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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连环三计

但见其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唇形绝美,立体的五官犹如雕刻般精致,乌黑的长发束起一半,用一根淡青色丝带随意绑着,既没有戴冠也没有插簪,身后披散着的头发被风吹散,和那青丝带交织在一起飞舞着,更衬得他面如冠玉,丰神俊朗,这少年手持长剑,骑着一匹红鬃良驹,没着盔甲,只穿了一袭淡青色锦袍,脸上稚气未退,大概只有十五六岁年纪,虽然年幼,但气度从容,风度翩翩,端的是天纵英姿,不同凡品,看了他挂在马上的弓箭,知道自己右手就是被这人射穿的,心中暗暗佩服他的箭术,当下问道:“来者何人?”

那少年朗声道:“河东道慰抚大使李渊之子李世民,咄吉世,你屡犯我大隋边界,今日突袭圣上,是想要大隋将你们突厥夷为平地吗?”始毕可汗恍然,心道:“原来是李渊的儿子,怪不得箭术如此高超,果然是将门虎子。”

这李世民出身可谓极其显赫,他父亲李渊是北周贵族,母亲窦氏是北周皇族。李渊七岁便袭封唐国公,杨广即位后,曾任荥阳、楼烦二郡太守,后被召为殿内少监,又升职为卫尉少卿,因“李氏得天下”的民间歌谣而遭到杨广猜忌,遂被调遣到山西境内,担任河东道抚慰大使,镇压山西境内反王并抵御突厥进犯,李渊的箭术可称一绝,当年北周定州总管神武公窦毅为女儿择选佳婿,让人在门屏上画了只孔雀,声称只要有人能两箭射中孔雀的两只眼睛,就将其招为女婿,李渊大显身手,一弓两箭不偏不倚正中孔雀双目,才得以娶得身份尊贵,貌美聪慧的窦氏为妻。李世民箭术精湛,也是家学渊源。

始毕可汗冷哼道:“李世民,你父子如此保这昏君,可知是在与天下人为敌。”一壁说着,一壁抽出匕首,将剑尖砍断,忍着疼痛将断箭拔了出来,又撕下一片衣襟包扎了伤口。李世民微笑道:“途径此地,见圣上危难,岂有不救护的道理,再者你率十余万大军突袭我朝君主,无非就是一己私心想坐拥天下,难到天下人会因此与你结友不成?”

忽听一人大声喊道:“咄吉世小贼,休伤我君主。”兵马呼啸,一片呐喊声中,近万人马奔驰而来,却是雁门守城将领杨义臣率领桑显和等人前来救驾。始毕可汗见对方来了援军,只得速战速决,当下哈哈大笑,道:“好,那我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只见他战马千里追风一声长嘶,四蹄一跃立即飞奔而来,始毕可汗左手抡起狼牙棒,“呼”的一声朝李世民胸前砸下。李世民不慌不乱,身子微侧,躲过他攻势,接着横过剑身,朝他脖颈削去,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始毕可汗上半身贴着马背向后仰倒,躲开他剑刃,身子一个旋转,贴在战马左侧,手中狼牙棒呼啸而出,直接砸中了李世民的战马前蹄,但听“砰”地一声,那马长嘶哀鸣,一头栽倒在地,前腿已然折断。

李世民飞身跃起,趁始毕可汗还没有翻回马背,手中长剑剑尖一抖,分刺始毕可汗的双目,这一剑迅捷无比,始毕可汗无法挥棒阻挡,大惊之下,只得松开缰绳,乘势跃下马来。李世民痛失良驹心下恼怒,借机一跃,跨上了始毕可汗的千里追风,左手拉住缰绳,右手挥剑横削过去,逼的始毕可汗不敢近前,两军阵势,实在是敌众我寡,不可恋战,正想搭救杨广离去,岂料这马甚通灵性,扭头看了一眼始毕可汗,一声悲鸣,猛的将前蹄高高扬起。

李世民眉头微皱,勒紧缰绳稳住了身子,跟着长剑递出,化解了始毕可汗的狼牙棒进攻,却见千里追风急转身形,在原地一圈圈的打转,眼见此马性烈如火,当下再不迟疑,猛地挥拳打向千里追风颈部,跟着双腿用力一夹,那马剧痛之下,不辨方向的撒开四蹄狂奔了起来,李世民握紧缰绳,拉得此马驶到杨广父子近前,弯身将二人拽上了马背,驾着千里追风疾驰而去,突厥众兵纷纷抵挡,却哪里是他的对手。

始毕可汗怒不可遏,叫道:“李世民,你虏我千里追风宝马,此生我必雪耻辱。”李世民扬声道:“我以红鬃良驹换你千里追风,此事甚为公平……”他越奔越远,声音渐渐淹没在战场厮杀声里,杨义臣见杨广已被救走,当下带人解了薛世雄、屈突通等人的围困,几人连忙带兵撤退,迅速朝雁门城方向奔去,始毕可汗大怒,立即率领大军追击。

