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婆的声音有些发颤:“外人只知西崛有一神侯，为皇室打出万里江山，嫡出公子血脉浓郁无比，有着天纵之资，未成年已是入途之修，如果在过几月，大家都会知道神侯嫡出公子，未知命而被废血脉，定然会沦为废人一个，从此沦为笑谈。
可公子今日之言，却超出老奴想象，果然在深墙大院里生活过的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秦纵无所谓的笑了笑:“深门大院里面的人，却都不是一般人，例如颜婆你。”
秦纵看向颜婆悠悠道:“卓不凡天赋不在我之下，而颜婆却能收之麾下，任其命令，不敢违背。当年皇室发生的那一桩惨案，想来颜婆也是居功至伟！”
西崛国二十八年，也就是两年前，国主的大儿子，被人在行宫活活烧死，大火烧了三天三夜，皇宫一半的区域全部化为焦土，至今皇室都还没有恢复过来。
颜婆没有说话，平静的看着秦纵，完全没有被揭发时的那种极力遮掩。
颜婆眼中冷芒一闪，“那是他该死！”
秦纵看着颜婆的目光中有了些暖意。
“那年我修为出了岔子，被心魔侵蚀，一身邪气凛然，而皇室征战四方，天下动荡不安，无数妖邪作祟，皇室为了安抚人心打出了行道天地间，仗剑诛妖邪的口号，更是广发功法流落西崛各地。
为了响应国主的号召，大皇子第一个站出来，为的只是讨好国主。
心魔入侵的我，去皇城外的莽山采一株药暂压心魔，不料遇到了大皇子。大皇子此人年岁比我大了不少，猜测我一人行驶在外肯定身怀重宝，见我一个小娃娃，自然无所顾忌，抢了当年颜婆送我的一颗乌金丸。”
说着秦纵从怀里拿出了一颗金色的药丸，这药丸里面有大鸟身影，扑朔迷离间若隐若现。
“而此人确是愚蠢至极，见我身上有邪气外泄便动了心思，把我在莽山上打的奄奄一息，然后带回皇宫，好向国主邀功。
那国主一见是我，吓了一跳，言令大皇子静闭三月，只是不到两月，那大皇子便被人活活烧死在行宫。”
秦纵收起乌金丸，翻开宽大袖袍，递给颜婆看。
“这是皇室的巨灵锁打的，专打人的根基，虽然我的伤势好了，但是这疤却怎么也去不了。这样的疤，颜婆，我身上足足有八道。”
说着秦纵也不回避颜婆直接把上衣脱了，露出了一身疤痕交错的上躯。
颜婆看着秦纵身上的疤痕，眼中有了痛惜之色，颜婆一条一条的数，是有着八条，这些疤都被拉长的好远，像一条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不停地撕咬着秦纵的血色。可见当年持鞭之人是何等歹毒之辈。
“公子是老奴眼中的小长生，老奴是草原人，向往长生天，我们草原人的子女一生下来就被称为长生子。”
在这一刻，这个满腹心计的老人像一个饱经风霜的风烛老人，她抛开了尊卑，这一刻她不是秦纵的仆人，她是看着秦纵一个脚丫子慢慢长大的老人。
颜婆喃喃自语，低着头，不愿直视秦纵。
“长生天是我们草原人一切的开始，长生子是我们草原人的未来，我的小长生。”
颜婆抬头，看着秦纵，一字一句的顿，说:“草原大旱，牛羊死去，西崛的神侯带着他的虎狼之师攻入我们草原，掳走了大批牛羊，掳走了小姐。”
颜婆双眼迷茫，无神的看着秦纵，仿佛透过了秦纵在看神侯一样。
“小姐是首领的独女，是我们准备培养的大祭司，我们想让小姐成年后成为我族的族公，想让小姐去长生天，寻找我族身上的诅咒，但是神侯的出现，打破了我族千百年来的希望，他掳走了小姐。”
颜婆的神色有些苦涩，“草原有游牧名族，支系来历不一而定，唯有我族，是草原血脉最为统一，有根可溯的名族。赤桑！”
“我族有一诅咒，凡血脉平庸，不能修炼之人，均活不过七岁，能修炼的人，修行之路多灾多难。”
颜婆说到这里，脸上的迷茫之色更堪。
“赤桑族人，修为行到高深处会无端自燃，化为灰烬。”颜婆抹去脸色的苦涩，冷静的看着秦纵，道:“我的小长生，当然，你也不例外，你体内也流淌着我赤桑的血脉。
赤桑族人修行有三灾九难，你的母亲被人污了血脉，自然替你挡了灾，不过，你还有九难要过。”
颜婆神情渐渐转为冷漠:“第一难为天启，是劫难也是造化，你正在经历的，便是，第一难，修行之法，讲因缘际会，你应天启而入难，解难之法，自然是天启。”
“天启，是造化之门，也是生死之门。”
“天启，天启！果然是因缘际会！”
秦纵开始时一直都在观察颜婆，突然听颜婆说起关于自身的往事，秦纵虽然也有些耳闻，但还是有些不想回想，毕竟，那是一段不怎么光明的过往。
