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您没事吧?”依依有些不安地望着楚安洛,“属下扶您去休息。”
“不必了,你看,客人来了。”楚安洛回头看着仙风道骨的云太傅,无奈地蹙起眉,彬彬有礼道,“太傅来了怎么不提前通知徒儿一声,好让徒儿前去迎接您。”
“小洛儿现在真真是越来越会说人话了。”云川皮笑肉不笑道,他记得许多年前小洛儿还是一个小哑巴呢,即便是……他在她面前杀人都不会理会他一下。
“多谢太傅夸奖,安洛不敢当。”楚安洛微微一笑,“你先下去。”这句话自然是对依依说的。
我没有夸你!云川在想他究竟造了什么孽,好好的一个徒弟咋教导成这样?
“过来!”云川平静地命令道,见楚安洛无动于衷云川只好强行把她拽到自己身边,粗鲁地握着手腕把脉,“修养的不错。”
楚安洛无力道,虚咳两声,“太傅,安洛累了。要休息,您可否回避。”
云川看她面色疲惫,不像是说谎。嗯了一声。“明天华国和亲的和亲师团也来了,同样派了一位公主。届时回国时你也会随着楚国的和亲使团到华国去……”
“徒儿知道了,谢太傅告知。”楚安洛目送云川离开,目光却是迟迟收不回来。虽然楚国留给她的回忆充满了阴谋诡计,尔虞我诈,耻辱与痛苦,但是猛地一听说要离开这个生活十五年的故国,楚安洛心里平静的激不起一丝波澜,仿佛如已预知死亡的垂暮老人。她不知道这是不是也是一种不舍,一种留恋……
就这样站着,窈窕纤细的身影带着一股淡淡的忧伤,淡淡的惆怅……正午的太阳从头顶缓缓移过,园中残留的夕阳再也照不出融融暖意,树影与人影被拉得格外狭长,风吹树梢,沙沙声与低低风声交织在一起,竟分辨不出是谁在低吟浅唱。依依踌躇地站在一边,几欲上前却不忍心打破这份忧伤的美丽。以至于从云川走后楚安洛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下午,未曾饮一滴水!
“公主,眀老将军和明公子来了。”若邪被派去执行任务,回来时看到这样一副局面。
“带他们去客厅等待。”楚安洛听完好半天才吩咐到,随后来到客厅,抬手示意他们不必行礼,“眀老将军来访可有什么事情?”
眀老将军扑通一声跪到地上,给楚安洛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搀扶,奈何眀老将军跪在地上不起来。楚安洛有些头疼,“老将军快快起来,安洛怎么受得起您的大礼。”
“长公主受得起。今日犬子得以出狱,多亏长公主仗义相救,而老臣却无法救长公主……明天,明天和亲使团就来了……”
“救明公子是安洛自愿的,老将军不必记在心上。至于和亲,那是安洛的责任,既然能换来两国的和平,百姓安居乐业,老人不用失去儿子,妻子不用失去丈夫,孩子不必失去父亲,安洛的牺牲是值得的。”
“长公主深明大义,是我楚国万千百姓之福。”说罢眀老将军深深磕了一头,混浊的眼里充满泪光。
楚安洛微微侧开身子,没有接受这个为国鞠躬尽瘁的老者的大礼。“明公子,扶老将军起来吧。”楚安洛对明昱道。
“父亲。”明昱将眀老将军扶起来,看着楚安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要不是自己的冲动,安洛根本不用与楚皇费劲心机周折。“长公主救命之恩,明昱没齿难忘。若有来日,定当为长公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充满了誓言的味道让楚安洛和眀老将军心头皆是一震。前者没想到明昱与自己的关系终究是因为君臣之礼而生疏起来,后者震惊的是明昱居然如此深爱长公主!可是……明天使团到楚京,两个月后楚安洛举行及笄之礼完后便要离开……想到这里眀老将军担忧地望着明昱,生怕明昱又做出冲动之举!
