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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夏小静

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姬风自有记忆起便与父亲相依为命,直至七岁那年。寒冷的冬天,父亲病倒了,钱也用光了,不得已他套了一件薄薄的衣服,带着一个破碗,独自跑出家门,在街道上漫无方向地乞讨,可是,没有人给他哪怕一个馒头的钱。蜷缩在街头,看着人来人往,看着雪花飘落,他感觉到了一种冷,一种深入骨髓的冷。父亲死了,他抱着父亲的身体哭了整整一天一夜。没有母亲,他从未抱怨过,因为他有一个爱他胜过爱自己的父亲,他只想平平淡淡地过一生,可现在连父亲也走了。若不是因为先前父亲每天对他的谆谆教导,告诉他生活就是面对一次又一次的挫折,既然活着,那就要勇敢地走下去,他甚至可能当下就已奔溃。可是,再懂事他也终究还是个孩子而已,他开始每天浪迹在街头,对一切漠然置之,终于,在家里的食物被吃尽后,他撑不住地倒下了,倒在了大街上。“父亲,对不起,孩儿可能坚持不下去了。”在昏迷的最后一瞬间,姬风流下了自父亲死后的第一滴泪……

襄恒城,因独孤家族的存在而被帝国之人所熟知,每年都有或多或少的武者慕名而来。为什么?因为在这个世间,要想活得比别人好,没有一个强力的依附是不敢出门大声说话的。

看着眼前即便是离开三年也依旧熟悉的街景,姬风的心中有的不是怀念,而是痛恨,不过,这种感觉也只是一闪而逝。因为他回到这,是为了她,为了那个赋予了他第二次生命的她。

她的名字叫夏小静。

“三年了,不知道小静妹妹还记不记得我?记不记得当初的约定?”行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曾被无数美女称之为冷漠俊男的姬风,紧张了。紧张地甚至让人难以相信他曾是帝国精卫队最年轻高手,此刻的他,更像是一个即将去相亲的书生,患得患失。

“经过前面那个转角,再走一里路就是小静妹妹家了,我要不要先去买点礼物?”姬风顿下脚步,有些犹豫。

“记得小静妹妹练剑天赋很高,我还是先去买把剑吧。”姬风立刻作出决定。

不再犹豫,姬风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很快就来到了全城闻名的百器堂。虽说百器堂中的兵器很贵,但姬风丝毫不在乎,因为在几年的任务生涯中,他已经积累了不少的财富。

“这位客官,请问您需要什么兵器?”姬风刚踏进百器堂,一名侍者就立马迎了上来,恭敬地出声道。

“我——”姬风话刚出口便蓦然听到一个声音,使得他不由自主地停住了嘴,愣在原地。

“小静,你看这把静风剑怎么样,不但质量上乘,而且名字里还有个静字。”一个温醇的嗓音徐徐响起。

“少夫人,这把静风剑可是少爷特别交待打造的,您可得仔细瞧瞧啊!”一个极尽谄媚的声音立即附和道。

“怎么说话呢,老王,不知道小静下个月才与我完婚吗?现在叫静小姐,听明白了吗?”

“是,是,属下知错,少夫——不是,静小姐,您看我这嘴,该打,该打。”

啪,啪。

“就这把静风剑吧。”一个分明是女子的声音忽然响起,语气柔弱却又冷淡。

“听见没有,老王。”

“是,是。”

“客官,客官……”看着突然发愣的姬风,侍者再次出声道。

对侍者的话语姬风仿若未闻,这一瞬,他似乎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双眼木然,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脏在疯狂地跳动,如雷鸣一般的喊叫在心底响起。

不是她!不是她……终于,姬风缓缓将头转向了东面。

一个倩影顿时出现在视线当中,那是一个身着水蓝色衣裙的女子,婀娜身姿,亭亭玉立,一头长发垂及腰间,她便是夏小静。

小—静—妹—妹!虽然时隔三年,但姬风还是一眼就将夏小静认了出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姬风忘记了呼吸,呆呆地望着不远处的娇美女子,一段段零碎的记忆条件反射般地在脑海中放映,从他和她第一次相见——你叫什么名字啊?姬风?那我以后就喊你姬风哥哥了……从他和她第一次单独相处——姬风哥哥,爹爹出门了,你要照顾好我哦……从他第一次为她打架受伤——姬风哥哥,答应我以后不要逞强好吗?我不要再见到姬风哥哥受伤的样子……从他和她第一次海誓山盟——姬风哥哥,我喜欢你,我长大后一定要嫁给你,和你永远在一起……一幕接着一幕,忽地这些画面一下子都破碎了,那些纷飞的光彩最后汇聚成她和另外一个男子走在一起,谈婚论嫁。

