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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下午临近放学的时候,卜岚突然对我说,他回来找她了,那个曾经伤害了卜岚的男人。

看到卜岚的微信当中,有个满脸“狰狞”笑容的男人,起码在我眼里是这样的,那个曾经伤透了她的心的男人。

他说:走过了万水千山,我才发现我最爱的人还是你。

令人作呕。

我无言,心里紧紧的。讲台上老师不断地为我们划着考前的重点,然而我却没了听下去的心思。

“你自己把握好吧,我对他已经失望透顶了。”我面无表情,却语气郑重地对卜岚说道。

卜岚咬着唇,支吾道:“他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她在极力维护那个男人。

恋爱中的女人啊,她陷进去了,又怎么能轻易的摆脱呢?她还是一直喜欢他的,即使卜岚整天挂在嘴边的是王昊才是她的菜,即使他做了那么伤害她的事。

然而,局外的人才是最清醒的,却也是最难过的,希望她好,也希望他实现他所说的承诺。

虽然我对那个男人已经不抱有什么希望了。

卜岚轻声对我说:“我大概是上辈子欠了他太多吧。”

我抚摸着她乌黑柔顺的发,轻叹:“女人,总是这样心甘情愿地沉浸其中。”

是可悲的么?还是让人艳羡的幸福呢?

“你该是幸福的,你那么善良,你应该被好好疼爱。我会祝福,如果他真的是喜欢你的。”我对卜岚说着,但透过她的瞳孔,我可以看到,我的神情冰冷。

希望我的前生是两不相欠的,而我,和卜岚,我们的今生,该用来好好相爱,而不是还债。

下课铃响了,卜岚的烦恼总是转瞬即逝,又恢复了活泼的样子,仿佛那个男的从未找过她。

这个傻丫头,心里的苦总是藏着,佯装坚强,令人心疼。

“晓朵,我们一起回去吧,我送你。”陈潇站起身,微笑着对我说道。

是他吗?与我共同接受黑夜,共赴非凡的旅程,始终双手紧握,不负承诺,会是他吗?

“想什么呢邝晓朵,现在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吗?更何况我们只是朋友,只是同学,仅此而已……吧……”我在心中自嘲。

点了点头,轻声道:“好。”

卜岚嘻嘻笑着,从我身后轻轻地抱住我,把下巴垫在我的肩上,在我耳边轻声道:“不介意带上我这个电灯泡吧?”

我闻言顿时大窘,呵斥道:“卜岚……你说什么呢!什么电灯泡啊!我和陈潇没什么的。”

我望向陈潇,示意他解释一下,却没想到他眉头一挑,但根本没理会我杀人般的眼神,转而对卜岚说道:“好啊,那就带着你这个电灯泡吧~”

“陈潇!”我顿时急了,跺了跺脚,有些责怪地看着他,握紧拳头佯装向他身上打去。

“啪!”

没想到,拳头在半空中就被他给劫了下来,我气鼓鼓的看着他,却见他一脸的坏笑,嘴角微微上翘,煞是好看。

“哈哈哈……开玩笑,开玩笑的,卜岚,我和晓朵可没什么,只是同学而已,不过晓朵……”陈潇哈哈一笑,说着突然凑到我的耳边,轻声呢喃道:“你害羞的样子真可爱。”

说完陈潇大笑着向教室外面跑去,而我……脸已经红到耳根了好么!

“陈潇!!!”

我咬牙切齿地追了出去,心中却泛起了波澜:原来,他还有这样子的一面……

我们一路嬉笑打闹地到了校门口,向家的方向走去。

路过学校附近的公园时,却偶然发现了一家可爱的面包店,BreadTalk。

大概是我从没有注意过有这样一家面包店吧,也不知是何时开在这了,竟觉得有些新奇。

我和陈潇,还有卜岚,我们三人一人去买了一个做成兔子模样的菠萝面包,非常满足的离开。

让陈潇翻译BreadTalk,他迟疑了一下:“面包说?”

我就笑了,说道:“是面包谈话吧?”

“都不是啦,其实有个好听的名字,叫面包新语哦~”卜岚说道。

看着卜岚幸福地啃着菠萝面包,觉得她真是个小仙女,像我一样。

我抢了卜岚的菠萝面包吃了几大口,真是美味哦,卜岚也不甘示弱,一时间我们俩打打闹闹,玩成了一团。

陈潇则在旁边笑着,看着。

望着眼前欢呼雀跃的这两个人,陈潇笑着,口中不自觉地呢喃着:“真好……”

只是话语之中的深意,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忽然,陈潇在远处的人群之中,望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马路对面的水果店里出来。

“诶,晓朵,卜岚,你们看!”陈潇冲着我和卜岚大叫了一声。

我和卜岚顿时停止了打闹,顺着陈潇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是邱宇!”卜岚一下子就认了出来,那个人就是一整天都没有去学校上课的邱宇。

“邱宇——邱……”卜岚大叫了一声,想叫住邱宇,然而却被陈潇拦了下来。

陈潇盯着邱宇的背影,说道:“看邱宇的样子,行色匆匆,应该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但却不愿意跟外人提起,先别叫他,我们跟过去瞧瞧。”

“这样不好吧……”我有些迟疑,道:“如果邱宇不愿意让外人知道,一定有他的苦衷,我们还是不要跟过去了。”

陈潇闻言点了点头,迟疑了半秒钟,点了点头,道:“恩,也对,那算了吧。”

倒是卜岚,眼珠子转了转,对着我和陈潇眨了眨眼睛,道:“这么好看的八卦,你们居然能忍?”

