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片虚无空间内,唯一的参照物便是那些黑雾,可徐灿分不清究竟是雾气在移动,还是他脚下的石台在移动,不过,他却能看清,四周所有人似乎都像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盘坐于几步方圆的格子内一动不动。
“烧饼,站住!”
“咔!”
就在徐灿张嘴的同时,烧饼已经迈出了一步,伴随着一道响声,他落脚处的石台竟陡然开裂,仿佛这石台看似结实,其实只是纸糊的一般,而烧饼也被自己脚下出现的裂痕吓了一跳,不由自主便退了一步,可随即落脚处再度产生裂痕。
“别动!”徐灿朝着四周其余人瞧了一眼,发觉他们全都安静地坐在属于自己的小地盘上,似乎对于这边的变故漠不关心,“烧饼,你不要乱动,就在原地慢慢……对,慢一点……坐下!”
在徐灿手势、话语的指挥下,烧饼有惊无险地坐回了原地,屁股下的石台也没有再出现意外,而徐灿也不敢乱动,同样小心翼翼地坐下后,他便开始仔细地朝着四周观察,并在心中骂道:“陈戏子,你又坑我!”
徐灿之所以恨不得宰了戏子,是因为戏子发来的邮件资料中,讲了很多注意事项,包括进入穿梭机的大概步骤,以及进入冰域后,可能会遇到的各种危险地带与生物等,唯独缺了穿梭机到冰域之间这一段。
这便导致徐灿以为异界穿梭,是像电影中外星科技那样,伴随一道光束闪耀,所有人直接从第四号大街被传送到冰域,可眼前这虚无的空间与薄脆石台,以及其他人一副不以为意的表情,显然一切都是除了他和烧饼外众所周知的情况。
既然戏子没有明说,那也就意味着,很有可能此地便是这趟旅程最危险的地方,徐灿赶紧加快搜集信息的速度,并防备着随时都会降临的未知危险。
此刻,巨大的石台上,不规则地分布着二三十人,每个人都坐于由古朴纹路构成的格子内,同时附近还有不少空闲的格子,而徐灿与烧饼的位置相对靠近边缘,他们两人之间也仅相隔了两个空格子。
就在这无声的静默中,徐灿一直保持着警惕,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更愿意相信身下的石台是在移动的,否则一群人呆滞地停留在静止的石台上,似乎有些太过愚蠢了。
某一刻,当徐灿猜测为何石台上有这么多划分好的格子,是否是因为原本设计就能容纳相对应的人数,毕竟他们要去的冰域,拥有许多极其珍贵的资源,可如果是这样,如今的石台又为何仅容纳了二三十人?
“咔咔咔!”
徐灿正走神思考着心中的疑惑,突然他却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声响,待他清醒过来,并朝着附近的石台表面看去,顿时发觉不知何时,烧饼的屁股底下又开始出现无数细微的裂痕。
原本徐灿以为是瞌睡中的烧饼乱动导致的,可当他的目光挪回自己身边,却看见了同样开裂的痕迹,刹那间,他脑子里闪过了一个可能性,那便是这个石台可能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脆弱!
“轰!”
除了飘散的黑雾,仿佛一切都静止的环境中,突然发生了一起意外事件,石台的底部像是撞到了什么,使得整座石台开始剧烈晃动,包括徐灿与烧饼在内的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向前倾倒。
当徐灿的双手按在地面的一刹那,他便浑身冒了一层冷汗,因为手掌所触及的地面仿佛是块豆腐,瞬间便开裂下陷了,而且陷落的过程并不停滞,反而还越陷越深,很快他便能透过那两个掌形的窟窿,瞧见下方同样单调的虚空背景墙。
“豆腐渣工程啊!”
第四号穿梭机的由来连戏子都不清楚,不过徐灿还记得自己初见时心中的震撼,那一刻即便告诉他地球人与外星人建交了,他都不会觉得奇怪,可如此厉害的东西,事实上却存在如此大的缺陷,他着实有些接受不了。
就在徐灿和烧饼还一脸茫然时,原本静坐着的所有人,诡异地同时站立起来,并且眸中透出一股煞意,警惕地来回扫视自身附近的所有人,可徐灿却发觉他附近几个陌生人,眸中的警惕稍微带些轻松。
这种轻松徐灿曾在戏子眼中看过,那还是他们第一次碰面于事务所附近的时候,尤其是当时他还不了解戏子,而对方就是这么一副“吃定你了”的轻松表情,果然他就被忽悠着扛了一身债务,并且差点交代在了宋家村。
“我可不是当初的徐灿了!”
徐灿已然隐隐觉察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不管烧饼能不能领会,他立马对着那小子使了个眼色,只见原本下意识爬起来的烧饼楞了一下,然后便懵逼地挠了挠头,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咔!”
