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米丘的生日,可她却反而送出了一件礼物。她想象着他收到之后或喜或怒或无奈或感动,那张面瘫的脸上每一种情绪波动对她而言就是最大的生日快乐。
这件礼物筹备了好几天,时间上很赶,却分外用心,瞒过了许多相关人士,只为给他一个惊喜。她是冲动的性子,终究忍不住,她决定跑来了T城。临时买了一个XX航空公司的航班,以前没听说过。飞机很小,夜航中途还遇上了气流,飞得令人胆战心惊,终究安全着陆了,米丘已晕得七荤八素。
或许是晕机带来的后遗症,或许是被颠簸的旅程破坏了心情。总之,着陆的那一刻,她便开始后悔起来。
打开手机一看,莫廉岑果然没有给她回短信。她的心很快便被夜幕染成了素浅的灰色。
记不清他已经多久没联系她了,当然她也没用联系过他。她承认孔雪娟的话对她伤害很大,而当天她回到家后的发现却对她伤害更深——早前被她压到箱子底的罗薇照片不知何时已被莫廉岑取出好好地珍藏了起来。
于是她犟着不给他电话,而令她失望的是他也没有打来。过了几天,她开始忍不住,但拨过两回都是一个女助手听的电话,不怪她多心,那声音确实有些像Alice。那女声说他在忙,若有要紧的事可作记录。
米丘忙说不用,然后挂了。或许她所做的一切对于莫廉岑而言,真的都是微不足道无关紧要的吧,用孔雪娟的话来说:她只会添乱拖后腿而已。
T城的莫氏集团极富规模。米丘站在广场上仰头望那高耸入云的大楼,看得脖子都酸,眼睛都潮了。门口停满了高档锃亮的车。即便在夜里,整栋楼依旧灯火通明。
不需要省电的么?米丘隆眉自语,而后暗笑自己这上不得台面的小家子气想法。
她光心心念念着孔雪娟所说的,莫氏的房子滞销经济出现危机,却未曾想,莫氏是并立两个城市,涉猎两个领域的企业,多大的手笔,怎还会计较这几盏不夜的灯?那些滞销的楼盘中,即便最小最偏的一栋楼价格都令她米丘望而生畏。莫氏财务上的漏洞又如何,那是她米丘不敢想象的数字。
似乎是第一次,她开始意识到这个男人有多有钱,开始不敢置信自己与他之间的差距。孔雪娟真的是高看她的野心了,如果她米丘早知道莫廉岑是这样拥有了一个帝国的男人,她哪里敢靠近?更别提贪图什么。
在她开始退却的时候——
“小姐,请问有需要帮忙的吗?”前台的美女声音很甜。
“我找……小春司机。”她都不敢说是找莫总。
“啊,你是小春哥的女朋友吧?”美女冲她弯眼一笑,“今天公司开Party,所有员工都在顶楼餐厅呢。你可以用这架电梯直接上去。记得先打个电话让他出来哦!我们莫总也在里面呢。恩——老板嘛,你知道的……”美女冲她心照不宣地眨眨眼睛。
米丘微笑道谢,却在听到“莫总”两个字的时候,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餐厅里杯酒琳琅,事业有成的靓男倩女相聚满堂。
“莫总,我代表我们财务部市场部敬你一杯。”
“Alice,你得敬三杯。这杯完了,再索性代表我们剩下的人。最后别忘了你自己嘛,这可是要单独算一杯的啊!哈哈……”
“是哦是哦……”底下熟人开始起哄。
被起哄的女子利落地喝完亮底,欲倒下一杯时,那个被人群簇拥在正中、器宇轩昂的耀眼男子拦住了她倒酒的手。
“还是换我来吧。这一杯,我敬大家。感谢大家这些天齐心协力,为我莫氏所付出的汗水,现在说这些有些空,季度奖的时候,大家就会看见到我的诚意。”
“喔——”底下欢呼鼓掌,气氛高涨。
“这一杯,我要特别感谢一下Alice。正如大家有目共睹的,自从Alice来到调来T城后,公司的困境开始缓解。她手下的两个部门,加班,财务部全莫氏最晚,平日,市场部全莫氏最忙。但大家齐心协力,做得很好。今天更是卖出了连城第一户,创造了一个突破性的转机。我相信,有这样的员工,莫氏……”
男子醇厚的声音分外亲切亲和,但所说的话语传到门外却分外疏离刺耳。声声入耳,米丘在这两种矛盾的感情冲撞下,只觉得胸腹之中阵阵绞痛,胃里冒着酸水,强忍着险些就要吐了出来。
莫廉岑淡笑着看着员工们的反应,知道方才自己那一席话借着张艾丽很好的拉拢了人心。他眼光扫过正在接受调侃的女子,心中清明,不过短短几天时间就积累了这么高的人气,这个张艾丽手段了得。
这时,餐厅之外响起凌乱狂奔的脚步,可餐厅中的人都沉浸在觥筹交错的声音中,谁都没有注意。莫廉岑似有所感,无意识地往门口处望了望,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麻烦,帮我把这个交给小春吧。”米丘脸色苍白得从电梯中快步走出,把一个信封递给了前台的美女,不知是不是赶得急了些,手还微微颤抖。
美女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你怎么了?出什么事啦?”
米丘狼狈地摇了摇头,却摇出了两滴泪水。
“我帮你把小春叫下来!告诉我,他怎么欺负你了!”美女见她不过一会儿工夫,就成了这副样子,顿时义愤填膺。
“不用,千万别。不管他的事。麻烦你帮我打电话喊下出租车,好吗?”
