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是天下所有女人最希望去的地方。
因为那里有他们的梦,但是从古到今能够有几个得到幸福的。
没有,受到皇帝恩宠的能够短暂的获得幸福,收不到的,一辈子都是宫女,即便受到了希望,也会被打入冷宫之后,疯的疯傻的傻,见到女人便疯狂的打骂,将她们都当成争宠的女人。
一年间,曾有过数百名宫女都被折磨至死。
被送进去的宫女,据说没人能够走出来。
思及此,她更是心惊胆怯,连自己的额头出了血都不知道。
姬灵灵赶紧上前去制止她继续叩头,伸手想将她扶起来,可她却闪电般的缩回了手,苍白的脸上一片扭曲。
“你怎么了?”听着听着,姬灵灵有些莫名其妙。
云若缩回手,秀眉紧蹙,似乎有难言之隐,随即轻摇螓首。
“公主,您乃是金枝玉叶之身,我只是一介宫婢,奴婢万万受不起。”
她只是扶扶她而已,这样便受不起了?
皇宫的礼仪就是专门腐蚀人的本性,礼仪虽不可废。但礼在心中,敬畏在心中,这样比起这些名目上的礼仪要好多了。
虽然不赞成她的想法,但她们都是宫里的人,她自然没有说话的余地。姬灵灵笑了笑,随即想到刚刚的低泣声,便开口问她。
“你为何事在这里哭泣?”
“我……”顿了半响,云若轻咬着唇摇了摇头,“没人欺负奴婢,奴婢只是有些想家。”
“想家?”
姬灵灵轻皱着眉头,猛然瞥到她的手背上有个淡粉的红痕,似乎是烫伤的痕迹,显然已经是旧伤了。
眼在她身上其他地方扫了一遍,除了那个烫伤之外,另一只手的手腕处似乎还有些细小的红点点。
本来细小的红点应该看不出些什么,只是红点周围有些发炎,所以晕染着一层微细的青紫。
款款上前握住她的手腕,眼直直的盯着她,“这伤,是怎么弄的?”
“啊……”
云若脸色顿时更加苍白,忍不住的痛呼一声,额上也挂着些许细汗。
勉强的笑了笑,她的视线闪烁不定的垂下,“这些伤都是奴婢刺绣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才扎到了手。
这些伤过几日便能好了,没什么大碍的,有劳公主费心了。”
听了这话,姬灵灵心中更是狐疑。
这些红点就算真的是针扎的,那受伤的地方也应该是指腹,就算刺绣非常生疏再不济也只会扎在手上,怎么会到了手腕上?
挑了挑眉,她紧盯着她的眼,将她受伤的淡红色的疤痕指了出来,“那这些?”
她话还未说完,云若便急匆匆的打断了她,“这些是奴婢沏茶的时候不小心……”
“不小心自己烫伤的,还是有人故意动手将你烫伤的?”姬灵灵的声音顿时沉了下来。
见云若一脸慌乱的模样,她将她的衣袖稍稍往上拉了一点。顿时,触目惊心的血痕透过白色的纱布,隐隐渗了出来。
“这些……难道是你不小心自己拿鞭子、木棍、尺子,往自己身上抽的?”声音越发的阴冷下来。
云若缩了缩脖子,喃喃着可却不知说些什么,半响她才说了一句,“这些都是奴婢自己……”
“要是你不说可以,我自己找那些嬷嬷,还有浣衣坊的女官来问问看,这些伤究竟是不是你自己不小心伤到的。”
姬灵灵说完后便放开了她的手,转身准备往里院里去。
虽说奴婢确实身份低人一等,但是她们也是人,也需要别人的尊重。这样子虐待奴婢,这更那些不法的杀人犯有何区别?
说得好听点,主子就是名正言顺的暴徒。
“公主,求您不要为难奴婢了……”扑通一声跪下,云若紧紧的抓着姬灵灵的裙角。
她自己一个人死了不要紧,可是不能连累家里的人呐,她弟弟如今才只有七岁,才是刚上学堂的年纪。
在宫中忍耐这么久,若不是为了家里的人,她早就撑不下去了。
姬灵灵深深地凝视着她的眼,望着她脸上的泪顿时心中一阵酸楚,“你随我来。”
两人避过侍卫,终于到了姬灵灵的房间门口。
她随意的将鞋子两脚一蹬,扔在了门外,随后招呼着云若进去了。
吩咐下人取来了药箱,将衣袖往上卷了起来,她细致的取出伤药,还有其他一些消炎的药粉。
“公主,这万万使不得……”见姬灵灵要为自己伤药,云若赶紧缩回手跪在地上。
她只是身份卑微的宫婢,金银公主虽说来自民间,只是虚有其名而已。但,她始终都是金贵的身份,她受不起公主如此厚爱。
见她又跪在地上,姬灵灵顿时有些伤脑筋。
随即脑中灵光一闪,顿时她轻勾嘴角,笑望着跪在地上的云若。
“我是公主,你是不是该听我命令呢?”
