豺相城,虽然称为城,实则只有一排矮矮的城围着,城门也极其简陋,城内全是大大小小的山丘,山丘上到处是岩洞、土洞,光线仍然只靠那些发光的树,除城内巡逻军队以外,闲散游荡的民众也非常多,最为奇怪的是这里既没有商社,又没有加工作坊,生产商贸全无,却每个人都披甲戴刀,武装精良,像是时刻准备战斗的战士一样。
“婉,这里的人看我们的眼神不太对。”虽然婉总能化险为夷,但仍然有些担心,毕竟初来乍到,万一有个万一什么的,还是多些防范得好。
婉却不为周遭环境所动,应该是她的老练和对周边敌对势力的掌握让她更容易沉着冷静,“随他们去吧,你只要心底平静,自然不会为其所动。”
此刻想得最多的也就是尽快到那最高的山丘取回叹息锥,然后快速离开,半路却被一队银甲枪兵拦住去路,带头的将军长枪指着我和婉对身后的士兵说道:“就是他俩,给我拿下。”
可真是他的地盘他做主,完全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动手,就是不自量力的毛病得改,可怜了这一队士兵,他们又如何是我与婉的对手,一队士兵被打得鼻青脸肿,瘫躺地上,“为何擒我二人?”揪起领队的小校问道。
领队小校极其恐惧,颤抖地回道:“壮士饶命,是城主的眼线通报城内来了一位黑衣美女,便下令命小人前来擒拿,献与城主。”
“什么……小小弹丸城主居然如此色胆包天。”见我发威,小校连忙告饶,也许是他们该死,也许是城内的习惯害死了他们,有心放过他们,不想取他们的性命,却未曾料到受伤的士兵遭到了一群暴民哄抢铠甲武器,全身撕成碎肉块,七零八落,个个惨死。
竟有一老者上前问道:“壮士快些动手,他的铠甲,长枪,配刀我要取走。”着实让人错愕,愣了愣神不知所以,那老汉见我不动手,叹了口气道:“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说罢便从后腰抽出一把短刀直插这名队长的后心,取其性命,夺其装备。
看着了婉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不要多管,既以扫清阻拦,取锥为要。”婉是没有空多理会这些边边碎碎的小事,反正取锥就走,至于此处会乱成什么样和我们毫无关联。
话说这豺相城民众几乎天天械斗,老叟至孩童无一例外,彼此间也常常因为一个眼神便取其性命,争抢被杀人的武装铠甲是他们最爱干的事情。城主因为掌握着此城最强的兵刃而控制军队,才得以成为城主,而这位城主也是穷凶极恶、嗜杀好色之徒,但凡是他喜欢上的女子无一放过,还横征暴敛不断地搜刮民脂民膏,致使城内民众戾气一日盛似一日,为了自保只能靠拥有精良的武器强大自己……
我与婉也意识到了豺相城乃多事之地,于是加快赶路速度,突然连着传来三声号角声,号声停后所有民众都急速地跑回自己的山洞,洞门紧锁。
伴着阵阵整齐的跑步声与铠甲发出的金属交鸣声而来的便是大批银甲军士,清一色的标准配置,银甲、长枪、腰刀。
中军中一辆马车上站着一位身高十尺,青面红眼,上身****,着一披风,一柄三尺长的银钩紧攥手中高喊道:“来者何人,来此做甚。”
“旭,此人必是城主无疑,毋须多言,拿下他众兵自溃。”
“婉姐放心,待我拿下此人。”说罢便飞身上前,挥拳欲取那讲话之人,前队军士见我动,自是群涌阻拦,一片烟尘中拦路军士皆是哀嚎倒地,各自捂着自己身体不同的部位打着滚。
城主眼中冒火大声喝道:“尔等退下。”便亲自下场与我交手,这城主武技实在平平,十合都未必撑得过,心道不知死活的东西,一定要好好扁你一顿,竟敢对婉姐无礼,正想得如何狠狠教训他呢,他却突然抽身退逃,还以为他是见已不敌想要逃跑,哪知他刚回身便又转身,手中银钩形成一道银色光影,在我的身体上划过,暗自庆幸只是道光影,虽然没有造成实质伤害,可是不知为何一阵睡意昏沉,汹涌上脑昏睡过去。
……
再醒时便看到我和婉一起被吊绑在一间牢房里,看到不停喊我名字的婉急忙问道:“婉姐,刚刚怎么了?”