那个脆弱的女子走了不久,前台美女终究心中难安,她打电话去质问小春,却不想几分钟过后,是莫总从电梯中冲了出来。
慌乱的目光神情,飞扬的西装下摆,气场愈发盛大浩然,充满着毫无目的的攻击性和侵略性,此时的老总,分外男人!
前台美女还沉浸在这如电影一般震撼人心的画面之中,那个主角已逼迫在她面前,大掌一拍桌面,气息不定,咄咄逼人,“她去哪儿了?”
——
S市。
钟敲十二点,电话铃声依旧一阵阵闹。
“我说,老婆大人,你就行行好,告诉小叔,她家在哪儿吧。”莫小天把头埋进囡囡的胸口,撒娇讨饶似的苦求,动作小心地抚摸着她隆起的肚皮。“宝宝,你说是不是,你也被电话吵烦了,对不对?抗议啊,快踢妈妈一下,告诉她你不乐意了……”
“去去去,谁是你老婆?”怀孕的女人是大佬,一把推开胸口那不安分的脑袋。
莫小天知道她还在计较他妈那事儿,只得继续讨好。
“喂,你看,宝宝都踢你了。他也被吵得慌,在催你说呢。”莫小天愈发来劲,把头贴在她肚皮上听声音。
“嫌吵,你不会把电话线拔了?”纪暖依旧强势不妥协。
“我要给拔了,一会儿就不是电话响,是门铃响了!你信不信,他能大半夜飞回来?”
“切,就烦你们家人这种嚣张劲。有钱了不起啊,航空公司他姓莫的开啊?哪来那么多航班给他坐?”
“民用航班估计是没有了,不过军用的还有。连夜开车也不过9个多小时。嘿,你还别说,他真干得出来!这不是嚣张,这是MAN!懂不懂?”
“MAN你个头!是蛮,野蛮的蛮!看我们丘丘都被你们家人欺负成什么样了,他有那打电话的闲工夫,不会自个人在T城找啊。凭什么我就要告诉他?我还火气大着呢。”
“求你了,老婆。你说米丘这大半夜的还受了点刺激,T城她又不熟悉,万一出了点什么事情……哎哟,你别打我啊!我说认真的么,要不你打个电话区她父母家问问……你也担心着吧,是不是?”
半个小时后,莫廉岑终于拿到了米家的地址。此时,他已经漫无目的地开着车,把T城绕了个遍,一知道目标,仿佛眼前看到一道曙光,立刻加足马力开进。
似是有预感,楼下那刺耳的刹车声响,米丘就从床上爬起,跑到窗台边看。车灯闪烁,如她不定的情绪,烦乱的心。
灯暗了,她的心也黯了。黑暗中,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从车中走出,米丘知道,他来了。她摸索地走到门边,把门铃的电话线拔了。
一小时,两小时,起风了,要下雨了,他来回从楼下走到车边,却为什么还不离去?他凭什么就知道她在楼上,他知不知道,她此时心里很乱,她的神经绷紧得要断了,这种情况下,怎么能见他?还有那些话,怎么对他说?
她默数着时间,等着他发动车子的声音,可是迟迟等不来。终于,这样寂静中的压抑煎熬让她受不了了,开门,冲下了楼去。
……
“老米,丘丘怎么回事?”
“睡吧睡吧,孩子大了。管不了那么多。”
“不对,这么晚她又出去了呀,带钥匙了么她?”
……
刚打开楼道底下的防盗门,门外晃过一道白亮的闪电,米丘吓得惊叫了一声,下一秒就被不容拒绝地拉入了一个暖实的怀抱之中。
莫廉岑紧箍着她把她推入门中,压入墙角密不透风地吻她。米丘无力抗拒,唇舌全被他包容其中,他却似乎仍不餍足,更深度地侵入,仿佛要把她吞噬一般。米丘被他的气息逼迫地喘不过气来,胃里突入起来地翻搅,连忙用力咬了口他的舌头,趁他停顿地片刻,火速推开他,脸撇到一边,打着恶心。
口中还弥漫着血腥味,舌尖钝麻,莫廉岑全没料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如此强烈的排斥让他震惊和寒凉。他极度失望地看着她:“看来你真的是铁了心了要离开我?”
他的话比雷声中的暴雨更冰冷。
“莫廉岑,分手吧。好不好?”不知道是胃还是嗓子的难受将她折磨,她带着哭腔,声音颤抖。
莫廉岑退开两步,毫无办法地看着她。
“我无比耐心地等你把心将给我,可是要遇上关键性的问题,你不是逃就是躲。你把我当过什么?试验爱情的男人还是包养你的男人?听到分手这个词,我是不是该庆幸?庆幸你在决定离开之前终于把我们的关系上升到了恋人的高度?”
他看出她的痛苦,可他无法扼制自己的愤怒,内心他也隐隐渴望,希望自己最锐利的刺激能激起她的反骨,让她冲破内心的束缚,将头脑中那些愚蠢的想法彻底洗掉。
可是,这一次,米丘让他彻底失望了。她只是流泪着摇头,却没有丝毫要向他靠近的意思。
“丘丘?怎么回事?”
楼道的灯忽然点亮,角落中狼狈的两人同时错愕地抬头,看向声音发出的源头。米爸爸神情严肃地瞪着几步开外正欺负自己女儿的男人,一身睡衣睡裤丝毫不减凛然的气势。
“爸,我忘带钥匙了。”米丘急忙挡住她父亲不善的目光,连拖带拽地把这位大爷拖回了家中。
楼道的感应灯很快熄灭,黑暗中唯有一点烟光,冒着细袅的青烟,在楼道外的风雨衬托下,分外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