不知是烧饼忘了自己身处何地,还是原本身子下的石台就变得脆弱不堪,在他坐下去的瞬间,恰好是他屁股缝的位置,陡然裂开一条细线,仅过了一个呼吸,细线便骤然扩大,形成一条沟壑朝着四周蔓延。
首当其冲的便是沟壑主要蔓延方向上的所有格子,全都瞬间崩碎,石屑横飞中,被波及的数人立马便放弃了自己的地盘,朝着四周空余的位置逃去,不可避免的是,他们需要经过其余人的地盘,而其他人的地盘若是被踩了,同样会加速下陷,这绝对不会被允许。
更倒霉的是,有两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其他人尚未反击时,便通过了别人的地方,可偏偏这两个人瞄上的是同一块地盘!
没有丝毫废话,二人同时取出了随身携带的武器,由于《异界公约》的限制,他们所有人都携带的是冷兵器,这就意味着争斗不会瞬间就结束,可若是不尽快结束,他们脚下的地盘压根承受不了两个人的重量,最终结果只能是一起迈向绝境。
就在强烈的矛盾中,高瘦男子一剑便斩向与他对战的魁梧青年,随着宽厚沉重的双手剑带着呼啸声劈来,尽管另一端的魁梧青年极力持刀抗衡,可每格挡一记,他的脚下便多出一个坑洞,而连续后退五步后,正准备迎面反击的他,胸膛上却陡然出现一截染血的剑刃。
魁梧青年不可置信地看向胸口的血窟窿,可下一瞬,他的腹部又窜出一截剑刃,而当他扭头朝着身后瞧去时,顿时瞥见一抹寒芒闪烁。
“你站到我的地盘上了。”
魁梧青年的头颅滚落到一个蒙面女子身前,只见她又持剑甩手向下一挥,剑刃上的鲜血霎时在地面画出一道弧线,而她的视线跳过了无头尸体,冷冷地朝着前方的高瘦男子瞥了一眼。
高瘦男子见状没有说话,只是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然后一脚将尸体踹进了身前扩大的坑洞内。
徐灿能够透过前方的窟窿,瞧见那具无头尸身迅速消失在下方的迷雾中,不过若论倒霉程度,此人似乎还排不上号,因为他刚才瞧见一人站得好好的,甚至脚下的石台只有几道细微的裂痕,可出乎意料的是,包括那人所在的位置,一整块地层骤然便崩碎了。
目睹了一切的烧饼,作为直接加速崩塌的罪魁祸首,此刻他仿佛是吓呆了,依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可随着石台的再一次颤动,反向蔓延的地缝,终于是朝着烧饼的位置开裂,而等到屁股下的一半地层骤然塌陷,他才惊醒了过来。
“啊啊啊!”烧饼瞧了一眼下方的虚无空间,顿时尖叫道:“徐徐徐,救命啊!”
虽然徐灿很想嘲讽一下烧饼,毕竟烧饼之前吹嘘过要保护他的言论,可眼下并非合适的时机,他急忙冲上前去,想要跨过两个空缺的位置,拉住危险边缘的烧饼。
此时,因为一侧剧烈的崩塌,有一个老头也瞄向了这两块空位,就在徐灿冲来的刹那,他也抓住机会飞快上前,来不及拔刀,那便连带着刀鞘砸向了徐灿。
时刻保持着警惕的徐灿,虽然瞥见了一旁的身影,但他已然来不及拔剑,只能伸手挡了过去,顿时手臂上产生了一股火辣辣的疼痛,而他也被巨大的力道,砸得不自觉跌倒在了地上。
老者盯着地上的徐灿翘起了嘴角,随即便拔出了手中的利刃,朝着跌倒的徐灿斩了过去,目睹手中的利刃即将斩中对手,即便对方也有拔剑格挡的姿势,但他相信自己的力道足以将其整个砸进地底,并取得最终的胜利。
沉浸在胜利喜悦前夕中的老者,顿时露出了几颗满是黄黑牙垢的牙齿,然而他却并没有听到预料中刀剑相触时的脆响,反而瞧见一抹黑芒毫无阻滞便穿过了自己的长刀,朝着自己的肚子劈来。
“这……不可能!”
老者感觉到肚子上有一股凉意,低头一瞧,只见肚皮上的血肉骤然翻开,露出一个巨大的豁口,粘稠的肠子混合着鲜血瞬间便淌了出来,而他再举起手中伴随自己多年的“宝刀”,已然发觉只剩下一截断刃。
“错觉,这是错……”
话还没说完,旁侧又有一个胖子冲来,踩得地面剧颤的同时,将老者像一颗炮弹一样顶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