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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穆云卿成亲,作为她的左膀右臂,又是预备准新娘的何军师自然鞍前马后,跟着穆云卿喜迎四方客,笑饮千杯酒。

“哎呀呀,这不是墨丫头嘛!”墨矢才撩着裙摆跨过门槛,何军师就眼尖的迎了过来,手上还捧着杯酒。

墨矢见此人风驰电掣的穿过重重人海,直奔自己而来,不由得嘴角僵了僵,这个何军师总是对她特别热情,所以她也只好礼尚往来,也做出个热情欣喜的模样,拱了拱手道:“呵呵,军师大人别来无恙呀!”

何军师摆了摆手,一脸“我跟你那是谁跟谁呀”,朝墨矢举了举酒杯,边上有眼色的小侍立刻奉上酒杯,“军师大人多生疏啊,还是叫何姐亲切呀。”

墨矢笑着一饮而尽,道:“何姐。”

恰在此时,紧随其后的唱桃也到了,提着繁复而又厚重的下摆,他显然有些勉强,抬腿跨那道高高的门槛时,果然被绊了一下,身子就朝前倒去……

墨矢见此状况,来不及多想,向侧一跨步,伸手拦住了他前倾的身子,唱桃在惊吓之间不自觉的抓紧了墨矢的胳膊,一脸的尴尬和惊魂未定。

“没事吧?”墨矢放开了他。

唱桃脸红了红,可惜被脸上扑的粉遮住了几分春光,“没事,谢谢夫人……”

“咿呀,好俊俏的一个美人儿,温香满怀,好福气呀小墨。”何军师满脸揶揄的瞅着墨矢。

墨矢皮笑肉不笑的回道:“何姐何须羡慕,不久之后你不也能和美人举案齐眉,比翼双飞了?”

何军师咧嘴“嘿嘿”一笑道:“我一粗人哪能那么文绉绉的,今儿个之后将军与十六皇子才是举案齐眉吧?”

“穆将军与你,今后都留京任职了?”墨矢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牵扯。

“我还是喜欢在战场上厮杀啦,不过将军要留在京中,我就只好跟着她,体会一把做京官儿的感觉喽。”何军师嬉皮笑脸的说着,忽然想到了一点,“对了,还有那位景大美人儿,他倒是好运得了陛下赏识,被派去了镇北军二师做参谋,也算随了那公老虎的愿了,啧啧,这么彪悍,我看以后哪个女人治得了他。”

镇北军二师?

墨矢心念一动,大哥他,也不知好还是不好……

“啊,不说了,我得招呼宾客去了,你和小夫侍自个儿玩着啊!啧,又不是我成亲,为啥我得这么忙,正主儿却在后堂逍遥自在,哎!”

墨矢看着何军师嘟哝着走开,又笑脸吟吟的迎上了另一位来访者,她不由得笑了声,随着小侍的指引入了座,这位置很靠前,该是亲朋好友的席位,想来她能坐得那么前,也是被特地嘱咐过的。只是这唱桃既非正夫,又非邀请名单之列,在丞相府中也是个不清不楚的身份,带入男宾席中似是不妥,而墨矢这桌,显然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男子自然也登不上台面,他便只能有些局促的站在墨矢身后,与那些宾客带着的小侍一样。

他那一身华服和姣好的容貌杵在后面实在太过瞩目,墨矢自己也不自在,唱桃这么站着让她如坐针毡,总有种罪恶感。挥了挥手,她招了堂中伺候着的小侍来,吩咐在自己身边加了把椅子,然后示意唱桃坐下。

“不用不用,唱桃站惯了,布菜斟酒之事以前常做的,夫人您放心好了。”唱桃非常受宠若惊的摆了摆手,一双大大的眼睛又黑又亮,瞪得圆圆的。

墨矢拉了他一把,“坐吧,不然有你好站的了。”

唱桃被拉得一下子坐在了硬硬的木椅上,磕到了……又不敢做声,只能僵硬的坐着一动不动。

“你倒是乐得自在,怎么,你不是于那夏小少爷情深似海么,这么快就另寻新欢了?”带着讽刺意味的话自身侧传来,只见景元初着紫衣穿白裘,稍作修饰,眉弯远山不翠,眼横秋水无光,他轻轻的坐在了墨矢身边的空座上,挑着眼笑道。

墨矢的手顿了顿,转头道:“景公子意气风发,得偿所愿,恭喜恭喜。”

景元初看了眼正好奇的偷看自己的唱桃,一扬眉说:“要说恭喜的,是我才对,祝贺那位新来的小夫郎比正夫还受宠,去哪儿都不离身侧。”

唱桃张了张口,急切的想要解释,却被墨矢抢了口,她语气不急不缓的说:“瑜儿身子不好,来不了这热闹地儿,小桃第一次见世面,不带在身侧冲撞了贵人可就闹笑话了。倒是景公子,听说高升去了镇北军二师?”

“身为男子,只能去那地方罢了,哪里是高升。”景元初低头一笑,无悲无喜。

墨矢顿了顿,黛眉轻轻皱起,一只手松了紧,紧了又送,“能否请景公子做个人情?”

景元初有些兴致的坐正了身子,“哦?相府三夫人还有要帮忙的事儿?”

墨矢蹙着眉,周围喧闹的人声乐声似乎与她无关,“我有个嫡亲大哥,名叫墨锦,半年前留信说是去了镇北二师参军,大哥他……如果景公子方便,能否帮我留意一下?墨矢感激不尽!”

