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未来过天宫,但私心里总觉着这重霖宫总该不是这般模样。至于它到底该是个啥模样,我倒也说不上来。
总归不是这般……死气沉沉。
三月烟雨四月花。若说这重霖宫还有些色彩,便是这一树一树的梨花。只是这梨树上一道一道的褶子是咋回事?莫不是天宫的梨树皆是这般模样?
“天宫的梨树果然不一样。”我叹道。
夙彦君顺着我的目光,望着这一树的梨花,神色略有些深远道:“离百花诞还有些时日。尊上若不嫌弃,可暂居流光殿。”
“三殿下言重了。”我笑道,“不知那位云泽仙君将琉光带去何处?”
夙彦君闻言,皱起好看的眉毛道:“尊上且放心。殊玉元君会好好照顾她的。”
我点头。我瞧着那位云泽仙君甚是和蔼,再者说,能让琉光吃亏的大抵还没出现吧。
“参见殿下。”身后有声音道。
“免礼。琉璃,今日起,由你侍奉尊上。”夙彦君道。
我回身,见着是一位容貌姣好的仙子,遂和蔼一笑。不曾想,那叫琉璃的仙子竟然失手打翻了手中的花瓶,满脸惊慌失措,喃喃道:“仙上……”
我甚是惊诧,莫不是我长得这般可怖?心中颇为郁结。
那琉璃仙子竟一把扑到我脚下,泪流满面:“仙上,是我不好,您可算回来了。”
我惊诧如斯,迷惑如斯。琉璃仙子梨花带雨的模样是在惹人怜惜,我只得将一双眼睛望着夙彦君。
夙彦君伸手将琉璃仙子扶起道:“这位是魔帝陛下。你以后唤她‘尊上’。”
“魔帝?陛下?尊上?”那仙子似乎还未反应过来,犹自喃喃。
我直觉那仙子直勾勾的眼神甚是寒颤,遂转移话题道:“三殿下,昨日北君南承多有冒犯,还请殿下恕罪。”想起南承鼻青脸肿的模样,我便十分好奇,南承的修为虽不如我,可在魔界也是数一数二的,瞧他昨日的神情,去找夙彦君干架这个事必是十分认真的,可却被修理得如此惨烈。回来竟然对夙彦君的印象大为改观。这个三殿下莫非真如传闻所说,乃是战神转世?
“无妨。”夙彦君淡淡道,“北君其人甚是豪爽。”
我摸摸鼻子笑笑。
夙彦君见着我摸鼻子,神色颇为奇怪。
我道:“北君并无恶意,想是见三殿下风姿非凡,遂有英雄相惜之感。”
夙彦君道:“尊上倒是与北君感情甚笃。”
我听着这话十分怪异,倒也不曾多想,如实道:“我与北君确有多年情谊。”
“哦?”夙彦君一声升调,却并未多言。
提起南承,我倒想起一桩事,是以问道:“南承与我道,他与三殿下和云泽曾有过一面之缘?”
夙彦君道:“确实如此。三百年前,我与云泽借道北荒,前往不周山,曾有过一面之缘。”
我暗忖,三百年前……
“当时并未听闻魔界有新帝之事,亦未曾有幸目睹尊上风采。”夙彦君忽然道。
我笑笑:“当是时,我闭关东荒,是以与三殿下缘悭一面。”当年我还在沉睡,哪会见着你呀。我腹诽,却晓得事情轻重未曾吐露实情。
夙彦君道:“好在三百年后,你我又重逢了。”
这话甚是怪异。那厢琉璃仙子打了个颤,似是有些站不稳。
夙彦君沉默了半晌后,嘱咐琉璃仙子几句便离去了。
我随着琉璃仙子逛着后花园。那琉璃仙子似是缓过神来,终有了些天家的气派,神色沉稳,进退有度。除却偶尔瞧着我的眼神,能滴出水来。想起琉光操着个大嗓门,大吼“当我琉光夕月是浪得虚名啊”的模样,我默叹,同样是姓琉的,差距怎么会这般大?白起了这么好听的名字了。
“唔,夙彦君真是好品味。”我道。
琉璃仙子顺着我的眼神望去,那是一溜水灵灵的白菜萝卜,微微一笑道:“这些倒不是三殿下的品味。”
我颇为好奇,鼓励琉璃仙子继续说下去。可那琉璃仙子只是笑而不语。我望着这些白菜萝卜,心中甚是喜爱。“这么些白菜萝卜,若是兔子见着了,该是多欢喜呀。”我叹道。
琉璃仙子一怔,半晌道:“广寒仙子座下捣药仙君倒是十分欢喜。”
我了然,捣药仙君不就那只死兔子嘛。咦,我为什么要叫他死兔子?
须臾,便到了琉光殿。
“尊上瞧着,可有些需要布置替换的。奴婢立刻为您置办。”琉璃仙子道。
我瞧着这琉光殿的布置十分清雅,心中倒是十分满意,遂道:“此处甚好。仙子不必费心。”
“尊上且歇着,若有吩咐,尽可传唤奴婢。”琉璃仙子道。
“仙子费心了。”我笑道。
那琉璃仙子又瞧了我两眼,见我望着她,忙垂下眼睛退出去了。
我四处打量着这流光殿,瞧这屋子的布置,倒像是几百年未曾动过。桌上一套青花瓷器,我忽然感觉那茶壶里是晾开的蒲叶花茶。
我挑眉,倒了一杯,果真是蒲叶花茶,还未及品尝,一道人影甚是利落的从窗户翻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