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儿早已静候在公堂门外,听闻安公公此言,未及三位大人召唤,便迫不及待地闯了进来,脸上挂着一副好戏即将上演的表情。
走至周云轩身边时便停了下来,对三位大人和安公公行礼道:“晚生华白苏参见三位大人、安公公以及张大人。”在行礼低头的同时向周云轩眨巴眨巴眼。小哥儿一出场就用了“以及张大人”五个字,颇有戏谑的成分。
“华白苏,你这是唱的哪出啊!”御史中丞滕子京与华白苏的父亲相识多年,可以说是看着华白苏长大的,知其品性,生怕其在公堂上胡言乱语,故出言提醒。
“回中丞大人的话,晚生是来帮周小王爷喊冤来了,而且是天大的冤屈!”小哥儿这里使用周小王爷来称呼周云轩,意图非常明显,周云轩是王爷而非疑犯,小王爷前面加个周字,是想对堂上的所有人说周云轩不是一般的小王爷,是周王,是和太子享受同一待遇的周王,无论他的言语多么惊人,都得听他把话讲完。
“有何冤屈?”御史中丞仿佛来了兴致,故意接下了话茬,其心里清楚这个案子这样审下去,很难得出让三方满意的结果,得需要出现一个搅局者,既然华白苏愿意充当这个搅局者,那么他们需要做的便是顺水推舟。
“张绍武的死和周云轩小王爷并无直接关系,所以晚生说自己来替周小王爷喊冤来了。”小哥儿脸上挂着微笑,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不拖泥不带水,出场便语出惊人。
“一派胡言,就算你和周云轩私交再好,你也不能颠倒是非,混淆黑白,你耳朵难道聋了吗,刚才所有证人的证言没听到吗?是周云轩一脚踢死了我那苦命的侄儿。华白苏,你休得在此胡言乱语,蛊惑人心,各位大人,华白苏企图扰乱公堂,还请各位大人明察,治其扰乱公堂之罪,将其赶出公堂。”张哲峰这次直接走进了公堂,对华白苏的言语很是不满。
小哥儿平素里便以鬼点子多而闻名京都,张哲峰也深知此点,生怕其干扰案件走向,故开口给堂上的三位大人施压。
“非也,非也,张大人,您睁开您的小眼请仔细看看,晚生正值青春年少,耳朵好得很,倒是您,年纪大了,平日里有些耳背眼花了吧。”小哥儿在张哲峰面前摇头晃脑,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咧嘴笑着,故意露出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表情。
“华白苏,这是公堂,不是你逞口舌之利的地方。”刑部左侍郎胡惟庸适时出言喝止了华白苏,怕其年少轻狂,说话不知轻重,毕竟这出戏上面看着呢,不能乱演。
“好一张伶牙利嘴,本官倒是要看看,在这公堂之上,你是如何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的。”张哲峰怒极生笑,反而冷静了下来,不过依然站在了公堂上,没有退回去。
“各位大人,若是刚才晚生没有听错的话,刚才所有证人的证言都只能说明一件事情,那就是周小王爷确实踢了死者张绍武一脚,但是”小哥儿顿了顿,轻咳一声继续说道:“但是,这并不能证明是周小王爷一脚踢死了张绍武。”
“华白苏,据本官所知,当日你也在现场,在救治死者的时候,你自己本身已经排除了毒杀的可能,后来仵作验尸也证明了你的观点,而且死者也非死于急病,毒杀病死的可能都被排除了,现在你又说死者并非被疑犯打死,难道死者是死于自杀吗?”刑部左侍郎心想这华白苏死抠字眼,待会儿恐怕要让国师府的人拿出证据来证明张邵武是直接死于周小王爷脚下,而且仵作的验尸报告上也写着死者身上并无明显外伤,想来他一定是看过了验尸报告。这案件本来就不好审,华白苏若是这么一闹,恐怕这案子更没法审了。想到此,刑部左侍郎非常羡慕正在家里养病的刑部右侍郎了,要是此时自己也得病了那该多好啊!
