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半天才开口说话“谢……谢谢恩人!嘿嘿嘿嘿”夕月嘴角勾起一抹天真的微笑,眼睛眯成一条缝,仍旧目不转睛的盯着东方羿
东方羿侧身,躲过夕月闪光的眸子,用余光瞟了瞟被夕月粉色衣裙遮住的脚踝处,思顿了小会儿,一言不发便蹲在了夕月的身旁
夕月见状,圆嫩的脸蛋上那天真的笑脸立即收住,一脸惊诧!伸起小手抓了抓后脑勺,像个小傻子一样,轻咳了两声“咳咳”,然后转动眼珠子像四周空荡的竹林扫了扫,生怕被人看见,又拍了拍沾满泥土的双手,小心翼翼的爬到了东方羿的背上,两手交叉轻轻的搂住了东方羿的脖子
东方羿这才起身,背起夕月,神色依旧,大步朝竹林深处走去,路上凹凸不平,偶有碎石枯枝,难免颠簸。即便东方羿功力深厚,保持匀速平稳前行,却还是不能避免身体与身体的摩擦,就算是隔着衣服,夕月也能感觉到自己软软的酥/胸紧贴在东方羿的后背,和他的身体轻轻摩擦,好不自在。
偶尔的瞬间,自己的鼻头也会一不小心触碰到东方羿线条分明的侧脸,只那一瞬,浑身就像触电一般酥酥麻麻,清风拂来,翠竹的清香带夹杂着东方羿身上独有的味道,好似闻着花香,令人心旷神怡,无法自拔
沾满泥土的圆嫩脸蛋上不自觉的泛起两片好看的红晕,娇羞又兴奋。
“恩人,你的大恩大德小女子一定铭记于心,嗯……虽然我不知道你尊姓大名,但是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哦对了,我叫瑶夕月,就像夕阳过后升起的月亮,只要你看见夕阳落下,月亮升起,就能想起我了,恩人,你记下了吗?我叫瑶……夕……月……”
初见她时,她说夕阳落下,月亮升起,就可以想起她,他记下了,记在了心里。后来好长一段时间,他的耳边经常回荡着那个甜美的声音“恩人,你记下了吗?我叫瑶……夕……月……”
“恩人,我叫瑶夕月……”
“我叫瑶……夕……月……”
“瑶……夕……月……”
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她的名字在他耳边响起,遇见她之前,他从未体验过什么叫快乐,可是每当想起她的样子时,嘴角总会不由自主的向上扬起。
可那时候,他天生冷傲,骨子里满是傲气,那天她对他说了好多话,可他一个字也没有回答,只是背着她默默的走在那片沉寂了几百年的翠竹林中,静静的听着她趴在他背上跟他讲话,他也不知道为何要救下她,只是转身离开的时候,心在告诉他,不能留下她孤身一人
为此,他竟冷笑一声,笑他自己竟为了一个人类,一个那时候他痛恨的人类,第一次屈身,第一次听那个人类讲那么多话,第一次翠竹林里……不再那么……孤寂……
因为她,他空落的心一点一滴的被填满,冰冷的心一点一滴被融化。因为她,他才知道,自己算是活在这个世间。
可是……若能重新来过,他宁愿不要遇见她,也不要爱上她,那样,她便不会成为他的生死劫数,不会因他而死了……只是命运捉弄,百年之后,再一次见到她时,同样的面孔,同样的微笑,同样的眼神,可他知道,那不是她的灵魂,那只是和她拥有同样一副面容的另外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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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岚殿上,东方羿目不转睛的盯着飘飘,心里却想着百年前的夕月,只见他眼神空洞,略带忧伤,忧伤之中又满是愧疚,几百年过去了,那些所谓的情感早已麻木,只剩下一副空皮囊饱受煎熬
冷淡又伤感的眸子缓缓移动,将目光落在飘飘挂在脖子上被衣角边遮住半截的翡翠竹笛之上,面容上才多了一丝表情,只是却那般苦涩,那般心酸,微微蹙眉,说不出的口痛心。
他记得,那翡翠竹笛是百年前夕月赠给他的,是她在翠竹林里不眠不休找了三天三夜寻得的魔竹,说是为了答谢他对她的照顾
传说那魔竹隐于竹林之中,用肉眼根本不能看见它的存在,就像是竹林中的精灵,有极高的灵性,与一般的竹子不同,那魔竹只有手指粗细,和人齐高,同人一样,有手有脚,只是都是由竹节拼接起来的,要寻得它们的人……屈指可数。
初春时节最喜下雨,那日,他将夕月背回来的第九天,春雨又悄悄的落在了翠竹林中,淅淅沥沥不紧不慢地从空中飘落下来,清风吹过,沙沙作响。好似那禁锢已久的心灵,都会因在这场春雨慢慢潮湿起来。
