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时临便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其实他一晚上都没有睡熟,不仅仅是因为这里的寒冷环境,还因为一直挂念着天山雪莲。老马夫被时临的敲门声吵醒,两只眼睛还泛着红,迷迷糊糊地被时临带到了马棚里,装好马车继续赶路。
大雪已经停下了,整片大地如同披着白衣,时临坐在马车上撩开窗帘看着这景色,距离天山只有不到半天的行程了,时临还是有些烦躁,到了天山以后他该怎么去得到天山雪莲是他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作为至上灵药,他可不认为天山派能够轻易的送人,到现在他有点后悔让陈逍先离开了,如果他在的话一定可以偷到雪莲而不让任何人发现,虽然这样的做法不对,但是可以省去很多的时间。
马车缓慢的向着天山的方向前进,时临靠在里面,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
————————
林瞎子自从胜过棋王颜瑜以后便一路西行,期间再次胜过几位棋术大师,关于他的事迹也被世人传的沸沸扬扬,人们都知道瞎子有一子,可胜天下棋,有很多人也就跟风模仿,学着瞎子一般只身背着两幅棋盒远游,结果可想而知,还未走出几日便折返,受不了这长途跋涉的苦,人们羡慕侠客,却不知侠客的苦。
瞎子走在荒郊野岭里,他已经在这里走了三天了,三天,没有喝过一口水,没有吃一口饭,四周皆是黄土,远远看去没有一户人家。
世人皆憧憬着一日成名,看似豪爽的以日夜为家,却不知道其中有多少苦痛。
瞎子其实身体已经承受不了了,没有丝毫力气,现在的行走只是靠着那股意识来支撑着,漫无目的地前进,如同行尸走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倒下了,昏了过去。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四周已经不再炎热,口中也湿润了些许。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在黄沙中了,现在更像是在一个家中。
“醒了吗?”清甜的少女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一个女子看见他坐起身来,问。女子穿着素朴,脸蛋很漂亮,但是没有施任何的粉黛,朴素却美丽。
“这里是?”瞎子凭借听觉判断出女子的位置,问。
“看到你倒在外面,就把你带了回来,你的身体真的是强壮啊,这样都没有死。”女子说着的同时把一杯水递给瞎子,“我叫吴不语,这里也就不大户人家了,辛亏那些天逃难的时候我没有走,不然你就要活活的饿死了。”
“谢谢。”瞎子接过水来,一饮而尽。口中的干涸少了许多。
“你再休息休息吧,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你安心的把伤养好吧。”女子说着,又吩咐了些事情,便离开了房间。”
这里是一片被抛弃的村庄,只有几户人家,其他的人都已经出去逃难了,连年的战争早已把这里摧残地体无完肤,这些天里,正好离朝的一支军队驻扎在了这里,人们基本上都忙着为这支军队做工,不求图到什么银子,银子在这里没有什么用处,只希望可以给些粮食,粮食要比银子贵重的多。
瞎子安心的在这里修养了很久,他知道了这个女子的家人都在战乱中死掉了,而且是离朝的军队杀的,而吴不语还是为了生活要给离朝的这些驻扎军队做事,瞎子很难想象她是以怎样的心态来面对这些杀自己双亲的人的。
“今天军队的人发慈悲,发配了很多的粮食。”吴不语回来的时候笑着说。但是脸上却多了很多淤青,军队里有人看上了她的姿色,非要让她和自己走,她不愿意,被打了个巴掌,她这脆弱的身板哪里受得起将军的一巴掌,当场吐了一口鲜血,不过最后还是给了她很多的粮食,还说只要跟着他,以后包你有吃不完的粮食。
瞎子点点头,其实他听出了吴不语声音中的虚弱,但是什么都没有说。
吃过晚饭后,仅有的几乎住户聚在一起聊着天。
“你怎么还让那个瞎子住在你家啊,自己的伙食都照不过来,还要养一个白吃白喝的,疯了吧。”同在村子里的人说。
吴不语笑笑,没有回答。
“我说啊,其实那个将军挺看好你的,你和他在一起了,那不就衣食无忧了,我们这群又一顿没一顿的人,能进军队可是福气啊。”另一个人说。
“我知道你还在怨恨着离朝,毕竟你的爹娘都是死在她们手上的,但是你要想做什么都得活着啊,去军队不是很好吗?”
吴不语一直静静地听着,开始时他们还聊着别的,到后来全成了说吴不语的事情,瞎子坐在屋子里的床上,也安静地听着。
等到一群人散了,各回各家以后,吴不语进了屋子。
“还好?”瞎子问。
“没事,就是有些人说要给我介绍一个丈夫,没什么事。”吴不语笑笑。
“你想吗?”
