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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秋天的河水已显出凉意,洗衣服的没几个,除了荞荞,还有郝富媳妇、春喜媳妇。过去,即使深秋,到河边洗衣服的人也很多,自从镇里盖了大楼,污水排进河里,来洗衣服的就少了。可荞荞却喜欢这儿,尽管浑浊的河水有异味,可河水总是河水,想怎么洗就怎么洗。每次洗完,荞荞都要用井水再淘两遍。

荞荞的位置距郝富媳妇和春喜媳妇有十几米远的距离。荞荞不和郝富媳妇、春喜媳妇往一块儿挤,是害怕她们的目光。荞荞长了一副好脸盘子,尤其结婚后,不便脸蛋更俊巧了,身段也丰满得让人眼炸。郝富媳妇还好些,说话虽不中听,可大多是当着荞荞的面说,春喜媳妇却专在背后嚼舌根子。荞荞和她也算是叔伯妯娌,却一直瘟神似地避着她。

郝富媳妇和春喜媳妇正在说围子里的二香。二香一直和村长好,村长媳妇为此和二香干过架,但二香泼辣,什么都不怕。二香当着围观者的面说村长媳妇,管管自家男人吧,我没勾引他,是他鸡巴不老实。听得人都脸臊,二香却不红不白。村长媳妇最终没斗过二香,二香也越发张狂,村里的事一半都由她做主。镇上的副书记来围子下了几次乡,二香又和副书记好上了。副书记三天两头来检查工作,村长吃醋却不敢恼,还得好吃好喝地招待。

郝富媳妇和春喜媳妇说着说着就骂上了,声音很响。郝富媳妇说,村长才是活该呢,想舔副书记的沟子,倒把相好的舔丢了。春喜媳妇说,这一下,围子里的事村长怕一半主也做不了。郝富媳妇说,泥头村长。春喜媳妇说,说到底,二香不是他女人,他没吃多大亏。郝富媳妇骂二香贱,有钱有权谁都行。春喜媳妇说,二香贱是贱,也值了。郝富女人马上抢白,你眼红了?春喜媳妇骂了句什么,两人放肆地大笑起来。

她俩的话很难听,荞荞的耳根热起来。荞荞不明白她们为啥总是对别人的事感兴趣。

荞荞收拾了想走。郝富媳妇眼尖,捅了捅春喜媳妇,春喜媳妇便问,洗完了?荞荞?来喜玩去了,你急着回去干啥?帮我洗个床单子怎样?

荞荞迟疑了一下,走过去。对别人的要求,荞荞总不知道怎么拒绝。

郝富媳妇在荞荞身上舔了几眼,荞荞挽着袖子,胳膊白白胖胖,鲜藕一般。荞荞低着头搓床单,郝富媳妇笑着说,荞荞这身段,哪个男人都馋呢。

春喜媳妇说,你要是男人,荞荞可遭殃了。

郝富媳妇说,我要是男人,就领荞荞私奔。

荞荞用劲搓着床单,不接她们的话茬,两人讨个没趣,便转移了话题。

洗完,三人相跟着往回走。荞荞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哎哟,我洗的衣服忘河边了,你们先走。

荞荞返回河边,坐在一块石头上。荞荞不想和她们一块儿走。荞荞觉得她们身上有双无形的手,老是掐得她喘不上气。

荞荞盯着河面,脑子里乱七八糟的。过去。河里有小鲫鱼,荞荞往河边一蹲,她们就游过来嬉戏。可不过几年工夫,河里只剩下浑水了。水面动了一下,荞荞不由睁大了眼睛。河底似乎有一条大鱼,它忽隐忽现,不让荞荞看清。荞荞往前探了探身子,把手伸进水里。尔后,荞荞突然回过头,她有些失望。

杨来喜蹲在荞荞旁边,往河里瞅着,问,看啥呢?

荞荞瞄了他一眼,说,河里有条大鱼。

杨来喜说,不可能吧?却挽着裤腿下了河。杨来喜在水里抓着,夕阳下,他细长的脸一会儿泛绿,一会儿泛黄。杨来喜摸住一个灌了泥沙的矿泉水瓶子,他狠狠地把瓶子砸进河里,爬上岸。杨来喜说,你眼花了,这破河里连蝌蚪都没了。

回去的路上,杨来喜耷拉着头,影子依然拽得长长的。杨来喜话不多,荞荞知道杨来喜手气背。杨来喜手气好的时候,舌头四下里窜。荞荞不在意杨来喜的输赢,她已经习惯了,就像她不在意杨来喜这个人一样。

十年前,若不是继父病危,荞荞肯定不会嫁给杨来喜。荞荞十岁时母亲改嫁给继父。荞荞没见过自己的父亲,母亲一直说父亲死了,后来荞荞从母亲和继父的言语中猜到,父亲并没有死,而是把她和母亲抛弃了。继父是个老实人,他喜欢荞荞,常给荞荞买零食。荞荞从小缺少父爱,很快和继父亲近了,相比之下,母亲倒凶巴巴的,尤其继父给她买了东西后,母亲和继父吵架不说,还常常把那些东西踩烂。荞荞和继父都不敢惹母亲。有一次,荞荞和母亲吃过饭,继父还没回来,荞荞要把饭放在锅里,母亲忽然火了。母亲把碗摔在地上,骂荞荞贱货,骂荞荞吃里扒外。母亲扬言要及早把荞荞嫁出去,只是没等她操办,便病倒了。继父变卖了家中所有值钱的东西为母亲治病。钱花光了,母亲的病还是没治好。母亲去世不久,继父也病了。家中已无分文,继父就躺在炕上等死。继父患肺病多年,一咳嗽整个脸都是青紫色。荞荞守着继父掉泪,继父用枯瘦的手摸着荞荞的脸,伤感地说,荞荞,你是个苦孩子,我死了,你要照顾好自个儿。就是那时,荞荞冒出了寻找婆家为继父治病的念头。荞荞放出话,只要有人肯出八千块钱她就嫁给他。十年前,八千块钱是个不小的数目。几天后,杨来喜就找上门。杨来喜刚从赌场下来,眼里的血丝还没化掉。他满脸豪气地说还没人吧,便将一沓钱拍在荞荞面前。

