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飞鸿做梦也没想到范国璋会提出让自己给他做贴身护卫，同时想着今天的这次拜访似乎疑点重重，会不会是王汝贤与范国璋串通一气，想谋求什么呢？可是，自己身上，除了“乾隆地字一号出云剑”，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难道他们关注的焦点在凤儿身上？他们的目的何在？会不会是石达开还留下什么重大的隐秘？
谢飞鸿来不及多想，便不疼不痒地说了一句：“范司令抬举我了，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
范国璋知道三军易得，一将难求的道理，耐心的说：“小兄弟太谦虚了。王主任可是经常在我的面前提起胡大哥的好处，特别是对他的那套‘连环鸳鸯步’更是推崇备至，这套拳法在他的嘴里说出来，你才叫做独步天下、惊世骇俗呢。小兄弟，你们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徒弟，我看好你，你就别推辞了！”
范国璋自始至终都没有提及凤儿，谢飞鸿实在摸不准他的真实用意，就只能沿着他的思路走，但依然表现得不冷不热：“龙生九子，九子不同。再说了，师傅离开已经六年了，现在不知所踪，我这次出来就是为了寻找师傅的踪迹，恐怕要让范司令失望了。”
范国璋把脸转向赵海洋：“赵副官，看来我这座小庙，容不下谢兄弟这尊大菩萨啊！”
赵海洋并不看范国璋，眼睛盯着茶杯，答非所问地说到：“大总统死后，北洋军阀分裂为皖系、直系、奉系三大派系。皖系的段祺瑞在日苯的支持下，控制皖、浙、闽、鲁、陕等省；直系的冯国璋在英美的支持下，控制长江中下游的苏、赣、鄂及直隶等省；奉系的张作霖以日苯为靠山，占踞东北三省。另外，山息的晋系军阀阎锡山，徐州一带张勋的定武军，西南的滇系军阀唐继尧和桂系军阀陆荣廷等，都在外国列强操纵下，尔虞我诈，争斗不已。”
“黎元洪继任大总统职位，与在中央掌实权的段祺瑞争权夺利，发生府院之争。1917年7月，张勋应黎元洪‘调停’之邀，率领五千‘辫子军’入京，复辟帝制，激起全国人民的反对。张勋遭到段祺瑞的强力镇压，于十二日遁入荷兰大使馆寻求庇护，黎元洪被迫辞职，由副总统冯国璋代理大总统。在此同时，孙中山由上嗨南下广州，策划护法运动，宣告两广独立自主，国会议员纷纷南下，萨镇冰、程璧光等率领海军舰队南下广州。八月二十五日，国会议员在广州召开非常会议，推举中山为海陆军大元帅，唐继尧、陆荣廷为副元帅。段祺瑞以‘功臣’自居，重任国务总理，同时兼任陆军总长，投靠日苯，企图通过武力统一南方军阀、统一全国，可谓野心勃勃。”
“1916年6月，王主任被任命为第八师师长，为镇压护国运动，赴西康与护国军作战。王主任被人指称‘老粗大兵’，那不过是一个障眼法而已，其实他是一个很有政治头脑的人，可以说胸中自有韬略。在西康，王主任看透了西南实力派以护法之名行争夺地盘之实，不愿参与一场狗咬狗的战争。于是把自己的想法向冯国璋做了汇报，冯国璋正想借助西南军阀势力，平衡府院之间的力量悬殊。在冯国璋的授意下，王主任率部撤离西康，退守湖楠，被推举为湖楠省军政办公处主任，准备代理湖楠督军，现在正在着手这件事。”
