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师，张师……不知道他到底留神到别人的眼睛没，反正一天到晚乐呵呵的。这个车嫂，跟了张师本性不改，身子懒不说还嘴馋，爱打麻将，跑到四邻八舍说是非，和其他男人眉来眼去。人说那是她老毛病，不是一两天。”
“到现在也是这样？”我好奇地问。
“现在？嗨，现在不一样，老了哇，不比以前，也过日子了。您不是看到吗，生意好着呢，一双儿女乖得很！”
“她都当妈的人了，还那样，就不怕人骂？”
“张师人老实，不太爱说话，也不会说话，让他婆娘没事回家里去，挨了一顿臭骂。也是个愣头货，婆娘骂他，他就嘿嘿的傻笑，从来不还言，连儿女都听不惯，他倒不说什么，只会哄着婆娘，即便进了门凉锅冷灶，他也不言语，还给人说家里有个女人总是好的。你说傻不傻……他做饭，专拣婆娘爱吃的做。做熟了，一遍一遍到邻居家喊婆娘吃饭。婆娘还嫌他烦人，骂他没眼色。往往就是做好的饭菜热一遍喊几声，挨一通骂，再热一遍，再挨骂……不知道张师那人怎么想的？有人说他是个情种，他嘿嘿笑一声就走远，不多说话。他婆娘经常胃疼，他就给灌热水袋，打麻将的时候吧也给送过去，女人骂他贱骨头，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他还是笑笑就走了。哎……是个诚实的受苦人……”
我瞅瞅车嫂，她正认真地拆卸自行车，麻利的很。一个被认为水性杨花的女人，如今能安安分分守着男人留下的篷车干修理的营生，不容易。坚持一份感情，守住一份承担，实属不易。我生出几分佩服。
“她前两个男人，为了她的轻浮，没少打她骂她，她没改过来，第一个喝酒撞死，第二个去游泳掉河里淹死。她连一声哭声都没有，说她心硬？哎呦……是吧，人这么说的。就张师这老实巴交的男人，伺候她吃喝供她花钱，倒得了她的心。不过时间不怎么长……好像……一年多吧，张师觉得心口疼，一直疼到上气不接下气才肯去医院。”
“啊，查出什么病了吗？”
“查出了，说是心脏坏了，要做什么搭什么手术来着。
“心脏搭桥手术吧？”
“唉，对对，就是的，那得好多钱呢。穷人得了个花大钱的病，可怜啊！”
“是挺可怜的，手术做了吗？”
“做是做了，听说没成功，半年就走了。”
“哪儿来那么多的钱，得好十几万呢吧？”
“是呀，车嫂知道张师得的病后，像个泼妇一样整天坐在大门口骂挨千刀的，说她命咋就那么苦。明眼人一听就知道，她想的还是她自己。谁都不会想到，她趁男人不在家把修车铺买了，就剩下个大棚，连同男人攒下的也就三万多块，手术费远远不够。”
“那，手术是怎么做的？”我有点着急。
“来，先把你的鞋子脱下来，我看看……”老哥不慌不忙，我倒像个听故事的，急不可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