“哎,没想到此间竟有如此神兵,那城主银钩有散功之能,方才我二人皆因此钩所致功力被封,才失手被擒,想必要恢复功力怕是要几个时辰了。”婉略带了些责备的语气,应该是对她的轻敌而自责。
“那该如何是好?”
“暂无对策,也只能见机行事了。”看婉有些沮丧,安慰道:“一定能化险为夷的,不必忧虑。”婉只是微笑,不再言语,双眼微闭,调息运动,希望自己尽早恢复。
门外的看守突然被慌张的传令兵带走,像是出了什么大事,不过此刻就算是天塌下来,我俩也只能等着被砸,全无应对之法。
过了许久那城主浑身血迹,伤痕累累,趴在了牢门前,奄奄一息,跟在他后面的是一位白袍老者,此老者头上无发泛着金光,金色眉毛并无蓄须,仙风道骨,无比庄严,手捻三十六颗念珠,此珠名叫一心珠,颗颗亮如星光。
婉很少失态,平时都很端庄,此时却难掩兴奋,高兴地喊道:“仙长,真没想到,会再见到您……”
“婉儿,许久未见,一向可好?”老者慈祥地问道。
“仙长挂心,一切安好。”二人一来一回的寒暄,绝对是旧友关系,这里面的故事多着呢,好奇的眼神不自主地落在了婉的身上。
婉称做仙长的这位老者轻挥衣袖,我与婉齐齐松绑落地,体内真气像是解开束缚极速游动,婉恢复后迫不急待地问道:“仙长为何来此?”
“婉儿有所不知,这豺相城主本是老夫徒弟,只因老夫收徒不慎未能识破其本性,险酿大祸,这厮色胆包天,竟欲对同门小师妹行不轨之事,被我发觉后便断其仙根囚于冰窑,哪曾想此举非但不能涤净其心中杂念色心,反令其生恨。逆徒趁我闭关静修神游之际,打伤看守,盗走我散功银钩逃至此间为恶,已千年有余,昨日出关方知其逃匿于此,于是前来清理门户,未想到竟和婉儿重逢,真可谓妙缘。”老头一口气说了好多后,我的气息才调理匀称,相比之下婉强过我太多。
婉轻笑着玩笑道:“若非如此婉儿也无法与仙长重逢,还真是缘来缘去在缘中。”
“自天魔之乱平定后,婉儿便镇守魔界,为何至此?还有叹息锥竟落于此山之上,是何缘故?”老者面有疑惑追问道。
“仙长,这些稍后再叙,婉儿为您引见,这位是旭,是婉儿的挚交好友。旭,这位是金顶大仙,年长很多,交如长兄,故称仙长。”
躬身抱拳道:“晚辈见过大仙,多谢大仙搭救之恩。”
金顶大仙见我施礼非但没回礼反而眉头稍皱,倒吸口气看着婉问道:“婉儿,他……”大仙虽然面善,可此刻这般失礼,倒是出乎意料。
婉急忙岔道:“此处非说话所在,还请仙长引路,快些离开吧。”
大仙看到婉面露难色,笑道:“婉儿说得是,这是你的叹息锥,收好,莫要遗失,你与旭先行出去,老夫料理了逆徒随后便至。”
叹息锥并无特殊外形,若是落入平常人手中只当是一村妇手中缝补器具,唯独不同处,便是此锥之尖,锐利明亮,始终闪着一束光点。
婉接过锥后与我一同离去,金顶大仙未过多久便赶至,“婉儿,老夫观此处快要塌陷,随我速速离去。”说完金顶大仙扬手出现一叶小舟,此舟便是此名‘一叶舟’,舟上有棚无桨,二人随大仙登舟进入小棚之中,一缕茶香扑鼻,与大仙一齐盘膝而坐。
“旭,老夫这乘骑如何?”大仙面带微笑轻问道。
“仙长的乘骑别致,舒适,安逸,甚好甚好,未知何时起行?”大仙并未回答我的反问,抚须微笑不语,只顾品茶,婉像是很丢面子似的,扯了扯我的衣襟示意止语,心想真不知你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而无意中掀开舟棚的帘子,才明白一切,眼中所见竟是来时的波纹影洞,瞬间明白原来身处此舟之中是无法感知小舟在动,真是妙啊。