“你墨家倒是人才辈出,嫡子参军,嫡女入赘,呵呵呵呵。”景元初低着头闷闷笑着。

忽然,锣鼓唢呐之声震天响起,在一片人声鼎沸之中,一袭金色尊贵盛装的女皇陛下自堂后走出,坐上主座证婚。穆云卿红袍锦带,金冠乌靴,面如冠玉,英俊不羁,迎着蒙着红盖头的新郎在众人的哄笑声中,款款开始了正式的成亲礼。

这大将军王娶正夫,女皇亲自主婚,正夫还是女皇亲弟,这场面可谓是盛况非凡,满朝权贵齐聚一堂,夏源仙这一众高官朝臣自是坐得比墨矢还要靠前,和和睦睦,你来我往的敬酒,哪一个都是喜庆得笑容满面的模样。单这酒桌就摆满了整个大将军府的院子,估计那些送来的贺礼,都能堆满整个厢房。

三拜礼成,众宾客起身道贺,墨矢侧过脸正瞧见唱桃出神的看着那新郎,满是钦羡。这样子的神色,忽然之间让墨矢的记忆回到了小时候,哥哥坐在窗台上,望着楼下其他孩子们欢快的踢球,那时候他的脸上,似乎也有着这样的神色。

如今,在这张相同的脸上,相同的神情,看得墨矢一阵失神,一只手鬼使神差的伸了过去捂住了他的眼睛,就如同小时候一样,她最喜欢在哥哥愣神的时候悄悄溜到他身后,捂住他的双眼,玩“猜猜我是谁”的游戏,虽然哥哥从来都不会说她是谁,虽然那时很幼稚,但是真的很怀念,很开心,很单纯。

唱桃被吓了一跳,一只手搭上了墨矢的手,而墨矢却仿佛如梦初醒般的震了一下,有些慌乱的放下手,别过头不知该如何解释。而唱桃却笑呵呵的说:“唱桃以前是侍奉十六皇子的奴才,如今看到殿下喜得良人,真的很高兴。”

“你现在已经不是任何人的奴才了。”墨矢想了很久,却只憋出了这么句话。

“可做奴才多好,什么也不用想,不用争,服侍好主子就行了……”唱桃说得很轻,在这喧闹喜庆的背景下,他的声音细不可闻。

景元初却轻蔑的笑了笑,独自饮下一杯酒,“不去争就想得到?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哧,你以为十六皇子能嫁于穆云卿,他就什么也没做?”

唱桃脸色一变,看着景元初有些异样。

“人各有志,何须多言。”墨矢淡淡的说。

此时,一名青衫小仆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四处望了望,看见了墨矢犹如看到了救星,即刻跑了过去,凑到耳边,少年的嗓音里有一丝喜极而泣的哭腔:“夫人,夫人!”

墨矢回头一看,惊道:“小天?你怎么来了,难道是瑜儿……?!”

小天激动的点了点头,说话急得有些结巴:“少爷,少爷他,他忽然浑身抽痛,王大夫也说没办法,夫人,怎……怎么办,少爷他痛得昏死过去,奴才……”

墨矢心里一沉,旁边的唱桃和景元初显然也听到了,唱桃有些紧张的看着墨矢,不知道她下一步会如何。

抬起眼,穆云卿一桌桌的敬酒,下一桌就到这儿了,而夏源仙那桌上,女皇陛下正与她们谈笑风生,她显然也无法抽身。这是一场应酬,应酬还没切入正题,要装的事儿还没有表现给正主看,眼下退场,今日便前功尽弃。

“夫人,您回去看看少爷吧!”小天急得快哭。

唱桃轻轻扯了扯墨矢的袖子,“夫人快回府吧,我留在这儿,等会儿正好可以与十六殿下叙个旧情,不必担心,还有丞相在呢。”

小天这才看到坐在墨矢身边的唱桃,嗓音有些尖锐道:“你是谁?!”

景元初一脸看好戏的模样,悠然自得的瞅着这幕剧。

墨矢站了起来,对小天说:“你在门口等我,我们随后就回府中。”

然后拉过唱桃,便主动朝穆云卿那儿走去,脸上的笑无可挑剔。

小天留在原地还没有反应过来,景元初轻笑一声道:“你这小厮,主人家的吩咐也不听了?”

“那,那那男人是谁?!”小天瞪着双杏目,怒气冲冲的问道。

景元初扬了扬下巴,指了指那边两厢举止亲昵的与穆云卿相谈甚欢的模样,说:“你说是哪般?那位据说可是女皇陛下钦赐给立有军功的墨小姐的美人呢。”

小天的一双眼睛似乎要喷出火来:“我家少爷独卧病榻,孤枕难眠,她竟然……竟然……好过分,好无情!”

景元初笑了笑,并不作答,芙蓉如面,清俊绝伦,看煞了对过的宾客。

而这边墨矢花了几分钟搞定了穆云卿,也让唱桃走了走过场,顺便真切陈述了唱桃与十六皇子的主仆情深,他日定登门拜访,再叙旧情。穆云卿欣慰的哈哈一笑,拍着墨矢的肩膀道:“墨丫头长大了,哈哈,何军师说的没错,女子多见见世面,尝尝甜头,自然不会拘于一隅了。既然你家小夫侍困得不行,你俩就先回去吧,咱姐妹几个到时候再另摆酒席,今儿个乱哄哄的,姐姐也照顾不周,丫头可见谅呀!”

墨矢赶紧拱手歉礼道:“不敢不敢。”

穆云卿一走,墨矢回头一看,见小天还立在原处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她立刻心急火燎的拽着他的手腕,挑着角落里的路往外走,真恨不得一下子回到夏瑜身边。

一定是那该死的后遗症,当初夏瑜他爹全是往轻里头说了,这生不如死的痛楚,一月两次的频率,要夏瑜那身子怎么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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