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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印度商人

几个月下来,尚林在国内的治疗,死去弟兄的善后,调动警察对劫匪的追捕,都花费不菲。尚明决定把手头积存的黄金卖掉,换些资金周转了。

这一天早晨,尚林驱车来到了印度人卡皮尔的金店。金店其实是一栋有着独立院落的别墅,四周围墙上安装了防盗的高压电网,门口两个身材高大的黑人保安,则手持电棍,戒备森严地扫视着过往的行人。

尚明向门卫说明来意后,便被请进了别墅。

“明,好久不见了。”年过六十、已显老迈的卡皮尔看到尚明,很是热情,“最近发生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做的很好,很多黎巴嫩人都不是善类!”

“谢谢你,卡皮尔。”尚明应道,“我今天是来卖金的。”

“没问题。你这里坐下,我去叫助手过来。”

印度人在加纳收金,非常守信用,从不耍坑骗的伎俩。在卡皮尔和助手对金块称重、计算的过程中,尚明看着办公室墙上悬挂的卡皮尔祖辈们的画像和照片,陷入了沉思。

历史上印度和非洲间的经贸关系其实远比中国-非洲间密切,传统上印度曾是非洲低端纺织品的最主要供应商,早在郑和下西洋之前,大批印度商人和移民就在非洲定居、经营,近几百年更遍布几乎整个黑非洲,包括加纳在内的英语国家,印度的痕迹更加明显。

印度人多数经营金融业、零售业和小批发业,许多侨民已在非洲生活五六代,并形成了庞大的商业和人际网络。印度产品也早在二战前后便行销大半个非洲,尤以轻工产品为最多。在一些国家,印度人被非洲当地人看作“自己人”,如在加纳,中国等国家商人被限制进入零售业,但印度和黎巴嫩商人却不受限制。

由于和非洲打交道时间长,且大量印度侨民渗透到非洲政治、经济各层面,印度企业在许多非洲国家和城市有完善的链条,批发、零售、回笼资金、转出利润,都可以在印度圈子内完成,且形成跨行业、跨国的利益体,生命力顽强,这些是中国、甚至英法老牌企业都不能及的。

但印度的软肋也是非常明显的。近年来印度国内经济发展虽十分迅猛,但“拳头”是软件、微电子等智能产业,非洲对此尚无法消化;“印度制造”价格低质量差,更要命的是门类不全,无法满足工业制成品需求旺盛、但自身制造业基础单薄的非洲的胃口,就更不用提产业转移了。“印度制造”对“中国制造”的全方位劣势,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还无法破解,中非间有来有往的互补经贸关系,在印度-非洲间也很难构成。

印度裔大多都已跻身富裕阶层,当地人对他们抱复杂心态,经济上依赖,政治上却警惕和排挤,这些印度裔也小心翼翼地不去触及当地人的核心利益。

在加纳收购黄金的商人中,以印度人为主,也有少数的中国人和当地黑人。印度商人支付大额塞地和美金,中国商人一般从国内支付小额人民币,而本地商人则主要是从黑人手工淘金者那里收购黄金,支付小额塞地。

......

“计算好了,这是成色、重量和金额,你看一下。”卡皮尔把结算单递给尚明。

“好的,一半塞地,一半美金。”

“美金还是存入你们的离岸账户?”

“是的。”

......

结算完毕,尚明正准备起身离开,却被卡皮尔叫住了。

“明,我有一个很大的机会。”卡皮尔认真地说,“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和我合作?”

“哦,说来听听。”

“你随我来。”

卡皮尔带尚明走进书房,而后小心翼翼地从地板砖掩盖的暗穴中取出了一个深棕色的木匣子。打开木匣子,卡皮尔取出了一卷破旧的牛皮纸,在书桌上徐徐展开。

尚明看得仔细,牛皮纸是一张完整的加纳地图。

图上的每条河流以及河床沉积带,都按照一定的间距标注着红绿黄三种颜色的圆点。

“为什么地图上没有沃尔特湖?”尚明有些疑惑,沃尔特湖是加纳东部最大的湖泊,图上却没有标识出来。

“这可是一百多年前英国人绘制的地图。而沃尔特湖是五十多年前,也就是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加纳政府由世界银行资助,在沃尔特河流经的一个大峡谷建设大坝后才形成的人工湖。”

“一百多年前的地图?”尚明顿时好奇起来。

“这是加纳的黄金矿藏分布图!”卡皮尔变得激动起来,“圆点是英国人当时取样的位置,红绿黄表示不同的黄金含量。标注红色圆点的地方都是富矿!”

