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12
这里是哪？
周围雪白一片，仿佛没有任何东西的存在。我好像身处一个巨大的，寂静的，了无边际的空间。好冷，这寒冷如同侵入了骨髓。我下意识的抱紧双臂，却没有感觉到一丝丝温暖。
远处出现了一个人影。
有人出现了，心底涌现出了一丝欣悦。
我快速跑去。然而却无法缩短一毫距离。
人影在远离我，应该是林曦。在身后舞动的长发，一如既往的秀丽。
我想呼唤林曦：
“.…..”
但是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林曦渐离渐远，直至消失不见。
我停下了脚步。头好疼，如同被一阵阵的撞击着，头盖骨下那柔软的部分。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里？这里又是哪里？
突然，右手边的远处，又出现了人影。是柳玫的背影。但是又再次消失不见了。
接着出现的是倪茗，但她也消失在这茫茫的白色之中。
——到底发生了什么，恐惧在头脑中渐渐占了上风。
我低下头，看向我的双手，上面沾满了血污。地面上的反光让我看清了我的脸，一脸的惨白与嘴边刺眼的鲜血。我放声尖叫，歇斯底里——“逃，快逃。”头脑中只剩下了这个声音。
我开始狂奔，却无法确定，我是否在这白色的空间里有一点点移动。
耳边出现风声，剧烈的风声。
“谢晰！谢晰！快醒醒！”
我睁开了双眼，眼前是柳玫满是担心的面孔，还有林曦一脸的惊慌。
我晕过去了吗？
身上盖上了防雨毡布，让雨滴难再攻击到我，也阻止了体温的丧失。我松开了柳玫紧握着我的手，问道：
“我晕了多久？”
“5分钟，但是你刚才的样子好吓人。”柳玫的声音带着哭腔，看来让她担心了。
“抱歉，让你担心了。”我努力想翘起嘴角，不过想必也是无比难看的表情吧。
“……”
林曦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是关心的话语吗？
——怎么会呢，我默默自嘲。
我看向周围，刚才的噩梦让我还有些心悸。
车斗里还坐着三个人，一位是穿着紧身背心，满是肌肉的壮汉；鼻梁上挂着眼镜，一身西装，却凌乱不堪的男性白领；还有一位神情憔悴的中年男子。
“你们好，多谢你们出手相救。”我向他们点头，表示谢意。
“不用谢，我们应该做的。”中年男子露出苦笑，“我叫张丰，这位是小陈，还有小杨。”白领和肌肉男先后向我们点头。三人眉头紧锁，气氛僵硬。
“我叫谢晰，他是容青，这位是柳玫，然后是林曦，倪茗。”我也介绍着我们。
不大的车斗里却坐了八个人，已经显得拥挤。
皮卡车开的很快，伴随着撞击到什么的冲击，不停的晃荡让乘客们不太舒服。车外的风景飞速地退后。寒冷的风撞击着我们，湿透的衣服显得更加的冰冷。
“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中年男子温柔的说，貌似这灾难消耗了他不少心神。
“我们有朋友在这里，我们来找她。”柳玫示意我好好休息，代替要说话的我，回答道：“你们知道XX百货的情况吗？”
“嗯，我们是从那里出来的。我们出来找药，我女儿发烧了。”
张丰的回答让我们喜出望外，果然XX百货那里还有幸存者。如果百货大楼里还安全的话，想必对于精疲力竭的我们，是一个很好的安全所。
“感冒药的话，我这里有。”林曦把一缕头发捋到耳后，说：“你们为什么不在XX百货里找药呢？”
“什么，你们有感冒药！太好了。”张大叔听见我们有药，按捺不住自己的兴奋。
“但是……百货大楼里面的药店……”
张丰沉默了。只是叹了口气。
“我来说吧，现在我们没办法去超市或者仓库里拿食物或者药物。那里已经被人占领了。”被称作小杨的肌肉男抢过话，说道。
“人？”
“对，人。他们很聪明，懂得这种情况下，食物药品是控制人心的最好手段。”一直沉默不语的西装男子，低声的说道，语气里透着无奈，与气愤。
