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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出乎意料外的相遇(3)

海风贯穿的街道有些凉。当乱世佳人的玻璃大门将内里的喧闹与门外的小街彻底隔绝开来时,龙伊第一次发现:眼前的这条街道原来是如此的清冷。

居家的人们在休息,玩乐的人们在狂欢……只有她,独自伫立在寂寥的街道上,躲避着身后的玻璃门。

想象着,也许在不经意间,就会有什么令她恐惧的东西从那扇此刻紧闭的门中跳出来,扑向她。

她深吸了一口气,向着家的方向,一路小跑。

闹铃声忽而大作,龙伊“噌”地从床上坐起来。

有的时候,人们刻意地想去忽略掉什么东西,那些思绪反而会如藤萝般紧紧地纠缠着你。几乎一夜无眠,临近清晨的时候才辗转入睡,所以,龙伊很轻易的被闹铃声惊醒了。

顶着两个黑眼圈、几乎睁不开的双眼匆匆洗漱完毕,龙伊拿起挎包,出门向她最喜欢的早点摊子走去。她一路恍恍惚惚的,以至于在快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只看见小摊周围晃动着的早起的人影,而没有看见她眼前从路边伸过来的一条长腿……

脚下一绊、腿一软,龙伊直直地向地上跪去。“吧唧”一声,是手上的羊皮挎包脱手而出落在地上的声音。膝盖一阵麻木的钝痛,而手掌触及地面,手心感受到的是被砂砾扎到的刺痛。

无论哪种痛,都瞬间刺激了龙伊的脑细胞,痛感传至全身。顿时,神智前所未有的清醒:“你!”怒火陡然上升,龙伊回过头去想骂人。

还没看清楚对方的脸,她的面前就出现了一只手,一只黑黑长长、骨节明显的手。龙伊愣住了,一串咒骂就这样硬生生被梗在了喉咙中。

“要起来吗?”一道动听的男声在她的头顶响起。听见这道声音,龙伊的身子不由自主地一颤:这声音……她似乎在哪儿听过!抬起头,她看见一张略显熟悉的面庞。这是谁呢?忽然,她的睫毛开始轻轻地颤动,嘴唇也不由自主的抖动起来。显然,龙伊想起了她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听过这个声音、见过这个人!

“好极了,你记得我!”声音的主人笑了,顿时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

是的,龙伊记得这个人。她怎么可能忘记呢?这个令得她连连失眠的人。酒吧里幽暗的灯光与麦克风的混响并没有能够将这个人的特质隐藏。

龙伊开始缓缓的挪动身子,想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远。阿威似乎看出了什么,他直起身子,收回了自己的手:“你怕我?”

“我、我不……”

阿威又笑了:“你躲不掉的,我注意你很久了!”

龙伊听见这句惊人的话,猛地抬起头,却不期然撞进那双带点戏谑、带点认真的深邃眼瞳里。“做我的女朋友,好吗?”阿威注视着龙伊惊慌的眼睛,说道。

完了、完了!一整个上午,龙伊都魂不守舍地喃喃念叨着这两句话。

——做我的女朋友,好吗?

——怎么?你不愿意?我却相信我和你一定会有结局!

……

听着那个阿威用坚定霸道的口气说着探询的语句,龙伊完完全全说不出话来。最后,她只得在对方逼人的目光中夺路而逃。

阿威、阿威……她甚至连他的全名都不知道,而他,会知道她的名字吗?两个几乎可以算是互不相识的人之间,竟然就会发生出这样的一段事……龙伊抱住自己的脑袋猛烈摇晃起来。

……

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渡过了这一整个白天,直到快下班的时候,龙伊才发现在这个工作日里,她没有完成任何工作。接了多少个电话?她不记得了,最糟糕的是,她甚至不记得自己和对方说过些什么,再看手边随时可用的便笺,上面画着的是一个又一个毫无意识的圆。

她的老板正在自己的办公室内隔着玻璃窥视着她,再看周围的同事,亦是一脸暧昧,并不时飞过来一个小心且好奇的眼神——这真不是一个适合上班的心情。不经意间,就让所有心事在脸上表露无疑。也许,她该请几天假好好休息休息。可是,她的工作性质容不得她如此奢侈。那么,她只有尽力调整心态了,龙伊深深吸了几口气,略微整理了一下桌面,关闭了电脑。

难得像今天这样允许自己准时下班,龙伊决定到处走走、散散心。

今天的阳光很好,海边的空气咸咸湿湿,很沁人心脾。这样的天气容易勾起人们关于美好生活的回忆。想起和王过共同渡过的童年、那些许快乐的片断,龙伊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不过同时,她也像一只寄居蟹一样,小心的将自己的身子缩回了自以为安全的壳里。

还是等待吧,不会有太多的危险。其实这么多年,龙伊何尝不知道自己很可能等不到任何结果,可是,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等待。很难改变。

缓缓踱回家,乘上电梯,揿下“28”的那个数字按钮,龙伊开始在包里翻钥匙。

都说住在高层比较危险,说不定哪层楼的某个角落就会隐藏着一个不法分子伺机而动,所以,早早的做好准备,缩短在家门口停留的时间是很有必要的。龙伊家在2804室,正挨着楼梯间。