卡皮尔向尚明讲起了地图的由来。

英国早在十七世纪三十年代,就在黄金海岸建立据点,并开始了对黄金矿藏的勘探。到一八九七年黄金海岸全境沦为英国殖民地时,英国人已经基本摸清了黄金矿藏分布的情况。

卡皮尔的爷爷加拉瓦年轻时从印度到英国留学,毕业后进入了英国最大的矿业公司工作,在二十五岁时,作为绘图工程师的加拉瓦被派到了矿业公司在黄金海岸的勘探队。

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英国加紧争夺殖民地,与德国在紧邻黄金海岸的多哥兰西部,也就是现在的加纳东部,展开拉锯战。双方的势力范围犬牙交错,冲突不断。

有一次加拉瓦随同勘探队前往库马西东南大约三十公里处,也就是一个名叫博苏姆推湖附近的一些河道进行勘察。这个区域当时被英国人控制,本来属于安全地带。但当勘探队选定一条河床,正准备展开工作时,却突然遭遇了一队德国步兵!

德国人不由分说,对着勘探队就是一阵射击,加拉瓦慌忙逃命,等到再也听不到枪声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在原始森林中迷了路!

加拉瓦找到一条河流,逆着河流的方向,一直走到了博苏姆推湖附近。正待他准备稍事歇息时,来自湖边一阵嘈杂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他隐蔽地向湖边靠近,看到了令他惊奇的一幕!

十多个德国人正围着两个身穿潜水服的潜水员欢呼!看得出来,潜水员刚刚执行完任务,成功地从湖底游了上来。

这个博苏姆推湖的湖底有什么秘密呢?强烈的好奇心暂时战胜了恐惧,加拉瓦紧紧盯着潜水员,急切地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潜水员从手上的容器中取出了什么东西,然后便对着伙伴们大声嚷嚷起来。

黄金!黄金!所有德国人都惊呼了起来!

因为黄金在德语中的发音与英语近似,加拉瓦马上明白过来,潜水员在湖底发现了金砂石,而且是仅凭肉眼就能辨认的高含量的金砂石!

加拉瓦不敢久留,设法辨识出返回基地的方向,摸索着回到了库马西。加拉瓦向上级报告说勘察队不幸遭遇德国人,只有自己一人幸存,而他在逃脱时也不幸丢失了装着矿藏分布图的木匣子。

“就是这个木匣子吗?”尚明听到这里,不由得插话问道。

“正是。”卡皮尔点点头。

出于私心,加拉瓦也没有向上级报告德国人在博苏姆推湖的发现,而是告诉上级德国人兵力不多,如果英国分派在库马西驻军的三分之一,应该就可以全歼德军。

“英国人后来把德国人全歼了?”

“是的。”

“那后来呢?”

后来加拉瓦并不敢把消息透漏给任何人。矿业公司找遍事发区域都没有找到木匣子后,就对加拉瓦起了疑心,并开始暗中跟踪加拉瓦及其家人的一举一动,直到现在,卡皮尔还会不时地碰到一些英国人,觉得其中就有英国派来的间谍,还在执行对加拉瓦后人的监视工作。

“毕竟矿藏分布图牵涉很大的利益,如果流落到其它国家,一是对英国的名声有影响,二是会对英国在加纳的利益造成冲击。”卡皮尔解释道。

“是啊,世人会拿着证据说,英国人狼子野心,几百年来一直在勘探掠夺非洲的资源。”尚明笑道,“这也是你们印度商人在加纳矿业,一般只收购黄金,却少有自己采金的原因吧?”

“没错。中国人在加纳采金,是从零开始,赚钱或亏损全凭经验和运气。而如果印度人采金,则会被英国人认为有矿藏分布图做指导,发展下去可能会威胁到英国矿业公司在加纳的主导地位。”说到这里,卡皮尔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两年前有印度采金商人被多哥团伙劫杀,幕后原因可能就与此有关!”

尚明听到这里,也是一震!库马西警察局长托马斯经常挂在嘴边炫耀的,正是他曾用五天时间,破获了两个印度采金人被多哥匪徒劫杀的案件!

“这就是你要找我们中国采金人合作的原因?”

“中国在西部非洲的影响越来越大,中国商人的实力也越来越强。我看到你在处理自己工地遭劫后的表现,认为你是一个目标远大、手段高明的人,值得信赖与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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