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生两人上了出租车，卓的坐在后面道：“生哥，咱们现在回你家，还是去哪？”
乔生道：“去找二毛，他在哪上班，你不是知道么？”
卓的道：“嗯，我知道，现在去差不多，他那正好下班晚，偶尔还老加班。”
乔生道：“怎么，还挺辛苦吗？”
卓的有些吞吞吐吐的道：“也不是，就是有的时候吧，那个老板挺没涵养的，什么脏话张口就来，说骂就骂，也不分个场合。唉。”
乔生跟卓的一时间没有说话，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左右，到了目的地。
二毛在一家女性用品公司当销售，通俗来讲就是忽悠女性买护肤品，保健品，卖的越多提成越多，如果卖的不好，每个月就八百块钱的底薪。所以这个工作厉害的人能赚到五位数，但是卓的干了三个月，第一个月二毛帮着，赚了一千五百块，第二个月，九百，第三个月，八百。后来卓的感觉自己确实不适合这个工作，主动辞职了，老板文化不高，但是做人还可以，从没有拖欠工资克扣，所以，还算是良心老板。
卓的道：“从这上去，三楼就是，咱们上去还是等他。”乔生说上去吧，随后两人走了上去。
结果看到了乔生跟卓的最不想看到的一幕，乔生跟卓的能看到站在屋子里的二毛，还有他对面坐着的一个老板，由于二毛挡着，两人看不到那个老板什么模样。
这时，乔生跟卓的站在门口，上面写着“兰朵美容”两人刚想进去，屋子里传来一句“你看看你，焦钰（焦钰绰号二毛），你是吃粑粑长大的么？啊？三万块钱的大单子，你就给我弄丢了，让你陪人喝酒，你他，妈，就是喝死，你也得给我死在酒桌上，你听见了么？”
二毛在一旁小声的道：“听见了，对不起老板。”
那人又继续道：“你听见多个啥，你他，妈的给我记心里去，下次在这个逼，样，趁早给我滚，一点小事都干不好，你他，妈，能干啥，在社会上也是个废物。狗屁不是的玩意。行了，不乐意说你。赶紧滚吧，别让我看见你。”
二毛这时，声音很小的道：“老板，我…，我想预支点钱。”
那人大声惊讶的道：“你还预知，你他，妈，还剩多钱了，你这个月预知几次了？这是第三次了吧？你要不要脸了？你他，妈，这个月撑死了卖了三千块钱。你还预知，你现在也就剩一千三四百块钱了，艹，你等着到月末喝西北风？吃粑粑活着？你一天天的，能不能有点心，长点心，别一天天傻，***的。你这样，将来怎么娶媳妇儿？哪有钱娶媳妇？你这次想预知多钱？想要噶哈？说。”
二毛有些难为情，又有些心酸的道：“我想预知一千块钱，我兄弟今天出狱，我…，我想请他吃点好的。”
那人突然不吱声了，一时间寂静无声，只见乔生低头浑身抖动，努力压住自己的情绪，而卓的也眼圈泛红。
二毛有些小声，有些谨慎生怕拒绝的道：“老板，如果没，没有，你借我四百三也行，在美团订个三百九十八的套餐，里面带啤酒，还有白酒，如果不够喝在去外面小卖店买十瓶啤酒，三块钱一瓶，我兜里还有四十六，晚上给他找个旅店，要，要不寻思给他找个那啥，毕竟在里面好几年，我，我反正没多大能耐，别人有钱请他吃鲍鱼龙虾，我没钱，就请他吃点肉。”说到最后二毛越说越小声。
那老板啪的一声点了一根烟，问道：“你兄弟今天出狱？跟你关系很好吗？”
二毛小声的道：“嗯，下午五点多出来的，关系很好，他很照顾我，我一直叫他生哥，他很有大哥的样子，总是把每个人的情绪做到面面俱到，对我特别好，他出来，我想请他吃点好的。”
那老板沉声道：“有兄弟是好事，请兄弟吃饭也是好事，谁还没两个臭味相投的朋友了。只是我想知道你这个兄弟值得你这样对待么。”
