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儿，你终于醒了！老子等得都快长出蘑菇了！”
化作人形的孔阙穿着一身华贵宫装，金线为绣，银丝作缕，鹅黄水袖轻拂，浅紫色裙尾曳地。裙摆之上深紫色莲花盛开，外罩一层浅黄色薄纱，莲步轻移，似有步步生香之态。
那日告别黑蛟，秦云在洞口发现了昏迷的元晖崇坤二人，正好孔阙醒来，秦云吩咐孔阙载着三人随意朝着一个方向前行，只盼着找处人家休息。可是连行百里，未见人烟。连日的灵力消耗与精神紧绷，让秦云困倦不堪，索性寻了一处山洞，吩咐孔阙照料好另外两人，就兀自睡去。
这一睡，就睡了三天三夜。
“你的衣服是哪里来的？”孔阙的毛便是法衣，尾羽已毁，法衣也就不复存在。这也就是即便人形更为方便，孔阙也不愿变作人形的原因——没有好看的衣服，老子坚决不变成人形！
“嘿嘿……云朵儿，没想到你那元大哥的师门挺大方的。”
“哦？怎么回事？”
“就是前天你不是还在睡觉嘛，有个老道士过来，自称是元小子的师叔。老子本来按照你的吩咐，不让他带走，可是老道士说了，元小子如果再不治疗，那一身修为就是废了。老子这么善良，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元小子的修为作废呢？正好此时元小子醒了，证明了来人身份，老子大手一挥，做主了！让师叔带走元小子。谁知道那老小子还挺上道儿的，给老子找了这么身衣服来。”孔阙扯了扯衣服，颇有几分不好意思，“说实话，老子还挺满意这身儿的。”
秦云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这身衣服是你要求的吧。”
元晖的师叔，也就是齐云的长老。身为修士，本就不在意穿着，更何况是这身只是凡人看来贵重，修士视之如粪土的衣衫。若非孔阙要求，秦云说什么都不信齐云长老会找这身衣服来。
“元大哥离开之前有说什么吗？”
“元小子认了来人就又昏过去了，哪能说啥啊。”孔阙凤目一转，掰了掰手指，“不过他的师叔倒是说了什么灵力紊乱一类的话。对了！好像是有一股刚烈霸道的灵力和本身的灵力在身体里打架，若不是那外来灵力修为弱，元小子本身修为高，元小子的身体早就废了。不过这情况已经存在几个月了，应该是刚下山不久就出现了，也不知元小子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几个月前……秦云想到了对付枯骨三毒时，迫不得已将自身罡冰打入元晖经脉，以求发挥最大功力之事。元晖一直表现得没有什么事一般，没想到罡冰入体还是造成了灵力紊乱。据说灵力紊乱便是灵力所经之处如同无数牛毛细针针扎一般，疼痛异常。想来元大哥一是想着门派任务，二是不多个人担心，才生生忍下了这针扎之痛。
孔阙见秦云暗自思考，感到秦云不再计较他用元小子换了一件衣服的事，心中兀自得意，“嘿嘿……还好老子聪慧，没有同云朵儿说，老子对元小子师叔说老子救下了元小子，只是为此法衣毁坏，需要一件漂亮衣服作为回报的事。老子一定是这世上绝无仅有做好事不留名的凤凰！不过元小子是被哪个仇家在体内打入外来灵力？听元小子师父说，外来灵力入体，疼痛异常，可是老子见元小子在宫殿里照样活蹦乱跳的，哪有什么痛的样子？老子看定是元小子的师叔怕带回昏迷的元小子受到怪罪，所以早早为自己找了开脱的借口。这样看来，元小子的师门也不怎么样嘛！”
秦云已经发现，孔阙一旦不好意思的时候，就有掰手指的习惯，暗自动用了契约打听孔阙的心声，就听得孔阙在心中说了这样一般话。
“孔阙你！……”秦云闻言，顿时语塞。好不容易与齐云精英弟子搭上线，就盼着能够进齐云能够方便一些，结果这天大的人情，就被孔阙拿去换了这身连法器都算不上的华贵衣衫，而且还是女款的！
“啊？老子怎么了？”
秦云深吸一口气，“没怎么。”算了，孔阙缺根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按照她十一岁便是练气五层的水平，入齐云也并非什么难事。
孔阙眼见着秦云面有不豫之色，就想着转移话题。托腮问道，“云朵儿，你说元小子是哪里来的劳什子的‘刚烈霸道灵气入体’啊？”
秦云叹气道，“那是我的灵气，只是不知道这事还是害了元大哥。”
“哦，原来是你的啊……啊？你说是你的？！”孔阙捂嘴，一脸“我心虚，但我什么都没说”的模样，心里却是异常着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出大事了！老子还信誓旦旦地说是老子在几个月前就救下了元小子，还与元小子一同来的古泉镇。这玩笑可开大发了！”孔阙心虚地看了看秦云，见秦云并未发怒的征兆，这才放下心来。
