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清晨一大早,少女芳儿便兴奋的来到荆天居住的小屋,喊其起床,因为今天要进城中采办月初家中所需物品,为了不使她担心,他装着一副睡眼惺忪的表情,实则彻夜未眠,伤痛苦楚心中自知。
苏乌城,一座正直坐落于苏乌山脉当下的城镇,是附近所以村落的中心,来来往往的过路商人不断,当地人可以在城中买卖别处买卖不到的稀奇古怪的物品。
中年夫妇吩咐了芳儿一声照顾好弟弟小宝和荆天,便去店铺中采购所需物品去了,而芳儿则牵着小宝和荆天的手蹦蹦跳跳的四处玩闹,于进城时不同,这里更为热闹,这里没有那么多的限制,当街摆摊买卖的小贩和商人居多,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一头白发的荆天显得格外注目。
“你们看,那个小伙子年纪轻轻的,怎生得一头白发呢?”
路人的纷纷侧目,荆天淡然处之,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当初村落里的人也是如此,称他为不详之人,但是后来也慢慢接受了他,所以他无需在意。
似乎是在乎荆天的感受,芳儿拿起摊上的鬼娃娃脸谱试图扮鬼吓他,却被小宝无情拆穿,见扮鬼失败,郁闷的芳儿捏着小宝的脸出气,看着这一幕,荆天少有的露出了笑容。
难得进城一趟,稀奇古怪的东西似乎多了不少,芳儿姐弟俩兴高采烈的在街上四处乱窜、玩闹着,荆天则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驾,驾,驾,让开,都让开,前面的都让开!”
就在此时,对面一辆横冲直撞的马车在狭窄的路中间迎面而来,而玩闹的芳儿姐弟俩正玩得开心,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到来,眼见就要撞上,车夫想要减速已然不及,马儿前蹄临空,芳儿姐弟眼里终于露出害怕的神色。
“砰!”马失前蹄的车辆向后被震退了数米之远,在无数人的惊讶之中,千钧一发之际,荆天横伸大手,白发飘飘的挡在了芳儿姐弟俩面前。
“吁.......”华丽的马车一阵抖动后,停稳了下来,暴烈的马儿在车夫的安抚下,渐渐平息。
荆天安抚着怀中吓坏了的姐弟俩,芳儿见到毫发未损的前者时,扑闪着大眼睛,松了一口气,心中起伏不定:怪哥哥刚才好厉害,那么大的马车都被他撞飞了。与芳儿不同的是,小宝则是滔滔大哭起来,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当荆天欲带着他们离去之时,嚣张的车夫却不依不饶,手中长鞭飞舞,叫喊着:“站住,你可知道冲撞城主府的车马,该当何罪?”
“嗯?”荆天看着迎面而来的长鞭,皱了皱眉,并为躲闪,然而鞭子却击空了,环绕四周路人,却都是看热闹的心态。将姐弟护在身后,眼神冷冷的看着车夫,后者被那妖异的眼眸注视着,心头没来由的一惊,欲再此发难,马车里却是传出一道分不清男女的腔调:“退下吧。”
淡淡的语气,车夫却毕恭毕敬:“千斩大人?”
“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我不会重复第二次,你可明白?”马车内被称作千斩的人似乎语气有些变化,却让人很难分辨的出。
“是!”然而车夫却冷汗涔涔,车里这位大人可是个杀神,性情不定,瑕疵必报之人,听其名头就知道其刀下亡魂何其之多,一言不合自己就差点丢了性命,他悻悻的闭嘴了。
“很好。”千斩顿了顿神,掀开宝玉车帘,颔首垂眉,唇角微微上扬令人异样的是,此人端是生得白净,妖媚的眼形仿若一道极美的风情,耳鼻尖锐,尽显阴柔之色。
千斩细细打量了一番默然的荆天,随后道:“果真不同常人,先前是下人无礼,我在此替他赔罪,我此番来访,缺一护卫傍身,不知你可愿意?”