两人进村不久,便遇见了摇摇晃晃的村长。村长的脸红得像是充了血,显然是刚刚喝过酒。荞荞看见村长头皮就麻,杨来喜却偏偏和村长打招呼。杨来喜问,又来客了?村长最快忌讳这句话,杨来喜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荞荞瞄了村长一眼,恰好撞上了村长舔过来的目光,脸一红,忙低了头。村长邀杨来喜喝酒,杨来喜吧咂了几下嘴,让荞荞先回。杨来喜这一点儿,最让荞荞生气。他不分好赖人,啥人都交,即使上午受了骗,下午照样和骗他的人喝酒,从来不长记性。

荞荞淘了衣服,估计杨来喜快回来了,就开始熬稀粥。杨来喜喝了酒不吃饭,半夜嚷饿,第二天叫唤胃疼。荞荞怕杨来喜这么下去毁了身骨,每次喝酒后就给杨来喜熬一小锅稀粥。

荞荞刚把米下锅,杨来喜裹着一身酒气跌进来。荞荞忙去扶他。杨来喜搂住荞荞的脖子,叫荞荞小甜心。荞荞让杨来喜睡一会儿,杨来喜说今天不喝稀粥了,今天要吃小点心。手脚就不老实了。荞荞说别,小心叫人看见。杨来喜说,自己家里怕啥?妈的,我的老婆我想怎么弄就怎么弄。荞荞忽然说,我没添水,米都糊锅了。杨来喜极不情愿地松了手,他卷着舌头说,我等你啊。

稀粥熬好后,杨来喜却睡得叫都不醒。荞荞坐在他身旁,边看电视边等杨来喜醒来。这是围子里最早的一台彩电,14英寸,当时村长家都是黑白的。可几年过去,村里好多人家都买了带遥控的大彩电,荞荞家还是这台。杨来喜一年四季在外面疯,多亏这台电视和荞荞做伴,荞荞倒没觉得它不好。

半夜里,杨来喜喊口渴。荞荞给他倒了杯热水,杨来喜硬说要喝冷水。一杯冷水下肚,杨来喜清醒了,撩开荞荞的被子钻进去。荞荞抓住杨来喜的手,说,今天太晚了,明天吧。杨来喜不说话,但动作比刚才生硬了。杨来喜足足折腾了一个多小时,荞荞的睡意都被他弄没了。

杨来喜重重叹了口气。荞荞知杨来喜心里有事,问他怎么了。杨来喜搂了荞荞,说,明儿去镇上买个褂子吧。荞荞问,赢钱了?杨来喜赢了钱,总要给荞荞买些东西。杨来喜说,我这阵儿手气不好。荞荞听出杨来喜要用她的钱买,不吱声了。荞荞的钱是她自己种芸豆挣的,每分钱都要花出响声。杨来喜给过荞荞不少钱,可往往头天给,第二天又要了去。

杨来喜说,算我借你的,还不行?

荞荞说,我有的穿呢,无缘无故的买什么褂子?其实,荞荞那几件衣服还是几年前置办的,荞荞穿着一般,风言风语还尽往脸上刮,要是再穿得新鲜点儿,怕就被舌头压死了。

杨来喜叹了口气,这一年我走背运。其实,杨来喜三年前就走了下坡路,每年入不敷出。赌博不是正业,荞荞劝过几次,杨来喜听不进去。

杨来喜说,我不会总这样的。杨来喜说得咬牙切齿。

荞荞说,睡吧。

杨来喜的手却蛇一样在荞荞身上窜着。荞荞躲闪着,说天都快亮了,你干吗呀。杨来喜却不管不顾地把荞荞拽过去。

杨来喜比刚才更疯狂。他嗷嗷地喊着荞荞的名字。荞荞没回应,他就狠狠地揉捏她。杨来喜想让荞荞弄出声音,但荞荞自始至终没呻吟一声。从结婚那天,荞荞就是被动的,她怕杨来喜说她浪。

杨来喜没完没了地折腾着,似乎要把荞荞咬碎,一点儿不剩地吃进去。荞荞觉出了杨来喜的反常,心里就堵了块大石头,但她什么也没问,她知道从杨来喜嘴里根本掏不出真话。

天亮的时候,杨来喜终于把汗漉漉的脑袋伏在荞荞胸前。

荞荞要起来做饭,她推了杨来喜一下,杨来喜没动,之后突然说,你该出去找个事了。荞荞以为杨来喜和她开玩笑。杨来喜一直反对荞荞抛头露面。

杨来喜说,今天就去吧,我应承了人家。

杨来喜没有说笑的意思。荞荞说,应承谁了?去哪儿?

杨来喜说,还能去哪儿,镇上呗。

杨来喜的样子有些怪,荞荞挺犯疑惑。荞荞说,说了半天你也没说清楚,让我去干啥?屋顶还有好些豆子呢 。

杨来喜说,一时半会儿坏不了,先扔着吧。见荞荞盯着他,忙又补充,马豁子的收购站缺个人手。

杨来喜望着顶棚,顶棚上一条长长的线垂下来。屋内没风,可它不停地摆来摆去。荞荞想逮住杨来喜的目光,但杨来喜的目光游移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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