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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讲故事的旅行者

梁文并没有在原野上停留太久,因为他感受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危险气息。

威尔逊的确遵从老师的教诲熄灭了心头因被欺骗而升起的怒火,将注意力重新放到寻找卡奥斯之上,然而光明教廷尤米尔教区的神职人员们却不打算错过这个讨好他这位教廷重要人物的机会。胆敢欺骗光荣的团长大人,这是对圣光赤裸裸的亵渎和教廷权威的挑衅,绝对不可饶恕。于是在威尔逊代表教廷完成对盗贼团成员的审判离开尤米尔之后,教区人员蜂拥而出,扑向四面八方。

波尔是老树桩与跛脚熊的老板,作为一间酒馆的老板,硕大的酒糟鼻和圆滚滚的酒桶肚是必不可少的。自己才是最好的广告——波尔一直这样认为。所以他每天都会在高峰时段端着一只巨大的酒杯露出灿烂的笑容游走在客人之中,偶尔“不小心”泼洒出一些散发着醉人香气的酒浆,引起客人破口大骂的同时,也同样勾起了大家再来一杯的兴趣。

又是一个令人喜悦的夜晚。当喧闹的大堂渐渐安静下来,妖娆的舞娘根据钱包的尺寸与饱满程度将酣醉的客人们分别送到楼上或是遗忘在桌底时,波尔满意地抱着今天的收入对自己说道。

“食物和水,最好还有一个干净的房间。”带着古怪口音的客人在酒馆打烊前的最后一刻走了进来。如果不是看见对方手中那枚货真价实的银币,波尔一定会让人将这个看起来比街头的乞丐还要更加衣衫褴褛的家伙扔出去。

“按他说的做。”波尔不耐烦地招了招手叮嘱服务生。

梁文并没有在意对方无礼的态度,已经极度饥饿的他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那一盘子干硬的面包上。

“你不是本地人?”出于职业的敏感,波尔认为自己有必要问一句,最近镇子上可不太平,几股从外地流窜来的盗匪已经作案多起。

“嗯”梁文摇了摇头灌上一大口水将口中的面包送进肚子里,充实的胃让他重新找回了踏实的感觉,也有了聊天的兴趣,虽然他的口音过于古怪。

“我从遥远的国度而来,这里并非我的终点。流浪的旅人,想要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威尔逊帮他想到的好理由没道理不用。

“原来如此”波尔点了点头,并没有就此放松警惕,“那你一定到过许多地方,见过无数风景了?”

“啊哈——”梁文看了眼酒馆老板,“如果这时能有一杯可口的饮料,我十分愿意与人分享那些美妙的经历。”于是一杯麦酒便出现在他的手边。

“事情要从我搭乘的船被风暴抛到北方领地的海岸说起……”明白酒馆老板目的的梁文开始根据自己那些多出来的记忆编造着过去——

“……不能不说,同样是冰霜斩首者的首领,范.阿什利安可要比伯瓦尔.瑞夫肯厉害的多,虽然鞭子胡的手下数量最庞大,可光头屠夫的战绩却是最令人侧目的。你知不知道?阿什利安可不止一次和光明教廷的护教骑士团正面交锋过?当然,我没有亲眼目睹,不过这些说法可是我从北方领地的官员们口中听到的,绝不是什么流言……”

“……说到景色,北方的冰雪自然比不上帝国东部的蓝天大海,而整个蔷薇帝国东部漫长的海岸线上,最美丽的地方一定要属卡伊尔峡湾。想想看,绿色的森林外是大片金色的麦田,再远处则是白色的沙滩与蓝色的大海,湿润而凉爽的海风吹来,蔚蓝的天空下,连绵起伏的波浪温柔地拍打在海岸上化作一片碎雪般的泡沫,发出动听的声响。勤劳的渔夫扛着一天的收获,挽住温柔的妻子唱着歌谣走在回家的路上,村里的孩子们用欢呼声如同迎接凯旋的英雄一样欢迎他们的父亲和兄长回家……”