千里追风本就是宝马良驹,奔行速度奇快,加之李世民打它那拳,使了几分内力,这马剧痛之下,更是狂奔如飞,携带三人竟然毫不吃力,不消片刻,已将众人远远甩在后面。杨广道:“前方不远便是雁门城,那里有两万守军,可暂缓危急。”杨杲叫道:“速去雁门。”却见李世民猛然勒紧缰绳,千里追风吃痛,长嘶一声,前蹄扬起凌空虚登了几下,继而“踏踏”两声,狠狠叩击在地面上,身子骤然停住。李世民心中一阵赞叹,道:“果然是万中无一的宝马良驹。”

杨杲一呆,问道:“还未到雁门,后有追兵,如何停了。“李世民快速跃下马背,将缰绳递给杨广,说道:“雁门城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短时间内,突厥不易攻破,可时间一长,终究不是办法,我们若都被咄吉世困在里面,再想退敌,可就难了。”杨广点了点头,问道:“世民有何良策?”

李世民道:“咄吉世倾全国兵力而来,想必是以为我们仓促之间不能赴援,所以才敢如此猖獗,眼下疑兵之计最为合适。”杨广精神一震,问道:“如何疑兵?”李世民道:“皇上与殿下先行避至雁门,臣去联络屯卫将军云定兴,让他招募援军,以十日为限,届时不论救驾人马多少,我们便可大张军容,在雁门城数十里外布设旌旗,鸣金击鼓互相呼应。始毕见状,定会怀疑我们援兵齐集,到时自会望风遁逃。”

杨杲问道:“若是始毕不中计,该当如何?”李世民又道:“臣会一并通知父亲,让他带兵前来支援,倘若始毕不中计,两军阵前也好真正较量一番。”杨杲顿时安心,道:“此计甚好!“杨广略为担心,问道:“咄吉世小儿十余万大军,你如何能突出重围。”这勾注山雁门城地带,两侧峰峦叠蟑,四周怪石嶙峋,除来时那条大道外,俱是陡峭险恶的悬崖绝壁,从地势来看,李世民只能折路返回,杀出突厥重围,除此之外,似乎别无他法。

李世民浅笑道:“皇上不必担心,臣自有办法。”耳听得后方马蹄声响,便道:“事不宜迟,皇上与殿下速去。”杨杲急道:“父皇,突厥人追上来了,我们快些赶去雁门城避急。”杨广取出一块儿晶莹剔透的圆形玉佩,递给李世民,说道:“这块儿玉佩是朕攻下陈国时,先皇所赐,云定兴认得,你带了他去,也好令他速速募兵。”李世民接过玉佩,只觉触手升温,见其质地坚硬,晶莹剔透,发出淡淡碧光,玉佩一面刻着“晋王”两字,一面刻着“英”字,“晋王”是杨广登基前的封号,“英”是杨广的小名,字迹雕刻的苍劲有力,打造的甚是精致。

杨广不再迟疑,道了句:“多加保重!”当即催马前行,岂料那千里追风歇了片刻,颈中疼痛缓解,立时清醒了过来,这时岂肯受杨广驱使,倏地仰头长嘶,将前蹄高高跃起,半个身子竟直立了起来,杨杲一惊,还没来得及抓紧他父皇,已然摔下马来,杨广紧紧握着缰绳,双腿加紧马腹,身子下沉稳在马背上,这才没被甩下去,千里追风一跃不成,又即跃起,这次比方才更为凶猛,杨广喝骂:“好烈的畜生!”连忙伸出双臂牢牢抱住了马颈,双腿更是一丝也不敢松。

眼见杨广撑不了多少时候,后方追兵顷刻便到,连忙扶起杨杲,纵身上前扯过缰绳,臂上运力一拉,千里追风剧痛之下,一声嘶鸣,前蹄立刻落了下来,李世民不给他再次跃起的机会,举起拳头猛力朝他头上击去,喝道:“还敢造次!”这一拳劲力到处,呼呼生风,千里追风的脖子被杨广牢牢抱着,缰绳又被李世民运力握住,哪里还闪避的开,眼见这拳便即打上了,却见他拳头在距离马头一寸之际,骤然停住,千里追风眼睛一眨,似是不明所以,李世民道:“暂且留下你的性命,赶快带皇上和殿下前去雁门,我虏你之事,日后再做计较。”

他也不知这马是否真能听懂自己的言语,只是见它忠于主人颇具灵性,姑且试一试,见这马没作出什么反应,耳听得后方厮杀声响,连忙松开缰绳交给杨广,弯身抱起杨杲送上马背,轻拍了下千里追风,说道:“去罢!”那马撒开四蹄,飞奔而去。

李世民见此招奏效,心下欢喜,远远瞧见两军兵马奔驰而来,当下快步行至路旁,寻了一处地势稍缓的山崖,俯身观察了下崖壁形势,打定了主意,立时拔出佩剑,身子轻轻一跃,径直跳了下去,只见他左手迅速攀住崖上一块突出的尖峭岩石,右臂运力将长剑刺出,但听“叮”的一声,已将剑身一多半插入山壁缝隙之中,借力稳住了身子。过不多时,但听战马长嘶、兵刃碰撞之声席卷而来。