“但是，至少有很多的物资吧。就不能全部的人一起拥有，等待救援吗？”倪茗把防雨毡布裹紧，怯声怯语的说。以倪茗的和平主义，她想象不出占据物资的必要性。
“你们都看过电影吧。那些电影里，这样的灾难可不会很快就有出路的吧。”肌肉男向后靠去，仰起头，雨水落到他的脸上，溅起的水花满是无奈。
“但是总会有人反抗的吧？仅靠物资就能掌握人心吗？”柳玫被雨水打湿的脸，显得晶莹剔透。她也是无法想象，大众都这么容易摆布吗。
“食物和药物只是手段罢了，真正控制人心的，是恐惧啊。”眼镜的反光让我看不清西装男的表情，“恐惧，是最好的工具，用来控制人心。”
“被咬就会变成僵尸，而且时间不会超过一天。这样无解的设定，人们难道不会害怕吗？他们现在一心想的，就只是寻求一个解释，还有如何逃脱这个灾难而已。”西装男子翘起嘴角，满是嘲讽。
“而给出这个解释的人告诉你，你不会被攻击，你不会受到危险。这个时候你会不会把他当成救世主？”
我看不见眼镜下的脸孔，但是我体会到，是西装男话语中的冰冷。
没错，根植在人类基因里的，对生存的渴望，在此时已经爆发出来了。
“这不是可笑吗？他凭什么说他有这样的能力？”柳玫摇了摇头，反驳道。
“他们是昨晚来到大楼里来的。他们一路已经杀了很多的僵尸吧，他们有经验与僵尸战斗。何况他们有枪。”张丰叔叔捂住脸，不甘心的说道。
“虽说是枪，只是一把手枪而已。但是对于老百姓来说，已经就是无上的力量了。”
“靠着物资、恐吓、武力，大楼里大多数的人都屈服了。”肌肉男握紧拳头，咬牙切齿。
“现在的大楼里像是盛行着一种宗教。”风依旧呼啸着，带着雨衣呼呼作响，“他们声称自己是上天派来拯救那些被恶魔附身的人的。他们能保护一心向诚的人。”
“他们说，我们这些不相信的人，是因为马上就要被恶魔附身了。”肌肉男低下头，松开了拳头，“哈哈哈哈，中国人还说什么恶魔，可笑啊。”
“还好我们这边也有枪，他们还不敢对我们动手。”张丰提了提嘴角，不过眼神中仍是无奈。
“那把枪的主人，是一位女警察吗？”柳玫问道。
“嗯，是的。”
“她怎么样了？”
“她还在百货里，照顾我女儿。”
听到朋友安全的消息，柳玫长出一口气。看来一天的惊险没有白费。
“那个所谓的救世主说，我女儿马上也要恶魔附身了。他们想把我们父女赶上顶层！只是普通的感冒，他们居然要赶尽杀绝！！”张丰说着，低声啜泣着。
“顶层？为什么？”柳玫问道。
“这个我来说明吧。我是百货大楼的经理。昨天下午的时候，我们及时封锁了商场，所以商场内的僵尸没有太多。然后，我们把开始咳血，晕倒的人隔离到顶层了。还有那些身上有咬痕的人。”西装男平静的说道，平淡的语气像是在讨论晚饭要吃什么。
“你们居然这样做？！那些人里面要是有不会变成僵尸的人呢？”林曦突然发声，语气中透着惊讶与愤怒。
“我得为大楼里面其他幸存者负责啊！你以为我只是随意就做出这个决定的吗？！”西装男突然地愤怒起来。透过满是水雾的眼镜，我看见了他的眼睛，也许是巨大的压力，无尽的恐惧一直在折磨着他，他的双眼布满了血丝。
“好了好了，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张丰按住了西装男的肩膀，示意他冷静。
西装男欲言又止，神情渐渐变得悲伤起来。
林曦也愤愤不平，抱着双腿坐回原位。容青给了林曦一个温柔的笑容，但也许是冰冷的雨滴，让他的脸色微微发白。林曦闭上了眼，假寐起来。
“对了，反抗的人，有多少？”我打破僵持的空气，问道。
“除了女人和孩子，就我们这些人了。”张丰脸上透着无奈。
“等等！你们只把女人和孩子留在了那里吗？！”林曦突然问道。
“.…..”
“.…..”
车斗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没错，我们都意识到了，商场里那些不愿屈服的人，在这辆车上的人，都被将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