明明是你却又为何不是你!姬风如遭电击,身躯止不住地剧烈颤抖。

不是说要嫁给我和我永远在一起吗?不是说一定会等我回来吗?难道当初你恳求我离开就只是为了和别人……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突然间,姬风他好像笑,可他笑不出来,他发现这个世界好荒诞,好冷酷。

“客官!您这是怎么了?要不要紧?”见姬风身躯竟开始颤抖,侍者的声音不自觉地大了起来。

姬风没有丝毫反应,目光始终死死盯着夏小静。

“吵什么吵,阿福,发生什么事了?”若不是今天独孤琦风到来,王代忙着拍他的马屁,这会儿早就过去给侍者两巴掌了,不知道百器堂是全城闻名的兵器店吗,这样喧哗,想砸招牌是不是。

“这,这个客官好像身体不适。”阿福赶忙低头哈腰道。

王代闻言立马对着独孤琦风道:“少爷,门口好像出了点事,属下过去处理,要不您自己再随便转转,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虽说几乎每位进入百器堂的人都是不简单的主,但再不简单也肯定比过独孤琦风,人家可是独孤家族嫡系一脉成员。所以先向他请示一下是不会错的。

独孤琦风随意扫视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姬风,便点点头,道:“恩,你去吧。”由于百器堂属于独孤家族管辖之内,所以独孤琦风对王代的做法并未有什么不满。

“多谢少爷。”说完王代立即朝着门口走了过去。

“小静。”独孤琦风转过头想对夏小静说去别处走走,却察觉夏小静此刻脸色惨白,独孤琦风当下去抓夏小静的手,不料却被夏小静不着痕迹地躲开。

“你?”独孤琦风有些不解,明明在两天前,在他长达几年的死缠烂打之下,夏小静终于允许了他可以碰她的手,为何现在却这样。心思转动间独孤琦风忽然发现夏小静竟开始两眼泛着泪光地看着门口。

门口难道发生了什么新变故?独孤琦风再次把视线转到门口处。

没什么啊,不就是一个两眼愣神,身体发抖的人站在那吗?独孤琦风很是迷惑。等等!这人怎么看的那么眼熟?

“这位客官,要不要送您去下药堂?”王代此时已经来到了姬风身边,用手在姬风眼前晃了晃,道。

姬风骤然回神,凭借着超强的心理素质迅速将所有情绪化的举动收敛,脸色霎时变得冷漠起来,而且,比之前尤甚。

姬风看了王代一眼,没有说话,便直接朝着夏小静走去。

但就这一眼,却让王代仿佛坠入了万年冰窖,彻骨的冷!看着姬风逐渐向独孤琦风那边走去的背影,王代咽了一口唾沫,想说什么却是不敢开口,因为他觉得,一个不小心姬风很可能就会杀了他。

“为什么?”

姬风想要一个答案,怎样的都好。所以他来到了夏小静跟前。

“你是姬风!”独孤琦风终于认出了眼前这个人就是当年和夏小静经常待在一起的姬风。难怪夏小静这般反常。

“为什么?”

姬风直接无视了独孤琦风,再次开口道。

他瘦了,脸庞也更加坚毅了,这三年来他一定吃了很多苦。夏小静深深地凝视着几乎近在咫尺的姬风,她很想解释一下她和独孤琦风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可是,话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因为她清楚,若不出意外,她下个月就要嫁给独孤琦风,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将她含辛茹苦养大的父亲,父亲是一个武者,来到襄恒城本就是为了跟独孤家族攀上关系,父亲已经说过,若是她不嫁给独孤琦风,就和她断绝父女关系,在父亲和姬风之间,她选择了父亲。

“姬风,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你是配不上小静的,只有我,身为独孤家嫡系一脉成员,才配的上小静。”确定眼前之人是姬风后,独孤琦风立即出声讥讽道,同时神色也是反常般地变得无比狰狞,不为什么?只为了夏小静,从他第一眼见到夏小静时起,他就发誓一定要娶她为妻,而且要让她心甘情愿地嫁给他,所以一直以来他从未强迫过夏小静,待她也始终彬彬有礼,可唯独姬风的存在让他如鲠在喉,因为姬风占据了夏小静的心灵,只要一看见姬风,他的情绪就一定会抑制不住地暴躁起来。

“是这样吗?”姬风冷漠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但他的拳头却已不自觉的捏紧。

夏小静咬着红唇,始终不发一言。

但有些时候,沉默不就代表着承认吗!