“大人明察,死者确实死于自杀!”小哥儿此语一出,更是让堂上大部分人目瞪口呆,刑部左侍郎暗道糟糕,不会让这小子给下套了吧,这自杀说可是自己先说出来的;张哲峰连呼荒唐,斥责华白苏扰乱公堂;南相泽背地里竖起拇指,心想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耻;安公公和杨叔都睁开了眼睛,来了兴致。
“本官刚才只是戏言,华白苏,你万不可胡搅蛮缠,公堂之上,讲究真凭实证,待会儿你若拿不出证据来,本官也不得不治你个扰乱公堂罪。”胡惟庸暗地里擦了擦手心里的汗,怕着了小哥儿的道,出此言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小哥儿一脸不以为意,撇了撇嘴,拍拍自己的衣袖,慢声说道:“证据当然有,不过在此之前,晚生需要提醒大家一个不雅的事实:死者张邵武在彻底死亡之前尿失禁了,也就是俗话说的尿裤子了。”
胡惟庸心里暗道这华白苏怎么这么不靠谱,哪壶不开提哪壶,怎能当着张哲峰的面提张绍武死时的不堪,但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问:“你所说的尿失禁和证据有什么关系,和这个案件又有什么关系?”
小哥儿很是得意,向前走了一步,提高声音说:“关系大了去了,大人,案发当日,刑部便派专人封锁看管现场,第二天,提刑司宋大人再次勘查现场时,晚生也跟随前往。在案发现场,我们发现凡是有死者尿渍的地方皆聚集了大量的蚂蚁,然而没有尿渍的地方并没有蚂蚁明显聚集的痕迹,这一点,宋大人和看管现场的各位衙差大哥可以证明。”
“宋明,可有此事?”刑部左侍郎询问立于公堂左侧的提刑司宋明。
“回大人的话,确有此事。”宋明走至堂上,低头行礼答道。
“蚂蚁聚集是一种自然现象,也有可能是碰巧都聚集在了死者的尿渍上,而且这和本案有什么必要的关联吗?”刑部左侍郎继续发问。
“大人,这不是巧合,而是必然,众所周知,蚂蚁喜甜,蚂蚁聚集在死者的尿渍上,说明死者尿中含糖,有甜味,吸引了蚂蚁,而正常人的尿液不含糖,是咸味的,并不能吸引蚂蚁的聚集。大人可能不信,晚生现场可以给大家做个演示,早些天晚生请求提刑司宋大人提取了死者少量尿液,宋大人,请您将死者的尿液取出来,倒在这块木板上。”华白苏左手拿出一块木板,放在地上,然后伸出右手,面向宋明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宋明取出一个小瓷瓶,拔开塞子,将里面的液体小心地倒在木板的左侧,华白苏也取出一个小瓷瓶,拔开塞子,将里面的液体小心地倒在木板的右侧,然后又取出一个瓶子,将里面的蚂蚁放在木板的中间。
“各位大人请看,宋大人倒出的尿液是死者的,而晚生倒出的尿液是晚生自己的,哎呀,怎么这么骚。”小哥儿用手使劲扇了扇鼻前的空气,认真地说道:“各位大人不要眨眼,稍等片刻,请仔细观看这群看蚂蚁的爬向。”
蚂蚁刚放出来的时候,在木板上毫无目的地乱爬,但不多一会儿,待尿液浸透木板,几乎所有的蚂蚁都爬向了木板的左侧,聚集在了提刑司宋明倒出的尿渍上。
“各位大人都看到了吧,死者的尿液含糖味甜,故蚂蚁聚集在了死者的尿渍上。晚生知道大人您肯定还想问这和本案有什么关联,我也就不卖关子了,长话短说,这是因为死者有病,而且这病是慢病,一般很难发现,故仵作在尸检时并没有查探出来,晚生且称之为糖尿病。据晚生所知,死者在案发当日曾大量饮酒,且吞食了大量甜味食物,最终导致病发,不治身亡。关于吞食大量甜食,这点潇湘馆的老鸨可以作证。”说到此,小哥儿还故意叹了一口气,一副惋惜的表情。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如若不是在公堂上,南相泽等人恨不得鼓掌欢呼,将小哥儿抛向空中来庆祝。
“一家之言,不足为信,华白苏你诡计多端,谁知道你有没有对你手中的尿液做过什么手脚。”张哲峰并没有质疑宋明手中的尿液,这样可以避免因质疑刑部不公而惹刑部不快,质疑华白苏手中的尿液有问题一样可以推翻此次现场演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