吴不语没有说话了,她不可能会想,自己的爹娘死在离朝人手里,她真的日夜都想杀掉他们,但是没办法,自己没那本事,所以不得不整天笑脸相迎面对着一群仇人,为了生活。
瞎子暗暗的叹了口气。
第二天早上,瞎子坐在房前,用手刻了一张棋盘,自己下起了棋。
“你很会下棋?”吴不语问,今天她很早就回来了,看到了正在下棋的瞎子,还是有些惊讶,没想到瞎子居然也能够下棋。
“还好。”瞎子笑道。
“我爹以前也很爱下棋,但是总是输,不过他还是很喜欢,所以给我取名叫不语,观棋不语。”吴不语在瞎子身边坐下,这些天来那个将军一直在骚扰她,她实在受不了了,所以今天辞去了,哪怕吃不起饭,也不想再替仇人做事了。
瞎子点点头。
“我知道你姓林,但是总不能一直叫你林瞎子吧,多不好,你的名是什么啊?”吴不语看着地上的棋盘,问道。
“我没有名,只有姓。”瞎子说道,他眼睛虽然瞎了,但是却可以很清楚的感受到吴不语的情绪。
“这样啊,要不你叫林观棋吧,正好和我的不语相配。”吴不语想了想说。
瞎子微微一怔,从来没有人想过替自己起名字,他笑着点点头。
“对了,你的眼睛是怎么瞎得啊?”
“刺瞎的。”
“谁这么残忍啊。”吴不语眉头皱皱。
瞎子沉默不语,很早以前,他看到了这世间太多的不好的东西,觉得这世间还不如不看,便自己刺瞎了眼睛。
“观棋,你可以教我下棋吗?”吴不语突然问。
“可以。”
两个人开始下棋,瞎子交给了吴不语基本的下棋规则,吴不语听的一头雾水。
“唉,我太笨了,本来还想着满足爹的愿望,成为棋术的一代高手。”吴不语叹气。
瞎子继续开始耐心的教她。
“观棋,你那是什么表情,看不起我啊?”吴不语撅嘴,瞎子已经教了她很多遍了,但是自己始终记不下来。
“我替你实现你爹的愿望怎么样?”瞎子笑道。
“你?观棋啊,虽然你下的很好,但是你知道下棋好的人有多少吗?”吴不语叹了口气。
瞎子摇摇头。
“算了,和你也说不清。”
“我有一子,可以胜过天下棋。”瞎子淡淡地说道。
“吹牛!”
瞎子笑了,“你怎么知道我在吹牛啊?”
“我可没听说过瞎子下棋有多厉害。”
“那是你没见过。”
“切,你只会吹牛以后离开了这里怎么办啊,总不能一直骗吃骗喝吧。”吴不语拖着下巴说道。
瞎子笑着摇摇头。
正在这时,一群人闯了进来,直接把吴不语家那扇已经破损不堪的门踹倒,身穿盔甲,手持着离朝特质的长矛。
“你们怎么来了?”看到闯进来的人,吴不语的皱紧眉头。
“不语,你就跟我们走吧。”说话的人正是这些天来一直缠着吴不语的将军。
“我不想。”吴不语站了起来,大声说道。
“你个死娘们,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啊。看上你是你的的福分,你还真以为自己了不起了?”将军的脾气火爆,立刻吼道。
“我没有,但是我不想走。”吴不语低声说。
将军看到了坐在地上的瞎子,说道,“原来你喜欢上这家伙了啊,怎么看都像是个瞎子,我哪点比不上他?得了,这里还没有人敢和老子抢女人,弟兄们,给我杀了他!”
“不要,和他没有关系。”吴不语连忙拦下闯过来的士兵,却被那个将军一把推开。
“还说不是啊,都这么心疼了。”将军越发的恼火,向来都是自己抢别人的女人,什么时候有人敢抢自己的了,还是个瞎子,真是对自己莫大的讽刺,他拔出腰间的剑,走向瞎子。
瞎子也站了起来。
“你快走。”吴不语整个人冲向将军,拦住他,向后面的瞎子大吼道。
瞎子不动。
“臭娘们,真的活腻了!”将军狠狠地推开吴不语,一巴掌狠狠地扇在她脸上,力道过大,以至于吴不语整个身子飞了出去,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唉,还是看不见好啊。”瞎子突然说,暗暗叹了口气,“至少看不到你们这些肮脏的嘴脸。”
“你他妈活腻了吧!”将军听到这话,怒火焚身,“你他妈以为自己是谁啊?”
“瞎子姓林,名观棋。”瞎子说着的同时,展开双臂,两只袖管突然变得鼓涨起来。
世人皆知我瞎子有一子,那可否知道我还有两袖的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