“父亲放心,孩儿不会再做出冲动之举。”明昱犹豫一下,看着楚安洛平和的面庞保证道。
送走眀老将军父子两人,第二天楚安洛一早就被宣进宫去,由于没有了品级高的妃子,楚安洛也就不必挨个长辈行礼问安。待在曾经的洛云殿,晚上和楚皇一同接见华国使臣。
接下来的两天生活都很平静,一切又都仿佛回到从前。楚安洛每日待在长公主府里,对外的消息声称长公主病情复发,昏迷不醒。再加上宫里的御医日日夜夜进出公主府,公主府的大门凡一打开,里面就飘岀浓浓的药香,世人更是相信楚安洛真的病重了。
楚皇没想到楚安洛在关键时候昏迷,只好暂时放弃偷偷给楚安洛下药。同时又要面对使臣的质问。
“我等多次想拜访长公主,您却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挠!这就是敝国的诚意吗?”说话的是一位长相儒雅的使臣,然而语气十分不客气。
楚皇的脸瞬间冷酷起来,好歹做了几年皇帝,那气势自然不是几个目中无人的儒生可比。幽深的目光久久落在使臣身上,一下子将那使臣吓得无话可说。“难道朕说得还不够清楚吗?长公主身份高贵,是你等可以随便见的吗?近日长公主身体抱恙,尔等不顾你们其身体安危而要求拜访。这就是您们华国的礼仪?堂堂礼仪大国所尊崇的仁礼吗?”
使臣脸色有些惧怕,色厉内荏,“楚皇您误会了。我等并非无礼之人,只是听说长公主……”使臣的话带些讽刺,声音渐渐变弱,让人遐想不已。
楚皇当然知道使臣未说的话的意思,不就是听说楚安洛姿容丑陋,身体虚弱,命里有不祥之气吗?“一群听信传言的愚昧无知小人。”楚皇在心里不屑地冷哼一声。
“若要见长公主,那便两个月之后吧!”楚皇转身离开,不顾使臣愤怒的嘴脸。“来人,送韩大人回驿站!”
“哼,把这种快要死了的女人敢送来和亲,要不是顾及他是楚国皇帝,本官要是陛下才不买他的账!”回到驿站的韩使臣愤愤道,猛罐一口水,把上好精致的瓷杯砸在桌上。
“韩大人,不敬是要杀头的。”韩使臣身边一个小官提醒,“你我现在在楚国的国都,虽然这次和亲多有不妥,但……您说话时还是注意些,……要是楚皇一个不高兴咱们俩小命就丢在这里了……”
说半天还不是为了你自己?
韩使臣不以为意地瞪了一眼。
……
楚皇回到御书房看到卞言半跪在地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臣不知。华皇开始时很满意,但不久皇宫和民间就开始传出长公主……其貌不扬,身染恶疾,刁蛮无礼的流言。”
“废物,这点流言都解决不了!”
“臣试图消除流言,但不知道为什么会让华皇知道。愈发确信我们楚国是欲盖弥彰。臣……无能为力。请陛下责罚!”卞言低沉的声音听不出愧疚和对帝王的恐惧。
“你退下吧。”……
这天,楚安洛去西厢房探寻赵凝儿的最近的打算。挥挥手示意她不用请安,“赵小姐怎么不打算回府?丞相夫人听说很是疼爱你呢。”楚安洛知道丞相夫人多次借拜访自己的借口来看望自己的女儿。
“我已死过,留在丞相府只会给父亲和娘惹来麻烦。我的命既然是长公主救的,如果长公主不嫌弃请您继续收留我……赵凝儿从此对长公主竭诚尽节、永无二心!”说完跪在地上目不斜视地磕头,眼里的忠诚让楚安洛微微动容。
楚安洛没想到短短几天,可以让一个人改变如此大。但是楚安洛表面看起来依旧是温和美好的,眸中带着优雅温和的笑意,白皙无暇的面庞蒙上一层淡淡的余晖,月牙白的软银轻罗百合裙被风轻轻吹起,在风中翩然飞舞,犹如仙人一般可望不可即。
“一旦成为本公主的人,你的生命便不再属于自己……等你想清楚再跟本公主说吧。”楚安洛毫不留恋地离开叫赵凝儿有些心慌,难道她做错了?
“长公主留步!”赵凝儿惊慌失措,噌地一下站起来。
楚安洛微微转头,由依依搀扶着离开,柔和的眸子里划过凌厉的肃杀,绕是依依多年跟在楚安洛身边,闻言也遍体通寒,如坠冰窖。
“记住本公主的话,你若离开,随时可以。你若背叛,本公主也会让你生不如死。”
“若有背叛,赵凝儿死后魂飞魄散,永不为人,永世难安!”赵凝儿知道楚安洛答应自己了,激动地发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