一致。两个人嘴里不说心里都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建真只要和李主编聊起天来，生活中所有的不快就都无影无踪了，有时候甚至是如痴如醉。
今晚建真是就一个写作中的问题向李主编请教的，所以不愿意让别人打搅。耀武的电话很不合时宜，建真很生气，所以不接。没想到耀武是接二连三的打，建真不接是故意的，她想她不接电话的话耀武肯定会以为她不方便，这样他就不打了，没想到他还是打。建真把电话挂了以后心想，这样他肯定会知道她是不方便的，一定会罢手。
放下手机，她忙在键盘上打字：“刚刚我有点事，解决了。我们可以继续了。”
“是吗？有事尽管去忙，这样的问题也并不是三言两语可以完全解释的清楚。要不……等我总结一下，整理一个文档发给你看。”
建真看到李主编的这句话，心里又是一动：他……这是敏感呢还是真话？她知道他是善解人意的人，大概是怕她不方便才这样说的。没有等她回答，手机铃又响起来，建真知道她的办法失效了，耀武不会因为她的冷淡而罢休，只得拿起手机接听：“喂，我刚才忙了一会儿，你……有事吗？”
“让你接个电话真难啊。”耀武的口气里有微微的埋怨，“我自然是有事找你，不然不会这么晚。”
建真知道耀武说的也是真话，往常他约她出去的时候总是不晚的时间，然后在不算太晚的时间里回来。也因为这样的时间段正好是明业在外边的时候，所以明业并没有碰到过建真从外出回来。
“那……好吧，但说完就回来，不能太晚。”建真只得说。
也幸好李主编那样说了，不然还真找不到台阶呢。建真又忙回复李主编：“那好，就麻烦主编了，谢谢。”
深秋的天气，夜间已经微凉，所以建真穿了一件厚衣服。走出楼道的时候，她抬头看了看昏暗的灯，那些灯都是一个个晕乎乎的光团，投下的灯光也像是有了厚度似的，绵密的朦胧。
建真知道，她也并不是完全拒绝耀武的。尤其是听了建丽的话以后，建丽的话，说的直白，也许还不该说，可又有谁说她说的不是实话？“现实真的很残酷，如果不正视现实而一味讲理想的话，是无法生活的。”
就拿当初建丽被绑架的事，建真不知道如果不是耀武一下子就给她拿出二十万，会是什么结果？二十万……当然也可以找别人借，但建真想来想去是没有人可以一次性地借给她二十万的，她一个个地找人去借，要找多少人？要说多少好话？还有直到现在她也无力偿还呀，如果是人家也着急用钱向她要，她从什么地方弄来还给人家？到现在为止她也积攒了一点，但这些钱恰好还给了娇菲——是帮明业还的赌债时借的。
想起这个建真心里更是难过，如果明业不这样不务正业还需要她这样吗？
做耀武的情人是不应该的，建真都知道，可是耀武也正是建丽嘴里的现实，建真知道她没办法，她无力抗拒现实。
明业照常轻轻地打开门，轻轻地回卧室。卧室里没有建真，他也没有发现建真在客厅的电脑前，这么晚了怎么她又不在家？不会是去另外的卧室去了吧？明业突然很想知道建真在那儿，轻轻去到另外两个卧室门前推门——建真要是睡了的话会把门从里边锁上的，他知道，那个卧室的门从里面锁了就表明建真在那个卧室睡了。可是两个卧室的门都没有锁上。
建真不在？
明业的脑海立刻浮出了这个事实。那她去哪儿了？这么晚了她怎么会不在家，这个现象极少。
明业有点发愣。
自从他欠了那么多赌债建真帮他还了以后，他们的夫妻关系就比以前冷淡，尤其是他每月少给建真两百的工资以后，他们的关系就更淡了，明业知道自己有错，也不敢说什么，好在他的兴趣也是只在赌桌上不在女人身上，所以他们表面还是很和谐的，从来没有因为夫妻之事产生过任何矛盾。明业每晚回来还是很晚，但建真也不再说什么的，明业心里有愧自然不敢有什么说辞。
今晚……建真怎么不在家呢？
明业突然想起夏天高考时候，那晚崔贤的话，崔贤和建真是在一个单位的，可是听他的话似乎对建真的行为有看法。就因为崔贤的话明业好一阵子心里不舒服，可是他观察好久也没有从建真身上看出破绽，所以也就把崔贤的话放在了一边。今晚建真不在……让明业又想起了崔贤的话，这让明业心里很不是滋味。其实崔贤含沙射影的话不止说了一次，明业对崔贤并没有好的看法所以对他的话也就不在意了。
可是建真不在家，她会去哪里？和谁在一起？
明业愣在当地，不知道该想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要不要给建真打电话问她在哪儿或者做什么去了？……出去寻找她？
建真迈进门的时候脚步有些踉跄，她心里很明白今天太晚了。本来打算不想晚的，可结果晚了。建真没料到耀武是和她谈找机会也让她升职的事，所以说的话就多了，时间就长了。然后……两个人做爱，本来这个更是在建真的计划之外，但事到临头还是做了。
建真对床上的事情并不那么认真，和明业结婚后大多也都是应付，有了孩子之后更是兴味索然。好在明业的兴趣也不是在床上而是在赌桌上，对建真要求并不多，所以他们夫妻之间不显山不漏水。建真和耀武交往之后，对耀武的要求更是草草敷衍的，可敷衍也还是要敷衍一下，需要时间需要精力。
今晚是真的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