说完她看了一眼邱宇渐渐远去的背影,有些急了,拖着我和陈潇的手,生拉硬拽地拖着我们跟着邱宇。

边走边道:“且不说这么好玩的八卦不能错过,万一邱宇真的遇到困难了,我们身为他的同学也应该帮帮他不是?这充分体现了同学之爱嘛不是……”

卜岚拖着我们两个一路絮絮叨叨的,最后我终于不胜其烦,拉住了卜岚,对她说道:“好啦,被你打败了,跟你去行了吧。”

看了眼陈潇,陈潇耸了耸肩,一副我无所谓的样子。

我摇了摇头,说道:“那走吧……”

卜岚欢呼,我们一路远远跟着邱宇,邱宇似乎真的有心事,并没有注意到有三个“跟踪狂”正跟着他。

大约走了十分钟左右,我们发现,邱宇竟然到了医院。

“医院?”我疑惑道。

“先跟上去再说。”陈潇望着邱宇的背影,眉头皱了一下,轻声说道。

卜岚应和:“陈潇说得对,先跟上去再说,别一会跟丢了。”

我点了点头,望着四周,思绪万千。

如果不到医院,人总是很难想象世间有多少悲苦和无常。

白灿灿的日光刺眼,照的万物光明。

在路旁,在阳光里,有人泪流满面,抢地痛哭,是一个衣衫破旧的男子。

身边,一席土色的棉被上仰面静卧着脸色灰白的女人。任谁也看得出发生了什么。

然而几乎所有路过的人,都是神色镇定的走过,没有人停下脚步,甚至,没有人回头,仿佛那是一片空气一样。偶有停留的几道目光,也是充满了木然与冷漠。

经历不同哪里来的感同身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观念,人各有别,这世上多的是往伤口上撒盐的路人而不是救死扶伤的医生。

在这个麻木的社会,在那片光明,那片只有黑白色的光明之下,只有远远的我看见平静的世界上这一角落的无助和凄荒。

哭声时而被车流的喧哗掩盖,只有男子,扭曲的脸,和女人僵直的身子,无比清晰。

我们匆忙路过,和许多人一样,脸色茫然,唯一的区别就是我们的目光在那片凄凉的影子下多停留了几秒吧。

跟着邱宇一路走到了住院部,上了三楼,他提着花篮进了其中一间病房。我们悄悄跟上。

只见他走到病床前,慢慢地坐了下来,病床上,是一个老奶奶,六七十岁的样子。

雪白的墙,雪白的床单,映着她那张苍白而憔悴的脸。

邱宇俯下身,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却一言不发。

老人的眼浑浊,嘴唇颤抖,道:“小宇……”说着,老人抬起了苍老,又苍白的手,轻轻地抚邱宇的头发,像是怕惊动了什么,一遍遍地说:“乖,没事的,别怕……”

邱宇背对着我们,他的肩膀微微颤抖,我的心一痛,他哭了吧?

邱宇颤声道:“我要放弃那该死的学业,外出打工,赚钱来给奶奶养病。”

话音刚落,没想到他奶奶坐起来打了邱宇一巴掌,刚打完,他奶奶便倒了下去,一双眼睛睁大,死死地盯着邱宇,却一语不发。

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一个字,而她的眼角,有泪水滑落,之后,什么都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留下。

她的眼睛还睁得滚圆,而手,却撒开了……

我和陈潇,卜岚,我们沉默着,看着邱宇的背影,那一刻,我可以感觉到他散发的孤独。

寂静。

病房里就只有邱宇一个人,许久,他笑了,笑得很大声,声音凄厉,缓缓抚上了他奶奶的眼,站了起来。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看见了我们,依然笑着。

“邱宇……你别难过了……”

“邱宇,节哀吧。”

“邱宇……”

卜岚安慰道:“邱宇你别难过了,你奶奶的死跟你没关系的……”

“卜岚!”我呵斥道。发生了这种事,邱宇一定会很自责,以他的性格,一定会把责任全推在自己身上的,卜岚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卜岚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闭上了嘴,眼眶发红。

我如鲠在喉,陈潇眉头紧皱,而卜岚已泣不成声,唯独邱宇……他不发一言,只是笑着,叫来了护士。

那一刻,我的心碎了。

那晚,下起了倾盆大雨。

回到家,我坐在黑暗中,不开一盏灯,静静听着那无情的雨声,雨在哭泣,嚎啕大哭。

从那以后,邱宇变得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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