叮!电梯门应声而开。龙伊在走出电梯的时候,心中忽然闪过一丝异样,她下意识的夹紧了小挎包,尽管包里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将钥匙塞进锁眼,正待向右一拧,龙伊听见楼梯间传来一声响动。“谁?谁在那里?”顿时,她感觉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没有人回答她,四周一片沉静。

又等了一会,仍旧是这样,就连电梯顶上显示楼层的数字牌也一直停留在“28”上。难道是她精神紧张出现了幻听?龙伊胆子渐渐大了起来,好奇心作祟,她决定到楼梯间一探究竟。

楼梯间很黑,平常是不亮灯的,只是在有人走过时,天花板上的感应灯感应到人们脚步的震动,会发出一分钟的光亮。

龙伊拉开楼梯间的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瞬间明亮又黯淡下去的一点红光,随即,“555”牌香烟浓烈的味道钻入了她的鼻孔。

“谁?谁在那里?”她瞪着消防栓旁的一道黑影。随着她的发问声,楼梯间的感应灯亮了,她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忽然清晰起来的人。难以言语。

见她张口结舌,那人懒懒一笑:“你回来啦?”

她无意识的点头。

“今天是不是下班比较早?”

她又无意识的点头。

“这就是了,难怪我在你公司楼下一直等不到你——可是,为什么你这会才到家呢?”那人用炯炯有神的目光凝视着她。

龙伊愣住了。半晌,她忽然反应过来,有些愠怒:“我为何要对你讲?你是我什么人啊!”

那人笑了:“这么快就忘记了?早上,我刚说过,我要你做我的女朋友啊,我可是一直将你看作我的女朋友的。”

“无耻!我并没有答应过你什么!”龙伊的脸都涨红了,她气冲冲地转身要走,阿威却冲上来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就在这个时候,楼梯间的灯熄灭了。

刹那,小小的空间里,一切归于静止,只剩两个人的心跳与呼吸。

阿威的手攥的很紧。龙伊的头脑一片空白。感觉到自己细小的手腕在对方火热的掌心中,龙伊的心不禁越跳越急。渐渐地,血流不畅,她的手指有些发僵了,开始微微的颤动。

从刚才就停止转动的大脑还是没能恢复思考,她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个局面,只是惊慌于她方在壳中藏好的躯体又无所遁形了。

阿威低沉的笑声从她身后传来,接着,她的手腕忽然获得自由。

愣愣的抚着有些发麻的手腕,龙伊听见阿威在她身后说道:“明天开始,我会每天接送你上下班,不用躲我,你该知道这是没有用的——龙伊,你可以借此机会慢慢培养对我的感情。”

——原来他是知道自己名字的。

没有想到,听到阿威这么惊人的话后,龙伊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竟会是此。

第二天清晨,当龙伊步行去公司的路上,阿威果然守候在前一天的老地方。龙伊故意装作对他视而不见,就像素昧平生的人一样,经过他的身边。阿威倒也奇怪,这次,他亦不再言语不再有所动作,而是默默跟在龙伊的身后,直到她走入公司所在的大厦。

这天,如常的加班,忙的昏天黑地,以至于下班的时候,龙伊看见大厦门厅一隅抽着烟的阿威时,被结结实实吓了一跳,原来他竟是如此地认真!

龙伊的心又不受控制的猛烈跳动起来。装作不经意地走过他的身边,却用眼角的余光瞄见他依旧不紧不慢的跟在她的身后。

如是过了一个礼拜,阿威风雨无阻地实践着他说出口的宣言,龙伊倒也习惯了。当阿威形影不离的跟在她上下班的身影之后时,她已经可以怡然自得的做着自己想做的事。也许,她的身后,从来就没有这样一个人也说不定。

又一天,龙伊放自己准时下班,她决定去逛逛街,因为真正的夏天即将来临,总是加班没有时间,而她又不得不添置几件新衣裳了。

香港中路是新区最繁华的商业街,以前是高档写字楼的密集处,近年来,商铺渐渐林立。

龙伊一间一间挨着逛过去,间或可以在精品店的玻璃橱窗中看见阿威不紧不慢地吊在她的身后。

她忍不住嘴角微微上翘:有个免费的保镖倒也不错。

忽然,她的眼前一亮。那是一件粉色碎花收腰的雪纺短袖上衣,下摆长长的,很是飘逸的感觉。她最喜欢的类型。于是,龙伊连忙冲进这家店去,要了一件适合自己的尺码。

接着,她又继续向前逛,只是再也没有发现能够令她眼前一亮的货色了,有几件尚可的,试了以后总觉得有不服帖的地方。于是,仅提着那件连试都没有试就买下的衣服,龙伊准备打道回府。

猛然想起阿威,他是不是还跟在她的身后?龙伊停住脚步,回过头去,那人果然还在相距如许距离的地方,只是,他的手中拎着好几个纸袋。龙伊看着他分明吃力,却依旧将腰身挺拔的身形,不由怔住了。龙伊当然知道那几个纸袋里装着什么,因为纸袋上分明印着方才她试过衣裳的那几家店的标识。

龙伊的嘴唇不由自主的翕动了几下,想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只是心中,却已波澜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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