二毛语气肯定的道：“老板，他是个好兄弟，他进监狱，真的不赖他，他是个好人，老板我给你说一件小事你就知道了，我兄弟小时候在农村长大，后来来到城市认识了我们，我们这帮人几乎都是住在通城的郊区，那时候，我家旁边有个老太太，儿女都走了，没人管她，偶尔我家人做点好吃的，就送去点，一来二去的知道她姓张，老伴是越战老兵，牺牲了，抚慰金被儿女把持着，每天就是捡矿泉水瓶子，夏天去我们那边郊区后山上，挖山野菜，自己不舍得吃，去早市或者路边卖钱，自己就吃点馒头，腌制点菜根吃，衣服都是捡来的，有次乔生就是我兄弟，去我家玩，闲聊知道了这个情况，基本上每个星期都从家里带点好吃的给送去，我们攒钱上网，他也有钱，但他不上，他总说不爱玩，看着我们玩，后来我才知道他攒钱给那个老太太换了个电磁炉，老板，你知道吗，当时我们每天加上中午吃饭家里给三块钱，他中午就饿着，不吃，或者谁有钱了就给他买点吃的，他很少吃别人的，总是说他不饿，还自己特别喜欢吹嘘一下，说自己身体不知道咋回事，天天都不知道饿，这事他从来没说过，我也是偶然间听那个老太太跟我妈说过，我才知道是他。还有太多太多的小事了，他做了很多，却从不说。”
那老板久久不语，随后狠狠的吸了口烟道：“我只是怕你交错了朋友，既然你说他值得你用心去交，我给你拿两千，玩就敞亮的玩，乐呵的玩，别扫兴。钱不够了，你给我打电话，我给你送去。”那老板说着就开始点钱。随后抽出二十张递给二毛。
二毛激动的连连鞠躬，道：“谢谢老板，谢谢。”
那老板勉励的道：“别老谢，给你的人脉都是跟捡钱一样，你就好好哄着那帮财主，提CD是你的，我真是服你，他们都眼红我这么对你，你要在不争气，我在给你机会，也没用了。你懂么？用点心，上点心，好好的琢磨一下，即使将来你不在我这做了，去了别的地方，这些销售经验，也能让你很好的活下来，不会饿死，不会被社会淘汰，但是你要记住，任何行业，绝不允许三天打渔，两天晒网。”
二毛用力的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老板，我会努力的。”
那老板道：“行了，差不多了，赶紧的，大老爷们，哭什么，去洗个脸，给你兄弟打电话。给他好好接个风。”
二毛点头，随后去了房间里，这时，乔生示意卓的两人下楼。
到了楼下门口，乔生接过卓的递过来的烟，狠狠的吸了一口，若有所思的道：“一会二毛问啥时候来，咱们就说刚到。”卓的点头，乔生继续道：“兄弟都难，也别说咱们吃饭了，一会找个便宜的串店，咱们坐一会喝点酒，别让他发现咱们知道了。”说着说着乔生的眼圈泛红，卓的也一样，乔生狠狠的吸了口烟，把烟一扔咬牙切齿的骂了句，“狗娘养的世道，真，他，妈的折磨人。”
没一会，卓的电话响起，卓的接过电话，是二毛打来的，问他们在哪，问乔生在哪了，卓的说在你楼下，二毛说你们都到了啊，那等我一会，马上下去咱们去吃饭。
不到五分钟，二毛下楼，看到乔生，面容激动，眼圈泛红，一把抱住乔生，喊了一句：“生哥，你出来了。”乔生抱住二毛，狠狠的拍拍二毛，声音夹杂着哽咽道：“嗯，出来了，委屈你了。二毛。”二毛眼泪刹那间再也绷不住，只是抱着乔生一遍遍的重复道：“不委屈，不委屈，你出来就好，你出来就好。”
卓的在一旁也偷偷抹眼泪，乔生一把抓过卓的，三个人像个小孩子一样抱头痛哭，哭的那么纯碎，那么的撕心裂肺，生活就是这样，喜欢折磨人，只要不死，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承受。
这时候，三楼，二毛的公司，老板的那个房间灯还亮着，二毛的老板叫梁生，一个白手起家的人物，虽然身价也只有几百万，但是梁生这些年来也是一路跌跌撞撞，被朋友坑，被兄弟骗，最惨的时候也沦落街头，他喜欢二毛，二毛懂事，明事理，人情世故不需要说，头头是道，就是性子太过懒散，属于那种没人管就原地不动的主，不是有句话么，破鼓需要重锤，他像锻炼二毛，培养出自己人，梁生看着楼下哭的一塌糊涂的三个人，面前有羡慕，有复杂，有欣慰，有一丝丝淡淡的落寞，伟大的领导人说过，任何事情都是有两面性的，这件事拿到了生活也是一样，梁生的事业越来越成功，但是身边的朋友也渐渐的越来越少，女人也是一样，不是有目的的接近，就是想当少奶奶，也许别人会喜欢在家里养个花瓶，但是梁生不会，对梁生而言，好的女人，好的爱情，一定要有共同爱好，共同话题，要不然两个人在一起生活，那还是生活么？下面的世界，那种兄弟情义，那种为了兄弟可以豁出脸面来低三下四求人的情义，梁生羡慕，但已经不敢在奢望拥有了。这样的情义，早已离他而去。