秦纵穿好衣服，突然握住颜婆的手，“颜婆，天启之门，造化之门，如今我虽然在您老面前拨弄心计，但是却早已是外强中干，我......需要你的帮助！”
秦纵眼中有些暗淡，是啊，现在的秦纵处境步步为艰，一身修为全然被废去，恐怕就算是一个普通人都可以任意揉捏。
更何况是曲燕那种虎狼之地。
颜婆哑然一笑，早先就觉得秦纵不对劲，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这些年，老奴都没有回草原，更没有与草原有任何书信来往，那边可以说，咱们借不到势力，但是这些年，老奴却在邯都私底下笼络了些人物，立了个神火门，专行刺客偷盗，神火门，在整个大庆西域，想来也是有些名声的。”
颜婆默默的走到秦纵身前，想伸手摸一摸秦纵的脸，却在半空停住，最后还是落了下来。
“老奴照顾小姐长大，也是公子这般年纪。”
秦纵一把拉住颜婆的往自己脸上一按，颜婆一惊，急忙往回撤，但是秦纵怎么可能让颜婆抽回去，当即忙道:“都是纵儿以前不懂事，与婆婆两肚各行心事，如果婆婆还在意纵儿以往的的顶撞，就抽回手。”
说着秦纵便放开了自己的手，颜婆却怎么也放不下自己的手。
颜婆仔仔细细的看着秦纵的脸，以前她都没有如此近距离的看过秦纵，当下眼角不禁有了湿意。
“公子不管如何猜忌老奴行事，但老奴都只有一个目的，那都是为了公子。”
秦纵眼睛一动，“婆婆从小见我长大，自幼不离不弃，说是生身父母也不为过，这婆婆这言语却是有些见外了。”
“婆婆，我喜欢娘亲以前叫我纵儿，婆婆唤我纵儿如何。”
颜婆皮笑肉不笑，生硬的叫了声纵儿。
秦纵也不管，笑着应下了。
“公子，神火门老奴经营了十多年，掌控着庞大无比的信息网，在西崛不管什么事，哪怕有蛛丝马迹，都会被神火门发掘出来，还有神火门也经营刺杀之道，这次曲燕之行，神火门内派出了当代最为杰出的弟子，在曲燕帝都早已掩伏起来。”
“卓不凡吗？”秦纵问道！
“嗯！不凡这孩子，修为还不错，就被调来了这边，公子如果有必要，有什么事不方便自己动手，大可以叫此人。”
“此人现在什么修为！”
“半步知命之修，精通刺杀之法，与人斗法，哪怕超出他一两个境界，想要伤他都不是件容易之事！”
秦纵眸光闪了闪，喃喃自语:“半步知命之修。”
“如果公子的血脉没有被废去，恐怕早已知命，不凡这孩子天资虽不错，但与公子又怎么能比较。”
颜婆不动声色，干笑了几声，心底越发觉得秦纵这小子越来越深不可测了，几句话就把自己引的上了勾，几乎被秦纵的思路带着走，不过这些颜婆都不在意，毕竟神火门本来就是为秦纵准备的。
“颜婆，你可以对纵儿坦言吗？神火门是传承极为久远的宗门，又怎么是你一手创办的。”秦纵幽幽叹了口气。
颜婆却有话说不出来了。
最后还是实话实说:“神火门可能也辉煌过吧！不过这个神火门却如公子所说，存在有数百年时间了，也是当初老奴救了神火门的门主，那老门主硬是要传位给我，没有办法我只好用你的名字顶了上去。可是神火门内，也有些迂古不化之辈，老是与老奴作对，时刻想把我除之而后快，最后神火门一分为二，老奴带领着追随老门主的那一脉，来到西崛，扎根下来。
而卓不凡，是老门主的遗腹子，如果你没有干出对神火门的有贡献的事，他可就要取代你的位置，最后带着这一支神火，去找另一支神火，完成老门主交代的事，神火门大一统。”
“神火门有着极为强大的道统，就算是老奴也不敢压之，我毕竟只是外在的一个领袖人，没有实权，可公子不同，你可是老门主在世时就定下的，最为名副其实的下代门主。”
颜婆在给秦纵介绍神火门，马车突然天旋地转的摇晃了起来。
满天的风沙刮得到处都是，还倾泻了好些进了马车内。
秦纵还毫无往日形象般的跌倒在一旁，撞翻了桌子，颜婆赶紧去扶起秦纵，正要开口叫马车外的雁沙，雁沙惊呼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雁沙在外面大声叫唤道:“不好了婆婆，有妖怪，吃人的妖怪！”
雁沙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毕竟不管天资如何，她也还是一个女孩，平时虽然干着拦路抢劫的勾当，当她毕竟没有见过什么血型的场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