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头有话,但是每家每户出一个人也可以了。你年纪大一点还好些,另外两个孩子年纪稍微小了点,你们真的要一起参军吗?”其中一名军卒老实地问道。
另一名军卒听了这话,气急败坏地在暗影里跺了他一脚,小声说道:
“你傻呀,没听见他们说么,兄弟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你怕完成了上头派下来的任务,吃不着那顿鞭子了是不是?”
说完,这名军卒又向着顾瑾宁三人说道:
“既然这样,就给你们一些时间收拾东西。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半路胆敢逃跑的话,”
他停顿了一下,指了指老汉和屋里的老婆婆,做了个砍头的动作:“如果你们胆敢逃跑,他们两个老家伙就没命了!”
三个孩子都唯唯诺诺地应了下来。
把两条胳膊从军卒那里解救回来了的老汉,连忙搬来了一张条凳,给那两位军卒坐下了,又赶紧端上了两碗热茶送了上去。自己则蹲在了一旁,心里七上八下地犯起了嘀咕:
不过收留了那三个孩子歇了小半宿,咋就多出了三个外孙,还要替自己去参军呢?
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就给两个军卒赔了个礼:“两位军爷稍待,老汉去给我那三个外孙儿嘱咐几句。”
“行行行,你去吧!”喝着热茶的一名军卒不耐烦地挥手说道。
“哎!”老汉连忙应了下来,转身就向屋里疾步走去。平日里那十几步远的路,这时显得更短了。老汉很快地走到了门前,探了探头,进了房里。
只见地上放着一把布满了裂痕的配剑,一把长刀,还有一张短弓并七八支羽箭,其中一支还是寒光凛凛的精铁箭。三个少年正在收拾着零碎的东西,最小的那个孩子,正忙着把一张虎皮垫在自家炕上面的那张脏褥子底下。老汉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没有错,那就是一张真正的白色虎皮。
“这可使不得呀,这么好的东西你们都留着,军营里冷了饿了,都用得着的。”
老婆婆手忙脚乱地看着三个少年往她的桌子上放了烤虎肉,又赶紧去阻止顾瑾宁的动作,看见老汉进了屋子,连忙拿求救的眼神看向他。
老汉赶紧向前走了两步,嚅嚅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在这时,顾瑾宁开口说道:
“老爷爷,这些东西我们带着的话,也很可能会被军营里的人给抢去了,不如送给你和老婆婆,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不瞒你们说,我们三兄弟逃难来到了这儿,原本就是打算投军的,如今也是机缘巧合。”
老汉呐呐地站住了,看见索索正准备收拾起地上的兵刃,他仿佛突然找到了自己的嘴巴,开口说道:“慢着!”
老汉见三个孩子都一脸不解地看着自己,慌忙解释道:“你们的这些兵刃,一看都是好东西,这样太容易招人眼馋了。要是真打仗的话,被军营里的人看上抢去了,那你们可就危险了。”
他颤颤巍巍地走到了屋子角落,取出了一罐子黑糊糊的东西来,说道:
“这里面是早年熬制的獾子油,涂在上面,就能上兵刃显得脏旧一些,油色也不容易掉。再撒一些盐粉,让它泛一层浮锈上来,看着就更不起眼了。只要让它们看起来比军队发下来的兵刃差些,就不容易招人眼红。这个法子也不会伤刃,你不要担心。”
顾瑾宁与索索、东方辰只想着从军,就可以在樊虎的帐下建功立业,却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些细节。听老汉说了,顿时想到了可能会有的种种麻烦,不由得暗自侥幸。
顾瑾宁将从河边捡来的,那支射伤了东方辰的精铁箭,轻轻地涂满黑糊糊的獾子油,再小心地沾上一层土,那柄寒光凛凛的精铁箭,立刻就变了模样。她不禁露出了一丝笑容,将它递给了索索:
“索索,这个你先拿着。”
看到那张整齐叠好的“江山地理图”,顾瑾宁犯了难。就在这时,坐在炕上的老婆婆把东方辰叫到了身边,从炕头拿过一个竹编的小框子,眯着眼睛摸索起针线来。
顾瑾宁抬头一看,才想起东方辰衣服的后背上,破了一条长长的口子。她眼睛滴溜溜地一转,想到了一个解决的办法来。顾瑾宁坐到了老婆婆的身边,替她找出了针线。她仔细地看了看东方辰衣服上的破口,拿起地图比划了一下,抬头对老婆婆说道:
“婆婆,你能不能帮我把这张兽皮缝进衣服里面,要缝的结实一些?”
老婆婆强睁着昏花的老眼,仔细地看了看,说道:“没问题,只是要稍微费一点时间。”说罢,她便打起了精神,将兽皮铺在了衣服的夹层里,一针一线地补起衣服来。
月色渐渐西沉,村子里陆陆续续地响起了公鸡的啼叫声。村子里的喧嚣、哭泣声也陆续稀落了。守在院子门口的两名军卒有些不耐烦了,就在这时,老婆婆总算将东方辰的衣服补好了,仔细地打上了一个结。
没有更多的时间话别了,他们背起了包裹,在两个老人的目光中踏出了院门。
在两个军卒的带领下,顾瑾宁、东方辰和索索很快就来到了村口的路上,与征兵的大部队集合了。清冷的月光下,这一群人迅速开拔,在夜色中匆匆地向樊城走去,将村子里亲人的哭泣声和叮咛都远远地落在了身后。
天色大亮的时候,他们终于来到了樊城。
军卒们将这支有老有少的队伍赶到城门边,仔细地清点了两遍人数,才将他们向城内领去。穿过两扇布满刀箭痕迹的厚重石门,顾瑾宁、东方辰和索索连同队伍里的其他人开始好奇地张望着。
只见路边的房子多是砖石结构的,整整齐齐地排列在道路两边。宽阔的石板铺成的大路两旁,来来往往的人中间也有不少的异族面孔。路旁的店铺里卖着灰的黄的各色毛皮袍子、红的一条条干肉,金黄的一瓮瓮粟米、豆子。另有小贩挑着山栗子、核桃,走街串巷地吆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