一会儿是风,一会儿是雨,一会儿……翠竹林就笼罩在烟雨朦胧之中,好像披上了一层白色的雾挂,又仿佛裹了一层薄薄的轻纱,远远的望去,煞是好看,特别是他那别致的竹屋,在竹林深处,被白烟笼罩,仿若世外桃源
他立于竹楼之上,仿若站在云层之中,清风卷起,白衣翩翩,正仰头闭眼,享受这人间甘露,滴滴雨粒飘落在他好看的面颊之上,又凝结成水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俊美容颜上滑落下来,惊比天人
如此良辰美景,若能弹奏一曲,更是美不胜收,微微收起仰起的下鄂,目视前方,眼神深邃,竟有些怀念他那把被黑熊一掌击碎的古琴。正想着,翠竹林中便传来几声清脆悦耳又美妙的旋律,侧头望去,竟有几分吃惊
“恩人……”
那清脆的声音停下,便听见夕月对东方羿大喊一声,满脸笑容,从翠竹林中的烟雾里一踮一簸的走了出来,就算是在远处,也能看见她全身上下都是身湿漉漉的,好像刚刚落入水中的落汤鸡一样,盘好的头发又乱成了一团,洗尽的面颊上又粘满了泥土,可纵然这般狼狈,还是挡不住她那一身灵气,让人怜爱
东方羿看着正朝着他一踮一簸的走过来的夕月,他以为三天前她就离开了,没想到脚伤还没有完全好竟跑去竹林里为他寻来了世间罕有的魔竹化作的竹笛
“恩人……”正思量着,夕月已经立在了他跟前,双手捧着那支手指大小的翡翠竹笛睇到他面前,笑容满面道
“来这白灵山的时候,就听师父说过,这白灵山中有仙,有妖,还有精灵,可是没想到这全让我瑶夕月碰见了,先是遇到那黑熊妖怪,后又碰见仙人你搭救,现在又有缘求来这魔笛,此前听师父说过这魔竹可制成世间罕有的乐器,是一般人求不来的,可是没想到我瑶夕月竟有这般运气求来这魔笛,那日,我见恩人在那块青石磐上弹奏古琴,甚是美妙,猜想恩人定是懂得任何乐理,想来恩人为了救我古琴被那黑熊击碎,夕月岂能忘恩负义,所以没告诉恩人,便自作主张去林中求来这竹笛,夕月知道,这不能和恩人的古琴想比,不过夕月也答应过,日后一定会为恩人寻得更好的古琴,报答恩人的救命之恩,只是夕月如今又承蒙恩人照顾,所以……还望恩人笑纳”夕月将捧在手心里的竹笛又抬高了些,期待着东方羿的回话
东方羿将目光落在那支竹笛上,上面立着星星点点的雨露珠子,小巧精致,翡翠透亮,定眼看了两秒,又将目光转向夕月,这时他才发现,夕月满脸苍白,可依旧张开嘴巴了傻乎乎笑嘻嘻的望着他,心中竟对面前的这个闪过一丝怜惜。
他痛恨人类,可是第一眼见到面前这个女人的时候,她一不小心就摔在他的面前,摔的那么狼狈,令他找不出对人类痛恨的感觉,甚至他还觉得面前的那个女人有些愚之可笑,正如现在,他也觉得她竟是那般愚笨,那日,他将她背回这竹屋之后,他转身就离开了,何来的照顾……
“哼”东方羿冷笑一声,这个女人竟把他说的那般高尚,着实好笑,只是终究他还是无法相信一个人类,无法相信一个无缘无故对他这般热心肠的人类,于是转身离开。
“恩人……恩人……”夕月立即上前挡住了东方羿的去路,伸长了双手挡在了东方羿的面前激动道
“我知道恩人是神仙,这竹笛在仙人面前也只是一般的俗物,可是这是我寻了三天三夜才求来的,是夕月的一片心意,所以还希望恩人收下”
夕月又将竹笛置于东方羿面前
东方羿顿了顿,斜过如墨的眼珠瞟了一眼夕月,终于开口对她说了第一句话
“愚笨”
然后绕过夕月,淡然离去
夕月顿时傻站在那里,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恩人会说话,不是哑巴呀!”半天……自言自语的道出这么一句话,完全把东方羿说她愚笨的话抛于脑后
“恩人……原来你会说话,不是哑巴呀!”
夕月高声喊着,一瘸一拐、开心的追了上去,知道东方羿会说话,很是兴奋,以至于整个翠竹林里都回荡着她的声音
自那之后,东方羿每次看到那支竹笛,总会想起那日夕月说的话,还会因为她把他当作哑巴而独自发笑,可是而今,他却将夕月赠给他的竹笛送给了百年之后没有她的灵魂的另一个她
当年,她因他而死,可他却没能救回她,就连她的灵魂,他也没有找到。直到十六年前,青山阁遇袭,他从那黑衣人手中救下那个婴儿时,他才知道,她投胎转世在了柳家,那时候他才真的相信夕月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间,永远的……离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