“范司令不久前率部到达湖楠，任援湘军副总司令，所以王主任需要范司令鼎力相助。谢兄弟，你帮助范司令，也就是帮助王主任。王主任能否坐上湖楠督军的宝座，会成为南北战局的转折点，关系到府院实力的均衡，甚至有可能改变整个中国的历史命运。这个转折点是关键中的关键，是核心中的核心，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范国璋鼓掌：“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赵副官年纪轻轻，有如此的见地，难能可贵啊。强将手下无弱兵，未来一定属于你们！我跟王主任都是迫近西山的太阳了，来日无多，只想在这纷乱的世界，略尽绵薄之力。”说着说着，范国璋的眼里竟然泛出了泪花，“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辛弃疾的一首《破阵子·为陈同甫赋壮词以寄之》从他的口中吐出，竟然多了几分的悲壮，更多的是沧桑，还有几分的凄凉。
谢飞鸿似乎看到了一群狗正在争抢一块肉骨头，它们都将尾巴紧紧夹在两股之间，呲牙咧嘴地环视着同样将尾巴紧紧夹在两股之间呲牙咧嘴的同类，谁也不敢轻易去啃那块骨头，因为谁先动嘴，谁就会遭到同类的群起攻击，每一只狗的嘴里都会粘上一撮同类的毛。
他似乎又看到了几个衣冠楚楚的大人物，高居庙堂，指点江山，粪土当年万户侯！一副忧国忧民的感人场面，这让他颇为踌躇。要是不答应，还真有点置国家民族大义与不顾、置天下苍生于水火之中的绝情的味道。思虑再三，谢飞鸿总算抛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赵副官，能够得到王主任与范司令的抬爱是我的荣幸，我是却之不恭了。这样吧，我还有些问题想要请教王主任，稍后再给范司令答复，你们看这样可以吗？”
范国璋显得有些激动，赫然起身，朗声说到：“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等谢兄弟的好消息。”
赵海洋随即起身：“赵司令公务繁忙，告辞！”
谢飞鸿跟着说了一声：“告辞。”
范国璋将二人送到楼梯口：“公务在身，恕不远送！”各自挥手告别，不在话下。
出了司令部，赵海洋向不远处的黄包车招了招手，一个年轻后生轻快起身，站到两个车把手中间，将手轻轻拢住车把手，就想过来拉客了。可以看到他的脸上荡漾着幸福的微笑，这应该是一个大单了。
谢飞鸿赶紧对着车夫拼命摇手，嘴里跟赵海洋说着：“赵副官，我们走走，向你请教几个问题，可以吗？”
“谢兄弟，没问题。王主任吩咐过的，今天我就是你的人了，专门为你服务，你可别说什么请教，也不要叫我副官，这样听着生分。我看我们的年龄相差不大。如果谢兄弟看得起，我们不妨学学桃园三结义，论个齿序，你看成吗？”
就在此时，一个愤愤不平的声音传进谢飞鸿的耳里：“什么人呐，这些官府里出来的人，说话就像我娃放屁！这仗说打就打，搞得民不聊生的；这车说不要就不要了，我都三天没拉到一个人了，说好给娃买的肉包子又泡汤了！这还让不让人活嘛，啊？”后面还有一阵嘤嘤嗡嗡的议论、嘲笑、谩骂的声音，被他们的脚步抛在了身后。
赵海洋的脚步没有一点停留，堪破红尘一般说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多闻数穷，不如守中。”
谢飞鸿听师傅说过，这几句话出自于老子的《道德经》。师傅说，后世的许多人把这几句话理解为：天地是无所谓仁慈的，它没有仁爱，对待万事万物就像对待刍狗一样，任凭万物自生自灭。圣人也是没有仁受的，也同样像刍狗那样对待百姓，任凭人们自作自息。天地之间，岂不像个风箱一样吗？它空虚而不枯竭，越鼓动风就越多，生生不息。政令繁多反而更加使人困惑，更行不通，不如保持虚静。
更有人批评老子这句话为阴险、刻薄，看事情太透彻。因为他们解释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天地无所谓仁不仁，生了万物，又把万物当刍狗来玩弄。其实，这是对老子思想的误解。老子“刍狗”的本意，就是草做的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