事情变化之快,荆天沉默不语,能坐在城主府马车上,必定是非富即贵之人,如果能跟随其主,身份自然水涨船高,周围之人一片哗然。然而荆天却在芳儿充满期待又不舍的眼神中摸了摸她的脑袋,淡淡道:“芳儿,这里不好玩,我们走吧。”说着便牵着芳儿和小宝转身离去。
抛出橄榄枝却被当众拒绝,而且对方无视的神情,令千斩心生怒意,最近已经很少有人能触怒他了,而触怒他之人,大多数都成为了他的刀下亡魂。千斩脸色不变,眼中寒芒一闪,细薄唇角微翘,挥袖回帘,嘴中喃喃道:“既然你不愿意,那便怪不得我了。”
荆天带着姐弟俩回到与中年夫妇约定的地方,发现后者也采购完毕,笑意连连的正朝着他们走来。
“爹爹,娘亲!”小宝小手抹了抹眼角的泪花,跑进娘亲的怀里,寻求安慰。
“怎么了?小宝,是不是被别的小孩欺负了?娘亲给你做主。”中年妇女抱起小宝,擦了擦他被眼泪抹花了的小脸,心疼不已。
“娘,才不是呢?刚才如果不是怪哥哥,女儿和小宝差点就没命了。”芳儿松开了荆天的胳膊,跑到爹娘跟前,委屈不已,怀中小宝更是哭闹个不停,中年妇女无法,催促装卸货物的丈夫,缓缓说道:“乖了,别哭,我们回去再说!”
“怪哥哥,那人让你去当护卫,你怎么没答应呢?”回去的路上,芳儿趁中年夫妇不注意,悄悄的凑到荆天跟前小声问道。
荆天笑了笑,摸着芳儿乌黑秀发的小脑袋,摇了摇头,沉默不语。他们如此嚣张跋扈,与善良的村民们有着天壤之别,如何去得?不过他更为好奇的是自己的身手,看着自己龟裂的手心,自己以前到底是什么人?
在路上,从芳儿口中,中年妇女了解到事情的经过,对荆天心里是由衷的感激,但是,中年妇女比老实的丈夫更加明事理,想到是城主府里的车驾,心里隐隐有些担忧起来。
好在回村里后的几天都一切如常,荆天白日依旧下田上山,傍晚而回,夜间下水学着捕鱼,一切都重新开始,生活过得惬意充实。
然而这天,荆天如往日一般,上山砍柴,临近傍晚归来之际,天空却突然灰蒙蒙起来,渐渐的下起了小雨,空气变得十分的冷,小草低下了头,树枝被雨水压弯了枝芽。
最后的山路变得湿滑起来,荆天好不容易背着樵木和柴刀下了山,这时,小雨也停了,然而他妖异瞳孔上的眉头却皱了起来,远处灰蒙蒙的天空的那抹血色夕阳,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慢慢接近村头,他的脚步也渐渐的慢了下来,雨水在泥泞的路间汇聚,流动的小溪流伴着鲜红的血色,他清楚的明白,那是血色,和自己体内留着的是一样的血,看见了如此之多血,捂着胸口,能感觉到体内的血脉开始躁动不安。
进了村,他的预感应验了,到处都是尸体,死去的村民们脸上布满了惊疑、惧怕的神色,亭中休憩的老人不见了,木桥上来来往往的忙碌的身影不见了,田间耕田的人儿和放牛放羊的孩童不见了,打闹的天真无邪的孩童也不见了,全都消失了,原本那些欢声笑语的面庞如今在荆天眼中荡然无存。
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发了疯的跑向那间熟悉的小屋,推开摇曳残破的门时,呆呆得看着眼前的一幕,他无法接受。
为什么都死了?为什么村民都死了?看着死前挣扎的中年夫妇誓死保护孩儿的惨状,将芳儿和小宝尽是冰冷刀痕的身体搂进怀中,身体开始瑟瑟发抖,冰山深邃的眸中终于决堤了,难言的泪水止不住的下落,眼中一片迷茫,满脑子在问:是谁?到底是谁要杀了这些无辜善良的人?是我以前的仇人吗?还是你?为什么要牵连无辜?
想起几日之前城中纠纷,荆天无助的眼中再次浮现一抹冰冷的血色,悔恨之意纵生,一切都破碎了,一切的美好都不在了,再也回不去了。
天色十分昏沉,血红的夕阳已然消失在天际之间,最后那丝血红的余晖被大片大片的乌云遮蔽,震耳欲聋的雷声惊鸣不断,滚滚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