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发老道悠闲地坐在道观门前的木凳上看着沈在在挥汗如雨地劈柴。
“徒儿，你可知为师为何这三个月来只教你挑水劈柴么？”老道理了理胸前银白的胡子看着沈在问道。
沈在手持斧子顿在地上，抹了抹额头的汗水兴奋地说道：“徒儿知道！练武先健身！我听说少林寺弟子就是这么过来的！”
老道脸色一沉，说道：“休得听那些秃驴胡说八道误人子弟！练武是练武，苦力活是苦力活，若是挑水劈柴也能练得功夫，还拜师学武作甚！”
沈在一脸懵懂，问道：“那师父尽教徒儿挑水劈柴，这又是何意呀？”
老道清咳一声，道：“且说你这三月以来，净给为师送些白菜萝卜过来，半边鸡也不曾见得，你莫不是把为师当成兔子了？”
沈在恍然大悟，急忙说道：“徒儿不敢！徒儿只当是师父乃修道之人，以为师父喜欢清淡罢了！”
老道怒道：“一派胡言！为师都七老八十，还有几年活头？你也不抓紧时间好好孝敬孝敬师父！”
沈在连忙说道：“徒儿知错，下次一定给师父带只烤鸭过来！”
老道两眼放光，催促道：“别等下次了，徒儿，你这就回家给师父送来吧！”
沈在只得领命。回家的半道上，沈在想道：“莫不是师父本来就不会功夫，戏耍我而已？”转念想想那日追鹤发老道的情景，懊悔地自言自语道：“真是该死！怎么可以这样想呢？徒弟孝敬师父本来就是应该的嘛，再说，师父要将穷尽一生的绝学传授于我，这点要求算得了什么？沈轩啊沈轩，你也太小心眼了！”说到这里，兀自刮了自己两耳光。
沈在家境虽不是大富大贵，但是祖上留下来的几十亩地分租给几家长工，也算得上是个小地主。只是沈孝先一向节俭，决不允许子女大手大脚，再加上沈在不喜读书，不得父亲欢心，一个月下来也没几个零花钱。
走了几里山路，已是晌午时分。
沈在回到了家，进了家门后，果然看到父亲沈孝先坐在还算宽敞的客厅椅子上怒气冲冲地看着他。
沈孝先见了沈在又是一身汗臭地回来，气得站起来抓了一把戒尺没头没脑地往沈在招呼了过去：“不在家好好读书，天天在外面惹是生非！看我今天不打死你个逆子！”
沈在双手护住头，疼得连连求饶：“爹，别打了！”
沈孝先气呼呼地停了手，继续怒骂道：“你说你以后有什么出息!天天在外面浪荡，你看看你弟弟比你懂事多了！”说完用戒尺指向门外的院子。
沈在顺着戒尺看过去，只见一个六七岁的儿童坐在院子的树荫下拿着一本书伏在小案几上，正裂开少了一颗门牙的小嘴幸灾乐祸地看着沈近儒在教训沈轩。发觉父亲和哥哥在看自己后，这小孩童立即掉转头对着书本，煞有介事地摇头晃脑大声读了起来：“子曰学而时习之......”
见此情景，沈孝先满意地点了点头，眼角的皱纹菊花般绽放。沈在悻悻地小声嘀咕着：“臭小子就会装模作样，改天看我不好好收拾你一顿！”
沈孝先听到沈在的嘀咕声，从陶醉中醒来，劈脸又一戒尺打来：“不长进的东西，你还敢抱怨是不是？”
沈在护住脸的右手背狠狠挨了一下，疼得“哎呀”的一声，不服气地说道：“爹你叫我读的那些书，我早就会背了！”
沈孝先一时气结，半晌怒道：“读书百遍，其义自见！懂不懂？！”
沈在倔强地说道：“我读十遍就能倒着背了，还要再读九十遍吗？”
沈孝先气得又扬起戒尺：“敢顶嘴是不是？！”
这时一个三十出头的妇人走了进来，见此情景一把夺下沈孝先的戒尺拉开嗓门道：“一见到儿子就只知道打，不你亲生的吗？打到儿子都不敢回家了！”
沈孝先悻悻地坐到椅子上道：“慈母多败儿，他就是给你惯坏的。”原来那妇人正是沈在的母亲赵红霞。
赵红霞一听沈孝先这番话，指着沈孝先的鼻子说道：“你个没良心的！老娘我跟了你这个不中用的苦了半辈子，到头来你嫌弃我埋怨我儿子了是不是？你倒是读了一辈子的书了，从四岁读到四十岁，考得半个功名没有？天天就会之乎者也讲大道理小道理！想当年我未出阁时可是貌美如花的姑娘，提亲的人都踏破我家的门坎！我咋就这么命苦跟了你这不要良心的东西！”说罢不住抹泪。
沈孝先这时却是红光满面，得意地笑嘻嘻地说道：“若不是我当年考得个秀才，岳丈赵府台大人又如何肯将你许配与我？我当年何尝不是貌若潘安，出落一表人才！”
赵红霞破涕为笑，啐了一口道：“老不正经的东西！孩子都在这里，说这些话不害臊么？”
沈孝先咳了一声，正色道：“好了好了，今天看在你娘的份上我且饶你一回，吩咐周姨准备开饭罢！”
饭桌之上，沈孝先不住给小儿子沈原夹菜，而沈在眼鼓鼓地自顾自端起碗扒饭。赵红霞看在眼里，夹起一个鸡腿放到沈在碗里柔声说：“来，在儿，慢点吃。”又转过头对沈孝先说：“依我看呐，咱在儿年纪也不小了，前些日子我回娘家，适巧见得我母舅家也来探亲，有个表兄的女儿与在儿年纪相仿，出落得亭亭玉立，忒招人喜欢，样貌也秀气可人，我正琢磨着给咱轩儿提亲呢！有了贤妻拴住心，人也野不起来了！”
沈孝先听了这话，喜上眉梢，连连点头道：“使得使得，夫人安排便是！”
沈在听到这，含嘴里的一口饭差点没喷出来。
沈在将碗筷搁饭桌上道：“我不要，我还小呢！”
赵红霞训道：“还小，比你爹个子都高了！”
沈孝先更是横眉竖眼怒道：“在儿，不许你再胡闹！听你娘的。夫人，你只管安排就是了。这小子要是不听话，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赵红霞白了一眼沈孝先道：“老爷你别老是这般对待儿子，许是在儿年纪小害羞了呢，待见得那姑娘的美貌，自然回心转意，铁定比我这个做娘的还心急要成亲呢！”
沈孝先闻言眉开眼笑，连连点头说道：“夫人所言甚是，所言甚是！”
沈在见他们夫唱妇随的，哪里插得上半句话，起身道：“我吃饱了，我出去走走！”
沈原昂起满嘴油光的小脑袋喊道：“爹，大哥又出去乱跑了！”
沈在怒视了沈原一眼，不待沈孝先发话，急急走了出来，背后传来父母唠叨的话也没心去听清楚说的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