半晌后,姬风忽地冷冷一笑,目光凝视着夏小静,冷笑逐渐扩大,随后点点头,道:“好,很好!”说完毅然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百器堂,只留下一个孤独而又冷傲的背影。

“姬风哥哥,对不起,对不起……”夏小静双眼空洞地望着那已然“空荡荡”的门口,嘴中呢喃,顿时潸然泪下,掩面而泣。

问世间情为何物!

醉香楼,一座在襄恒城内小有名气的酒楼,靠的不仅仅是色香味俱全的酒菜,还有时常在酒楼中施展琴艺的佳人。

此刻,姬风正独自一人霸占着醉香楼角落的一张桌子,一只手提着酒坛,另一只手端着大碗,不停地喝着酒。不用疑问,离开百器堂后,姬风就径直来到了醉香楼。为什么?帝国精卫队的变相驱逐,冷月莲的离去,夏小静的背叛……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的发生,他姬风不是神,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纵使他再理智,承受力再强,也几乎快要到达崩溃的极限。所以,他想到了一醉解千愁,从而选择了醉香楼。

一股股火辣的感觉透过喉咙涌进心头,让姬风不由忆起了人生涩苦,七岁之时就经历丧父之痛,之后孤苦伶仃,差点饿死街头,有幸被一对父女救起,本以为上天怜悯,让自己遇到好心人,岂知是那女孩父亲怕四岁女儿无人陪伴,把自己当成一个“玩偶”,却不料女儿与自己日久生情,私订终生,十七岁之时,对自己极尽言语羞辱,自己终是离开,无奈走上参军之路,因出众的天赋被帝国精卫队选中……不想最终还是以被变相驱逐收场,更甚的是,来到世间二十载,连自己生母是谁,长什么样都全然不知,可悲,可叹……

“小二。”一个年约十四岁的少年刚刚进入醉香楼便大声喊道。

“哎,来了!”小二屁颠屁颠地跑到少年跟前,低头哈腰道:“这位爷,有何吩咐?”

少年点了点头似乎是对小二的称呼很是满意,“拿着,赏你的。”说着少年掏出一张金票递给小二。

“啊!谢谢爷!谢谢爷!”

“今日可是秦如仙小姐施展琴艺的日子?”

秦如仙,人如其名,美若天仙,气质出尘,真实身份无人得知,自半年前开始定期出现在醉香楼展现琴艺。

“是,是,爷,秦如仙小姐马上便会前来醉香楼弹奏。”

“好,那就赶紧给小爷——不,爷我准备两个好位子。”

“两个?”

“废话,没看见爷我背后还站着一个人吗!”

小二赶忙抬头一看,果然有一个人,可刚才明明没有啊,奇怪?不过奇怪归奇怪,小二还是立马歉笑道:“对不起,两位爷,这边请。”

说完小二立马带着两人往酒楼里面走。

少年的心情显得很是激动,目光胡乱地在酒楼中扫视着。无怪,三个月前,他跟随家族长辈路经襄恒城,便听闻醉香楼中出现了一位奇女子,作为一个生性好玩的少年郎,当然想第一时间去见见,不过可惜,那日秦如仙恰巧没来,这便留下了一个遗憾,回到家族,心中总是惦记着这件事情,他知道,自己身份有些特殊,不能随便走动,所以就一直忍着,但是,这越忍就越是想来,终于,他决定瞒着家族长辈,带了一名护卫便偷偷跑了出来。

“等等!”

小二立即顿下脚步,看向少年,“爷,您?”

少年没有理会小二,目光停在了不远处角落里一个正独自喝着酒的愁闷男子,好似在回想着什么。

现在的有钱人还真是难伺候啊!小二暗暗叫苦。

“不会错的,一定是姬风姬大哥!”少年猛然惊喜道:“不愧是我最崇拜的姬大哥,连喝酒都喝得那么潇洒!”然后唰的一下就冲向了他口中的姬大哥。

哎哟!小祖宗!你这到底是要搞哪样啊!总得给个话先!没看见这会儿客人这么多吗!小二愣在原地,走也不是,站也不是,心中甚是郁闷。

“小二你自己去忙吧,有事爷再叫你。”

幸好还记得回头提醒一句,唉,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小二摇摇头便去招待其他客人。

“姬大哥!姬大哥!小弟来也!”

少年兴奋而又宏亮的声音将姬风从愁绪中骤然惊醒。

定了定神,姬风抬头看向马上就要跑到身前的少年。神情一怔,脑中瞬间转动。

“千宝城墨家三少爷墨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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