再看那波纹影洞已不是来时那静静的涟漪,正在逐渐转成漩涡,急速旋转着,高速旋转下带起的巨风和那撕碎星石的响声甚是骇人,漩涡涡眼的吸力也越发强大,完全陷没后似一无形气团重复着膨胀与收缩,最终一声闷响炸开,那影洞便完全消失,而爆炸产生的强大冲击波,击打在小舟上竟如尘埃落地,未能撼动分毫,再看舟的另一侧,冲击波被小舟从中切开后重新复合,继续波动着前面的一切,单此一项就足以说明此舟绝非凡物,属上乘仙宝。
金顶大仙淡定地说道:“此处消失最好,宇宙间少了这么个去处,便可少一处邪心恶魔。”
“仙长何意?”大仙见我有所疑惑,仍是笑而不语转而看了婉一眼,“旭,山高必有精,水深易藏怪,但凡凶水恶地必集戾气,戾至怪生,怪生则多杀,便成一处积恶之地,似这般所在当然是越少越好。”婉虽然耐心地解释了,但是为啥大仙老不说话还是有些不理解,也许……难道他就是这么个范?
一路上大仙只是品茶,我与婉也不曾多言,一壶茶尽后,大仙起身道:“到了。”
刚起身准备下船,大仙微笑挥了挥衣袖,我与婉便站在了草地上,大仙指着不远处一座小山说道:“前方便是一叶山,一心洞,老夫便在这儿修行。”
遥望远处小山,仙气环绕,霞光万丈,一团团祥瑞之气四溢而出,环顾四周绝对称得上是福地无双,甘露花香,鸟语蝶舞,飞禽自在,走兽适意,宝树银花,飞瀑泉溪,皆是奇珍名草,珍禽异兽,好一处世外修行的所在。
婉道:“此处真可谓是福人居福地,仙长好福气,竟寻得此仙境栖身修行。”大仙笑而不语盘捻着手中念珠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山中洞门大开飞来四男两女,个个仙姿飘逸,相貌俊秀,仪表不凡,六人飞至不远处落地急步上前齐跪同言道:“恭迎师尊。”大仙挥手令六徒起身后便与我等相互引见,六人分别是,大弟子萧俊,二弟子吉瑞,三弟子左言,五弟子默竹,大师姐艳莹,小师妹玲珑。
“仙长好福气,竟收得如此龙凤于门下,来日必能光耀门楣。”婉客气地说道。
“婉儿不必客气,各有各造化,光耀不敢奢,不乱便是福。”回了婉的话后看着大弟子萧俊说道:“婉与为师平辈论交,尔等需以长辈待之,她的好友亦是贵客,速去安排,让贵客好生休息。”
“弟子领命”萧俊应声而去。
……
一心洞内虽为洞,却内藏天地,白昼四时分明,花开花落应季,遍野仙果仙草,漫山灵禽瑞兽,特别是四方高山竟成四时山,春、夏、秋、冬各成一山,再说那居处更是别致典雅,远超凡间帝王家,不输九天御花园。迎接的六位弟子为入室亲传,更有随应弟子八百,个个精明强干,仙资不俗。
……
晚饭后疲态略显,大仙便命弟子引我去卧房休息,婉却一直未能安睡,直至大仙传音唤她。
“未知仙长深夜唤婉儿有何吩咐?”婉其实是明知故问,多是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多此一举。
“白日见婉儿面带难色,也不便追问,此时只你我二人,不必遮掩,如实说来便是。”大仙淡定地问道。
婉故作镇定回道:“仙长何意?”
“焱”
婉听到这个字,神情忧伤,面露难色,瘫坐地上,眼角处微湿,轻轻地叹道:“仙长既已洞悉,又何故多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