“……遗憾的是,尽管我是如此地喜爱那个美丽的村庄,却不得不在短暂地停留之后带着深深的眷念重新踏上旅途……那个纤柔的身影已化作世间最美的风景,将永远留在我的记忆最深处……”不知道为什么,梁文的双眼变得湿润起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所说的究竟是根据那些记忆碎片编造的故事,或者根本就是那些记忆。只是每当他想要看清那个模糊的身影时,心底就清楚地感受到一缕浓浓的眷念。

梁文不知道自己的故事讲了多久,直到他从“回忆”中醒来时,他才发现身边早已围满了全神贯注的听众。

波尔有些难为情地笑了笑,原本还担心来历不明的梁文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可在故事听到一半之后,他就可以确定自己有些多疑。他甚至决定邀请梁文多停留一段时间,只要他每晚都能在客人最多的时候讲上一段故事,波尔甚至愿意为此支付丰厚的酬劳。在艰难摆脱几个为故事所迷醉的舞娘纠缠后,回到房间的梁文倒在柔软的床铺上几乎立刻就陷入了梦乡。

“小偷!强盗!”

那个自己在昏迷中听到过多次的声音再次出现,只是这一次,声音中除了愤怒,更多了几分绝望和悲恸。

“小偷!强盗!”

声音再一次响起,梁文努力地尝试开口说些什么,而他竟然真的做到了。

“我不明白?”

“你这个小偷!强盗!你偷走了我的记忆!你还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力量!”

“你的记忆?力量?”

“你打开了那扇本该由我来打开的门!那是我唯一的机会!你获得的是本该属于我的力量!你这个强盗!”声音的主人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嘶吼。

“可是我……”

“你不该出现在那个回廊,你怎么能出现?我向神明祈求了无数个昼夜,甚至用自己剩余的生命作为祭品才换来进入那里,结果被你毁了!一切都被你毁了!塞西莉亚,哦,我的塞西莉亚,我该怎么救你?”怒吼之后,是悲伤的哭泣。

“等等,让我理一理思路。”梁文仔细地思索片刻,这才再次开口,“你的意思是,你为了获得某种力量去救那个塞西莉亚,于是向神明祈祷,然后你所祈求的神回应了你的请求,并让你进入了那个回廊,只要你打开里面的某扇门,就能获得你所想要的力量,但是我却在你前面把门打开了?”

“就是这样!你这个强盗!”

“住嘴!”莫名其妙就被人当成小偷和强盗的梁文有些恼怒,“首先,那个回廊无缘无故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出于好奇进去看一看,这没什么不对吧?其次,我并没有在里面看到任何除我以外的人或物,只有空空荡荡看不见尽头的回廊和那些古怪的门,我想要从里面出来,找不到出口,所以随便打开了一扇,也没错吧?”

“可你拥有了我的记忆!”

“说到这个,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将戴着斗篷的老人给了我一个徽章,又对我说了一些我根本听不懂的话,然后就在我面前消失了。接着我的意识就模糊了一段时间,最后就多出了一些没有的记忆。”

“你见到他了?”

“你也见过?”

“就是他将我送进了回廊!”

“你知道他是谁?”

“我不知道……你知道?”

“不知道”

……

“怎么办?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我快消失了,彻底的消失……”

“为什么?”

“因为你打开了那扇门,并从里面走了出去……一个进来,一个出去,这是回廊的规则。我出不去了……也许那个老人有办法,可是他是谁?他在哪?”

“你的问题我回答不了,但你怎么确定自己一定会消失?”

“会的,一定会的,别问为什么,我知道,我就是知道!”声音又开始愤怒。

“那……虽然这一切都只是巧合或者误会,但我还是要说一声对不起……”梁文多少有些内疚,毕竟如果不是自己太过好奇进去那个回廊,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事情。自己可以继续曾经平淡的生活,而这个男人也能获得拯救恋人的力量。

“没用了,说什么也没用了……”声音有些消沉,却突然又高亢起来,“你获得了那个力量,是不是?”

“我的身上的确发生了一些无法解释的变化……”

“这就对了……我没时间了,我的身体已经在瓦解,听我说!帮我一个忙,让自己强大起来,然后替我去救塞西莉亚!”

“可是……”

“没有可是,你必须这样做,哪怕是为了你自己。不要问我为什么,我就是知道……告诉塞西莉亚,凯文一直爱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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