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因为器灵莫名的躁动使得自己消耗了过多的心力，但功课还是要完成的。刘子岳随便说了几句就打发走堂弟。接着，他又开始了散手的练习。他所用的校场是为了大房单独开辟的，其它族人想观看都需要请示家主，平时自然只有授权来习武几位少爷。当其它人都练完之后空荡的场地里留下的只有几具矫正发力用的坚实木偶和一地的脚印。刘子岳记得，从七岁时候开始，父亲就是自己习武的老师了。十岁时，父亲要求他放下族学后面对经典的讲解课程，以及与其他房孩子的玩耍和城中穗山书院的读书资格，专心练武。从那以后，每一次练功他都要单独再留很长时间。父亲的性格严厉且刻板，没有一天落下对他的操练。着刘子岳觉得无奈和苦痛的待遇，在其他人眼里却满是艳羡。特别是晚他三年出生的堂弟，懂事后就一直用嫉妒的眼睛盯着他，令他十分不解。
其实，作为一套炼体的武功来看，刘家散手的锻炼效用很差，甚至不如外面流传的太祖行军拳或是五岳掌这类粗浅的招式。其中，只有扑，抓，推，挤，挨等手法，且不够连贯，怎么练都做不到行云流水；以至于号称习武天才的他一直打不过练断门拳的家仆。要知道这可连招数都算不上，只能算是家仆多年关门上闸的用力技巧，被家中护院笑称为断门拳罢了。不过，这江湖中流传的武功分两种：一种是着重修体的，称为外功；一种是着重吐息的，称为内功。不是说炼体的武功就不讲究气息，而是练功的目的不同。修体者靠的是自己的体魄与对身体的控制；而吐息的内家高手则更注重运气和调息。
修体者要有所成就，便得数十如一日的打磨自己的身体。即使不与人动手，只是自己练习，身体也会积累暗伤内於，得及时用药材，辅以昂贵食材的进补，才能将血气的损耗补足。最好家中有一位经验丰富的外伤郎中，能以按摩推拿的手法疏通筋骨，才不至于因为身体的原因而堵塞前路。在炼体者最巅峰的时候，个中骄楚能做到劲力流转，皮膜如同弓弦一般蓄力而发，就达成了所谓的内劲。这种可称作二流的高手，全身力气能调动五成从一点发出，三五个习武的大汉都不能与之匹敌。更进一步，就能练成内力。内力者，发于体内也。静时凝于体表，如一层皮革甲胄，虽不能抗刀剑劈砍，但若是寻常人的拳脚都不用再去理会；动时力发于一点而盈全身，一拳打出，力能从体内透出，若是打在一头皮厚肉糙的野猪身上，也能伤到脏腑，更不用说百来斤的人了。练成之后，就是江湖上排的上名号的一流高手。但是这练体之路也就止于此了。
而吐息纳气的武功，重法门，重悟性，能养生。天才行功十年可得大成，而庸才空耗一甲子只能堪堪入门。这吐息之法只需替代呼吸即可，功成之后无需刻意练习就能精进，甚是方便。只是没到内息大成接近内气之时，都似没有功力，只是身体灵活，体力悠长，与寻常人争斗能占些便宜。内息大成之后，便有了调度的能力，吐息间能让血气上涨，体力大增，也能静如鼋龟，固守本源，寿命因此而长些，且年老后还能行走无碍。而练外功的却是因为血气消耗之由，反而比常人还要短命。连内力境的高手都很难在花甲之年后，保持年轻时的气力与灵巧了。许多江湖上的名门子弟是以内功为主兼修外功。若是能修成内气，那就是鱼跃龙门，厚积而薄发。内气行于经络之中，呼吸间就有温养身体，又能得种种神妙，甚至能离体伤人，隔空取物。一朝打通关隘，温养数月就能匹敌内劲高手。前朝尚武，数十武学世家联合门派组建武林盟，期间就定下了内气十层的境界划分。只要能修到第五层，就是能匹敌内力境的一流高手；如是修到八层以上，便是绝顶高手了。江湖传言有内气修到十层的宗师，已有劈水断流，举掌开石的威能了。
刘子岳又想起了父亲说的故事，前朝二百年前，最鼎盛的时候，还有先天高手的存在。所谓先天，既是返本回源。人一出生，便受到胎外秽气所染，不负先天气息的灵动和纯净。先天高手便是将自己的内气洗涤成了更为纯净灵动的先天真气。由这真气所温养的肉体，就如同在母胎之中，时时刻刻受到滋养，而且能补足自己练功时造成的细小内伤。而且这真气与天地元气更为相近，吐纳如同牛饮鲸吞，无消耗之忧；一掌拍出能裹挟浩浩天地之威，无人可以匹敌。