秦云哪是不生气？只是这个缺根筋的家伙，若真的对他发火，说不定也是干出更傻缺的事来，不过祸从口出，这说大话的习惯，还是得想办法治治才行。
“对了，崇坤呢？”
“老子看那男人不爽，昨天他醒了，老子就把他丢出去了。”
秦云拧眉，“丢出去了？”
孔阙本就心虚，生怕触怒了秦云，见着秦云凝起眉头，况且这事他也没做错，哪里还敢说大话，“他……他是自己走了的！老子很听话地照顾他了！他自己说要离开的！好像是要去什么什么地方……对了！他说要去劳什子的森林，说是要找个灵宠回来！”
秦云点点头。对于崇坤，她也没什么义务照料，既然是自己离开，那就得对自己负责。只是去森林？秦云默……难道当时她说是在有冰火熊的森林之中找到的孔雀，他便信以为真了？不过她又没有明确说来孔阙是在森林里遇到的，只是他自己的猜测罢了。想到这里，秦云顿觉心安理得。
至于元晖……若说没有遇到元晖，秦云还可以大大方方使出《罡冰决》。可是元晖昏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若是入门考验的时候元晖未醒，她这《罡冰决》无疑是告诉齐云高层，她就是害得元晖经脉紊乱的凶手。于是即便入了齐云，只要元晖一日不醒，她就一日不能使用《罡冰决》，而且如果不出意外，一同考试的还有东方昭阳和莫慎二人。也不知此二人入门之后，会不会将自己与元晖的伤势联系在一起。秦云只觉得太阳穴发疼，眼前的事真是乱糟糟的一片。
“云朵儿，接下来怎么办啊？”
“参加齐云的入门考验。”
孔阙凤眸一瞪，头一昂，“老子不去！”似是为了劝说秦云，孔阙接着道，“齐云有什么好的？穿的都是白得很守孝一样，一个二个还冷冰冰的。”孔阙心中扭捏了半晌，觉得还是回古泉镇比较好。
“若是你不去，你便留下罢了。”秦云摇头，似有惋惜，“古人皆是以酒饯别，现下条件简陋，我就以水代酒，也算尽了这番相遇的情谊。”
孔阙一脸嫌弃，“老子嫌弃这里的水脏！”
可不是！前日下雨，雨水渗入洞中，混杂着泥浆，即便用来洗漱都是不行的，更何况喝下去！
“你看这水清冽甘甜，哪里脏了？”说着，秦云捧起一抔来率先喝下，孔阙将信将疑地捧起一捧水在唇边，入口甘甜，正是古泉镇的泉水的滋味！孔阙眼睛瞬间变得晶亮，“这水真好喝！比古泉镇的还好喝！”
“好喝就多喝点。古泉镇泉眼已毁，即便你现在回了古泉镇，也遇不上这般好水了。”
闻言，孔阙的凤眸瞪得溜圆，“谁说老子要去古泉镇了？云朵儿答应了老子要看好看的风景，吃好吃的东西，这些话老子都还记得的！”
“可是我要加入齐云，至少十年的时间是无法带你去游山玩水了。”
“我……我再想想。”孔阙面露纠结。
若非是为了那甘冽的泉水，在古泉镇待着的这一个月就让他难受得紧，若是要去齐云待上个十年……孔阙只觉得身上的蘑菇都会长成参天大树了。
“齐云山大，定然也是有不少好看好玩的地方。”
孔阙正要说“好”的时候，却听得秦云话锋一转，“不过大门派想来也是规矩众多，你适应不了那般规矩，早早不去了好。”
孔阙又纠结了。规矩……听上去就很难受啊……
秦云一脸可惜，“古泉镇一行九死一生，最终废了古泉镇的泉眼，得到一个净化水源这般没啥用处的能力。看来当时就不该与元晖同行，此时我应该就在参加齐云的入门考验了。”
“净化水源的能力？”
“是啊，你方才不就喝下去了么。”
孔阙想到那比古泉镇还清冽几分的泉水，瞬间信誓旦旦，“老子跟定云朵儿了！云朵儿说东绝不敢往西，云朵儿让去摘天上的星星，绝对不会带回月亮！”
“是——么——？”秦云托腮，语调起伏，颇有婉转长叹之意。
“真的！所以……云朵儿，再给老子来点儿泉水吧！”凤眸之中带着谄媚，活像一只讨抚摸的哈巴狗。
“以后若是没什么大错，两天一斗泉水。”
“才这么点儿啊……”
“若是嫌少，不要也罢。若是你办事得当，会有额外泉水作为奖励。可是，如果做错了事，视情况严重程度扣除泉水天数。今明两天的泉水没有，因为你办错了两件事。”秦云本不想说得这般明确，但是依照孔阙的愚钝程度，若是不说清楚，恐怕想破脑袋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一是以根本不存在的人情讨要了一件与那人情不对等的‘报酬’，二是说大话害得我一段时间内无法使用《罡冰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