犹豫半响,她才缓缓的点了点头,“是的。”
“那本宫就命令你坐着不准动,任由本宫对你上下其手,你都不得反抗。”
见她咧开嘴奸笑的模样,云若始终不肯相信金银公主会说出这样的话,但她所言确实没错。
她是宫婢,理所应当遵命行事。
姬灵灵将药瓶一个个除去塞子,然后用帕子轻沾上粉末,缓缓地给她涂上。
“公主……”
见她的手又有收回之势,姬灵灵顿时冷下脸,“别乱动。”
呆呆的看完姬灵灵为自己上完药,云若眼眶早已含满了泪水。在这宫里,无论妃嫔还是宫女,都是勾心斗角锱铢必较。
时时刻刻,她都要提防有人可能随时在暗地里使手段。
金银公主……她是唯一一个不计较身份对她好的人。
替她包扎好了之后,姬灵灵便随意将所有的药瓶全都贴上了标签,收了起来。
“公主,您的大恩大德,云若没齿难忘。”
转眼一瞬,云若又跪倒在地。
姬灵灵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扶她起身,“在我面前你不必太多礼了,皇上免去我的宫廷礼仪,自然我也可以免去你在我面前的宫廷礼仪。
以后,可别在我面前行此大礼,我还未作古呢。”
见她的脸色似乎稍微有所缓和,姬灵灵才放心的转移话题,“你的名字,唤作云若?”
“恩。这名字是奴……云若的娘亲所起。”她本想自称奴婢,但看到姬灵灵稍变的脸色,顿时改了口。
云若。云若。
姬灵灵在心中默念了好几遍,这才笑望着她,“以后我便唤你云若,当众你唤我公主,四下无人的时候你就直接唤我灵灵便好。”
公主公主,虚有徒命,要不是也无所谓了。
“这……”
挥手阻止她接下来的话,姬灵灵毫不退让的笃定,“没什么这不这的,我是公主,让你做的事你不会违背吧?”
这刻,她猛然觉得自己的语气似乎和钱九天很像。
威胁,除了威胁还是威胁!
似乎意识到自己走了神,她赶紧拉回心智,将钱九天的身影抛诸脑后,“你身上的这些伤,都是怎么来的?”
“这……”
见她面有难色,姬灵灵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是直勾勾的盯着她,“你若是不说,我想帮你也帮不了,若是你愿意相信我,我绝对能让你摆脱这种生活。”
宫中的水深火热,她虽然知道的不深。
但上次贤妃娘娘的事情,她还心有余悸。那两个宫女,她们并不是真的是自己服毒而死,而是贤妃下的命令。
还有那个兰贵人……
她娇柔脸上那骇然的神情,她还历历在目。
除却贤妃娘娘之外,其他娘娘争宠撒气,底下的宫女太监定然不会好过。而云若身上的伤,很明显是出自他人之手。
顿了半响,云若才幽然的开口,“这些伤都是云若做错了事,所以女官大人才……”
“你说的是那个浣衣坊的女官?”
姬灵灵顿时脸色一凛,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只是小小女官便虐待宫女,未免太过大胆了。
“你胳膊上的旧伤,还有这个烫伤都是她做的?”
刚刚她掀开云若衣袖的时候,除却新的血痕之外,还有一些扭曲的旧疤痕,看起来似乎伤口很深,才会留有那么深得痕迹。
云若脸色乍青乍白,唇瓣抖了再抖,才摇了摇头,“这些旧伤……是贤妃娘娘赏赐的。”
“贤妃?”
她点了点头,“当年我和小兰都曾是贤妃的贴身奴宫女……”
小兰和她,是在同一年入的宫,算起来也称得上是一起同甘共苦的姐妹。她们被宫女嬷嬷选了过去伺候贤妃娘娘。
但……后来小兰被皇上临幸之后,便赐封为兰贵人。
小兰本来也想将她带走,不想贤妃娘娘报复心重,硬是将她留在身边,还想尽各种办法折磨她。
手背上的烫伤之处,便是她用热茶烫来的。
而胳膊上的那些旧伤痕,还有……隐在背后无人能见的伤痕,都是贤妃气急用鞭子抽出来的。
进了冷宫之后,贤妃并不解气。
知晓她被浣衣坊的女官大人带了出去,她还叮嘱女官,绝对要好好地招呼她。
三天的挣扎,两天的两尺在身上厮打……
见她泪流满面的模样,姬灵灵忍不住的轻拥着她,缓缓地拍着她的后背,“你放心,我不会让她们好过的。”
贤妃娘娘她治不了,区区一个浣衣坊的女官,她还是有能力得罪。
“公主,您不必……”
姬灵灵轻声一笑,随即视线落到她身上,“本宫是皇上御封的金银公主,要是没个陪嫁丫头,岂不是太过寒酸?”
“您的意思是……”云若还有些发愣。
勾嘴一笑,姬灵灵已经打定了主意。
她这御封的公主没啥实质性的好处,找皇帝要个人总成吧。虽说她留在凡间的时日无多,但只要云若跟着她进了宰相府,从此便和皇宫毫无干系了。
至于那个女官,哼哼,等着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