一册家中收藏的古书让刘子岳更加相信先天高手的存在。书中记到“夫先天者，寿两甲子而不尽也。力能开山，吐纳如雷，奔胜骏骥，击如鹰隼。其人若为社稷所用，可为一等猛将，攻城陷地，无人可挡。若夫逞匹夫之勇，妄行诡计，当以下策治之。诱其于郊野，使百人骑列，持九炼精铁结网，内附倒刺，可将其捕之。再辅以攻城劲弩攒射，毙其于网内。切莫使其逃入城中，为之祸患，贻害百姓。。。。。。”后面还有一段讲要以攻心为上，收先天高手为己用的文字，就不是刘子岳关心的内容了。他只想着是不是真有能抗百人骑兵阵列的先天高手，憋屈的死在了铁网里面。
想到这里，少年甩了甩脸上的汗水。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练习。现在看似是在练着江湖上都不入流的外功，但实际上是及其高明的法门，用内息在代替内气运行，提前熟悉内气境的招式。这种从招式着手的呼吸法比之心法文字更易传承学习。现在他练习的只是在内气招式的起手，当然没有威力可言，若是有了以气合形和内气外发的法门，便能，便能。。。。。。能打赢断门拳。这样也太没有出息了。他是要成为先天高手的人。
刘子岳想到这便被父亲有些颤抖的严肃声音打断了。
“练功要专心，运气要凝神。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专心劳力伤神而不能有所得。”
刘子岳只能惶恐的回答“是的，父亲，只是今日我带上那冰心坠，被那器灵扰了心神。“
“是吗？那也算情有可原了，下不为例。只是这宝物你得修成内气再带上了。“
”是，父亲“
”那今天我怕是没法传你以气合形的法门了，回去自己去取秘籍来看吧。”
说完之后，刘家家主刘贵明便将钥匙用巧劲抛给了儿子。
“既然心神受损就不要再练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他的声音有一些颤抖。
“是”
刘子岳被父亲改变的态度感到微微的惊讶，原来他肯定不会给自己辩解的理由，直接让自己认错背家训的。或许是自己已经足够优秀了吧，想到这还有点得意。
“怎么还不回去？，别忘了你的宝物。”
听到父亲提起的音量，刘子岳赶紧拿起桌上的玉盒，朝自己的院子跑去。
他没看见身后一向注重仪态的父亲，重重的跪坐在了校场的地上，还紧紧得握住了自己的手臂。
“看来这正午的太阳也压不住邪祟啊”这是刘贵明最后一个清晰的念头。
刘子岳并不是第一次去家族的库房了，作为前朝曾兴盛过的武学世家，刘家的库房里有成堆成簇的宝物。如今也有许多，只是越来越少了。刘子岳清楚的记得小时候每一次去宝库，都能发现父亲在默默的叹气。也好像每去一次，父亲就会对他严厉许多，他一直以为父亲是不想让他去家族库房的。后来二房的堂哥刘子琪告诉他，是现在世道不一样了。原来前朝豪族都以武为尊，家家都以武功传世。后来今朝起义，一度被武林盟借以朝廷名义打击，今朝太祖更是死于原来武林盟主之手。当今皇帝登基之后，便开始打压门派世家。如今那些加入过武林盟的世家门派都已经分崩离析了，只留下我们这种二流的还在苟延残喘。那选官的科举制度也从原来要求的文武双全，变成了现在的文武分列。且武举出身只当得了武将，现如今天下太平，没什么机会建功立业；而文官能青云直上，做那封疆大吏。世间习武的人少了，武学世家那套东西已经过时了。两家有冲突，不是寻个日子，来校场比武决斗，而是要官府出面，各找各的后台。刘家想要中兴，保下这城里的基业，就一定要有自己的官路。那就要开族学，拜先生，访贵人，哪一样不要操心，哪一样不用送礼。你爹作为家主，一边面对每天素食餐位的族老对开销的责问，另一边他自己心里也过不去。每去一次家族库房，贵明伯伯都会接着去一次祠堂，他怕是还是想着祖上的辉煌，觉得自己是不孝子孙。你爹想保你练武，有成就以后也算是一份事业，不用理会这些腌臜事，而且他也想有个传人吧。
刘子岳一直觉得堂哥还有言之不尽的地方，比如弟弟所说的用家主之位来换取冰心坠什么的。但他现在只想着去宝库里看看家中珍藏已久的武功秘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