李世民凝神静听崖上动静,只过的片刻,厮杀呐喊之声渐消,两军人马已疾驰而过。他渐感手臂酸麻,只消两军滞留时间再长一些,便撑不住这悬挂在崖上的身子了,连忙潜运内力,双手急速攀住岩石,右足在崖壁长剑上借力一点,略一提气,飞身跃上了山崖。他这招实属凶险,稍不留神,跌落万丈悬崖,便是粉身碎骨之祸。

李世民调整了下呼吸,回过身来定定的瞧着那柄插在崖壁上再也无法取回的长剑,自嘲了句:“刚返家乡,便折了一匹好马,损了一柄宝剑,你还真不枉在外游历一年之久。”他骤失宝剑良驹,心中自是十分痛惜,但眼下君王被困,危急万分,急需他传令救驾,因此只稍作缅怀,便即赶往距离此处最近的崞县去了。

杨广遭始毕突袭,崞县众兵尽皆知晓,守城主将杨暕不在,副将刘虔安紧急召齐兵马,正准备出兵救驾,忽听一人说道:“刘将军此时不宜出兵。”刘虔安转过头来,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俊朗少年正疾步而来,不觉心下诧异:崞县一向守卫森严,没经侍卫通报,先前也未闻打斗之声,他却是如何进来的?于是喝问:“什么人?”

李世民一扬手中玉佩,正色道:“河东抚慰大使之子李世民,咄吉世率军围攻雁门,圣上危急,世民奉命募兵救主,特来向刘将军讨一匹战马,皇上信物在此,时间紧急,望将军速速安排。”刘虔安定睛一瞧,面色微变,急忙屈膝跪拜,高声道:“吾皇万岁,臣刘虔安遵命。”众人见状,不约而同一齐跪倒,三呼万岁。李世民连忙道:“众位快快请起。”说着上前扶起了刘虔安,又道:“事不宜迟,刘将军快些命人备马。”刘虔安恭敬道:“是,请公子稍待。”立时吩咐左右备马,想到李世民方才不宜出兵之言,便问道:“公子觉得此时出兵有何不妥吗?”

李世民知他心系杨广和杨暕的安危,便道:“雁门现有守军两万,地势不易攻克,皇上和齐王殿下暂时安全,过不多时,咄吉世必然率军包围城池,崞县现有兵马与咄吉世十万骑兵相差甚远,此时出兵救驾,毫无胜算。”刘虔安听他分析在理,便点了点头,问道:“公子有何高见?”李世民说道:“雁门城若久攻不下,咄吉世必然会率军攻打雁门郡其他城池,距离最近的便是崞县了,崞县如果失守,救驾将更加困难。”

刘虔安立时恍然,说道:“多谢公子指点,刘某定当誓死守卫崞县。”李世民浅笑道:“刘将军倒也不用太费精力,咄吉世向来狂傲自大,此次他的目标是攻陷雁门,对于崞县的兵马数目,料想攻打时必然轻敌,将军只要略施计策便可保崞县无虞。”刘虔安眼睛一亮,问道:“是何计策?“李世民笃定道:”孙子兵法有云:兵者,诡道也。”刘虔安一愣,道:“兵不厌诈?”李世民点头道:“我有三个计策,刘将军不妨一试。”刘虔安恭敬道:“还请公子明示。”

李世民道:“咄吉世轻视崞县军力,首次派兵攻城必定人马不多,刘将军可事先派人在城池四周安排好机关陷阱,设计引诱敌军攻击,突厥人始料未及,退敌自是轻而易举。”刘虔安点头道:“公子所言甚是。”李世民接着道:“咄吉世意想不到的吃了败仗,恼怒自不必说,再次派兵攻城时,便是千军万马,刘将军若要守城退敌,就要用上排兵布阵之道了,突厥人力大无穷,行军作战,一惯是刚猛的路子,‘二龙出水阵’阴阳相调,势不可挡,正是退敌的不二法门。”刘虔安道:“这阵法齐王有带众将士演练过,不成问题。”

李世民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咄吉世两次攻城战败,心中定然生疑,再来围攻崞县时,刘将军只需送他一个‘空城计’便可。”刘虔安略一思索,立即恍然,赞道:“咄吉世疑心大起,又见城中无人,想到首次攻城遭遇机关算计,此次自是不敢轻举妄动,公子真是好谋略,刘某佩服。”

李世民浅笑道:“刘将军不必客气,几日之后,我带援军前来,还要劳烦你相助呢。”刘虔安肃然道:“一切听从公子吩咐。”此时,战马备好,李世民翻身上马,说道:“刘将军多加保重!世民告辞。”刘虔安道:“公子万万当心。“李世民一笑,驾马径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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